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思思脸色一变，下意识想挡在他们面前，却被陆忘轻飘飘挥开。
侍卫带着他们到了我的尸体面前。
陆忘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这……这是她的尸体？肯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的，要不然、七年过去了，她的尸体为什么没有丝毫腐烂痕迹？”
思思淡声：“因为阿娘的血。”
我的血有剧毒，却阴差阳错成了防腐的良方，这才让我的尸体看着跟生前没什么差别。
也是因为这样，思思才一直舍不得将我下葬。
“信鸢……”
我仔细听了听，才分辨出来这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竟然是陆忘发出来的。
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死了？”
宫人担心他，想上前来扶他，而下一瞬，他却猛的掐住了宋雪涵的脖子。
“信鸢是对不起你，但我已经将她扔到了荒山反省，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为什么不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能接触到他身边人的只有宋雪涵，他当初没收到我病重的消息，肯定是宋雪涵从中动了手脚。
宋雪涵脸颊涨红，直拍打他的手臂，但没有半点作用。
她眨了眨眼，两行清泪瞬间落下，“是，阿忘，我承认我嫉妒信鸢，她轻而易举就能吸引你全部的视线，我嫉妒她！”
“可我没有那么坏……阿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长乐冲上去帮她，“爹爹！你放开阿娘啊！”
“信鸢那个女人那么恶毒，她连给年幼的我下毒的事都做得出来，难免不会死了也继续挑拨你和阿娘的关系啊！！”
百姓官员们纷纷帮腔。
“对啊圣上！你可不能信了信鸢那个贱妇的挑拨啊！”
“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皇后娘娘当初是怎么为了救全京城百姓披肝沥胆的，我们现在回想起来都仍历历在目，圣上，您不能相信奸人的话啊！”
“信鸢那个妖女诡计多端，说不定现在是她吃了什么药装死呢？这世上哪儿有死了七年尸体还不腐烂的事？！”
“对，”陆忘松开宋雪涵，镇定了些，但眉目依旧阴郁。
“说不定就是她在装死。”
他示意太医上前为我诊断，但不管怎么看，都确认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陆忘脸色铁青。
思思突然大笑出声，眼角浮现出泪花：“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娘！你看到了吗？你昔日用血肉救回的这些人，他们都背叛你！阿娘！阿娘！我为你不值啊！”
她扑到我的尸体上大哭。
陆忘表情复杂，两秒钟后，他问：“你有证据吗？”
宋雪涵心口重重一跳，“阿忘，你真的要相信她们吗？”
陆忘紧咬牙关，“如果你说的话是假的，我一定会将你处以极刑！”
思思却丝毫不惧，“当然有。”
“当初喝过阿娘血的人，不会再得第二次鼠疫。”
众人又是一静。
思思深吸一口气，“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验证。”
但没有人动。
也对，鼠疫在京城流行好一阵了，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陆忘脸上的血色像是瞬间褪去，看着苍老了不只十岁。
宋雪涵慌张起来，“你说谎！分明就是这鼠疫跟天花水痘一样特殊，得过一次不会得第二次！”
思思冷眼看她：“我说了，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尽可以去验证。阿娘研制出能对抗鼠疫的药方后，就再没有用过自己的血救人，后面再感染鼠疫的人，一定会被感染第二次。”
宋雪涵嘴唇动了动，看起来想说什么，却没说得出口。
思思继续道：“既然你说当初的鼠疫是你治好的，那想必你还记得那药方吧。”
“怎么还不拿出来救人？”
这话一出，众人看宋雪涵的眼神都变了。
宋雪涵急忙大声道：“这鼠疫病情多变，之前的药方早已不管用。”
“撒谎。”
思思冷笑：“所有大夫皆知，当初的鼠疫也病情多变！七年前你能研制出药方，现在理应也能啊！”
“巧言令色！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宋雪涵大喊一声就朝她冲来，但很快被人拦下。
陆忘看她的眼神冷得似冰。
宋雪涵清醒过来，身体瑟缩了一下：“阿忘……”
这时，长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爹！”
“就算，就算阿娘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她当初救了被下毒的女儿是事实啊！要不是她，女儿都活不到这么大！”
陆忘皱起眉。
思思却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她面前，“啪”一声将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
长乐瞪大眼睛，“贱民！你竟敢——”
“啪！啪！”
思思又甩了她两巴掌，“阿娘对你那么好，没想到竟然养出你这么个畜生！”
“我只是个乞儿，被阿娘好心扔了个馒头后死皮赖脸跟着阿娘，阿娘都对我那样好……更别说你是亲生的！阿娘只会对你更好！”
“你怎么能！怎么能跟外人一起诬陷阿娘的事！阿娘为你日夜垂泪，你却认贼作母，和贼人一起算计她！”
陆忘脸色一变，看向长乐的神情像是要吃人。
长乐害怕了，拼命爬到他面前，“爹爹，爹爹，她说的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一审便知！”
思思盯着宋雪涵，“当初做这事的是宋雪涵身边亲近的下人，拉出来严刑拷打，一定会有个结果。”
“不要……”宋雪涵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阿忘，他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要是被当众严刑拷打，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但陆忘没理她，示意侍卫将她身边的宫人拉下去。
轮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嬷嬷时，还没等侍卫动手，嬷嬷就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我……我……”
对上陆忘骇人的眸光，她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是我……是我！”
“跟皇后娘娘无关！都是我做的！”
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谁才是主谋。
宋雪涵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
陆忘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为什么？”
“还有你，长乐，为什么你要这样？她是你亲生母亲！”
“那又怎么样？！”
长乐大哭，竟然愤恨道：“我的亲生母亲就应该为我着想啊！早就应该把我送给阿娘养啊！”
“她一个山上下来的孤苦伶仃的孤女，我有这样的母亲有谁看得起我啊？爹爹你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背后说我——”
“她信鸢倒是轻轻松松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我呢？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缓缓闭上眼睛。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我想过无数个理由，我想过是不是我对她不够好，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畜生！”
陆忘一脚踹在她心口，她躺在地上呕出一大摊血来。
他又将宋雪涵拽起来，“你呢？”
“你是相府千金，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一定会是你的，我的阿鸢她只是一个孤女，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容不下她？！”
宋雪涵满眼含泪地看着他，渐渐低笑出声。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