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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我还是回了老家。
晚上家宴，饭桌上，我妈像往常一样，笑着给我夹了一只鸡腿。
“喏，夏夏最爱吃的鸡腿。”
很自然地，把桌上的虾往弟弟面前推了推。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曾经有一次，我看着弟弟碗里堆成小山的虾，也小声说过。
“妈，我不想吃鸡腿了，我想吃虾。”
她用筷子头点点我的碗沿。
“快吃，鸡腿多好，别有肉不吃。”
我不听，伸手就去夹大虾。
可筷子尖还没碰到虾，就被我妈的筷子一下打掉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鸡腿这么好，别浪费了！”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我那时有点委屈，嘟囔着。
“可我也想吃虾啊……”
她立刻回我。
“虾是发物，女孩子吃多了不好。”
这一次，我不想再配合她演戏了。
我拿起筷子，伸向那盘离我最远、却离弟弟最近的大虾。
稳稳地夹起一只最大的，放到了自己的碟子里。
正笑着给弟弟剥虾的妈妈动作顿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夏夏，你不是不喜欢吃虾吗？”
“你碗里有鸡腿呢，吃那个，凉了就腥了。”
其实以家里现在的条件，吃虾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几十年的习惯，改不了。
那盘虾明明就摆在桌上，谁都能夹。
但在妈妈心里，它从一开始就注定只属于弟弟。
我吃了就是浪费。
“妈。”我打断她，声音不大。
“我不喜欢吃鸡腿，我喜欢吃虾。这话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
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这孩子，鸡腿多有营养啊，虾是发物，女孩子吃多了真的不好。”
“是吗？”我没有看她，开始剥着手里的虾壳，
“弟弟吃了这么多年，我看他长得也挺好。”
桌上一位堂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这都什么年代了，第一次听说吃虾还分男女的！”
旁边的舅妈赶紧掐了堂姐的手臂一下，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我妈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
“行……喜欢吃就吃。”
然后赶紧把盘里面最大的那几个虾夹到弟弟碗里。
我把剥好的虾肉蘸了点料，放进嘴里。
很鲜甜。
舅舅喝了几杯酒，脸上泛着红光，他随口问我妈。
“姐，以后你们老了，是怎么个打算？跟着儿子还是女儿啊？”
饭桌上原本热闹的谈笑瞬间安静了几分。
“这还有什么可打算的。”
“我们夏夏最有出息也最孝顺，早就说好了，以后我们俩就归她管。”
“她心细，又会照顾人，我们放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几只大虾剥好放到弟弟碗里，这才接着说道。
“斌斌嘛，男孩子到底粗心，也不会照顾人。”
“他没啥出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不错了。”
大姨立刻接话：“是啊，夏夏真是没得说，能力强又顾家。” 舅妈也点头附和：“老林你们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好女儿，比儿子都强。” “现在啊，还是女儿靠得住。”另一位亲戚接着说。
他们都觉得这安排天经地义，圆满无比。
因为在所有亲戚看来，我从小被父母偏爱。
为他们养老是理所应当。
我低着头，看着碗里那只油光发亮的鸡腿，又看了眼林斌面前堆得满满的虾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期待着我的反应。
我缓缓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