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杂货店的门，屋顶、树梢都覆着一层薄雪，空气里飘着煤炉的烟火气，混着街边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林野呵出一团白气，看着妹妹林晓背着新书包，踩着雪蹦蹦跳跳地往学校跑，围巾上的绒毛沾了雪粒，像只欢快的小团子。
“林老板，给我拿两袋盐，再要瓶酱油！”隔壁包子铺的王婶裹着厚棉袄走进来，笑着朝里屋努嘴，“小雅姑娘又来帮你看店啦？这丫头勤快，跟你也投缘，我看啊……”
林野笑着打断她的话，麻利地递过东西：“王婶快别打趣了，小雅是来拿摩托车零件的，她店里最近忙。”话音刚落，小雅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修好的车灯，脸上带着薄汗：“刚把你那辆旧摩托车的灯修好了，冬天晚上骑车，亮堂点安全。”
两人对视一笑，默契地没接王婶的话。自从孙志远案结了，江城彻底没了黑道纷争，小雅的摩托车修理店生意越来越火，还雇了两个学徒；林野的杂货店也开了第三家分店，专门卖新鲜蔬果，货源直接从郊区农户手里收，价格实惠，附近居民都爱来买。
中午闲下来，林野接到刀疤哥的电话，说老城区以前赵卫东的赌场旧址，现在要改成社区活动中心，让他过去帮忙看看规划。林野锁了店门，步行往老城区走，雪后的街道很安静，路过以前的建材市场，看到不少工人正在给外墙刷漆，门口挂着“便民服务站”的牌子——这里现在成了帮居民修水管、补家电的地方，以前收保护费的摊位，如今摆着免费的法律咨询桌。
走到赌场旧址，刀疤哥正和几个社区工作人员围着图纸商量，他穿了件合身的羽绒服，头发剪得整齐，看着比以前温和了不少。看到林野，他笑着招手：“来得正好，你看看这活动室的布局，给孩子们留个读书角，再弄个老年人下棋的地方，怎么样？”
林野接过图纸，指着角落的位置：“这里可以隔个小仓库，放些桌椅板凳，方便居民临时借用。对了，要不要请城南小学的老师来办个免费辅导班？好多家长没时间辅导孩子功课。”
“好主意！”刀疤哥拍了下手，“我这就联系张所长，让他帮忙协调下，咱们再捐点桌椅和书本，也算为社区做点实事。”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是小石头。他穿着干净的棉袄，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张画：“林大哥，刀疤叔，这是我画的活动中心，老师说画得好，让我拿来给你们看看。”
画上，活动中心的屋顶飘着气球，孩子们在读书角看书，老爷爷在下棋，门口还画了个雪人，旁边写着“谢谢林大哥、刀疤叔”。林野蹲下身，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画得真好看，以后这里建成了，你天天来读书好不好？”
小石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老师说我成绩进步了，以后还能当班长呢！”自从老疤去世后，林野和刀疤哥把小石头送进了寄宿学校，逢年过节就接他出来，小家伙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看着小石头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刀疤哥叹了口气：“咱们以前混黑道，手上沾了不少血，现在能做点正经事，也算赎罪了。对了，张秃子最近在老城区开了家养老院，明天开业，咱们去捧个场？”
林野点点头，心里很感慨。以前势同水火的几伙人，如今都在为江城的安稳出力，这样的日子，比打打杀杀踏实多了。
第二天一早，林野和小雅一起去养老院。张秃子穿了身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忙着招呼老人，看到他们，笑着迎上来：“你们可来了，快里面坐，今天准备了饺子，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养老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种着腊梅，正开得热闹。几个老人坐在廊下晒太阳，看到林野，其中一个老奶奶颤巍巍地站起来：“你是……林建军的儿子吧？我以前住你家隔壁，你爹当年还帮我修过水管呢。”
林野心里一暖，握着老奶奶的手：“奶奶，您还记得我爹啊。以后您在这儿住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常来看您。”
老奶奶笑着点头，眼眶有些红：“好，好，现在日子好了，你爹要是还在，肯定也高兴。”
中午吃饺子的时候，张秃子端着酒杯走过来，对林野和刀疤哥说：“以前咱们争地盘、打架，现在想想真没意思。以后啊，咱们就一起把江城的日子过好，让老人们安享晚年，孩子们好好读书，比啥都强。”
刀疤哥和林野举起酒杯，三人碰了碰杯，没多说什么，但眼里的默契，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下午，林野和小雅离开养老院，沿着江边散步。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江面上，闪着金光。小雅指着远处新建的厂房：“听说年后还要建个游乐园，到时候咱们带晓晓和小石头去玩。”
“好啊，”林野笑着说，“再把刀疤哥和张秃子也叫上，让他们也感受感受，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小雅停下脚步，看着林野，突然说：“林野，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当年第一次见你，在赌场后面救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其他混黑道的不一样，你心里有牵挂，有底线。”
林野看着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我也没想到，以前天天打打杀杀的日子，能变成现在这样。以后，咱们一起把店开好，把日子过好，好不好？”
小雅用力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像雪后初晴的阳光。
晚上，林野接林晓放学回家，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张通知书，兴奋地挥舞着：“哥，我被选为学校的‘小小志愿者’了，以后每周都去养老院帮爷爷奶奶读报纸、剪指甲！”
林野接过通知书，看着上面稚嫩的字迹，心里满是欣慰。他牵着妹妹的手，走在雪后的街道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杂货店时，看到橱窗里摆着的灯笼，才想起快过年了。
“晓晓，今年过年，咱们把小雅姐、刀疤叔、张秃子叔，还有养老院的爷爷奶奶都请来家里吃饭好不好？”林野说。
“好啊好啊！”林晓欢呼着，“我还要给大家表演节目，唱我新学的歌！”
林野笑着点头，心里充满了幸福感。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日子，再看看眼前的平静和温暖，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过年那天，林野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刀疤哥带来了自己酿的酒，张秃子拎着一大袋年货，小雅帮着林野在厨房做饭，林晓和小石头穿着新衣服，在院子里放鞭炮，老人们坐在屋里，看着孩子们笑，脸上满是慈祥。
吃饭的时候，林野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谢谢大家这一年的照顾，以前我总想着报仇，觉得只有恨才能支撑我走下去，现在才明白，爱和牵挂，才是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理由。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起把江城的日子过成咱们想要的样子！”
众人纷纷举杯，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窗外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林野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默默说：“爹，您看到了吗？我把晓晓照顾得很好，江城也越来越好，您可以放心了。”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院子里的灯笼上，带着浓浓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