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圣地经历大劫而后迅速复兴,甚至气象更胜往昔,这诡异的现象早已引起周边一些宗派的注意。加之内门大比虽仓促结束,但前十弟子获得的丰厚奖励和修为的精进却做不得假,风声渐渐传出,更是引来了不少猜测。
这一日,太初圣地山门之外,云霞翻涌,仙乐隐隐。一艘通体由万年暖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华丽飞舟破开云层,缓缓驶来。舟首站着数人,衣袂飘飘,气息渊深,显然并非寻常修士。
“碧云宗宗主,携门下长老、弟子,特来拜访太初圣主!恭贺圣地涅槃重生!”
守山弟子不敢怠慢,连忙飞报入内。
很快,圣主李御风便率几位长老迎出山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原来是碧云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碧云宗与太初圣地素来关系尚可,算是友邻。其宗主云鹤真人乃是一位面容清癯、气质飘逸的中年道人,修为亦达圣主级,此刻他拱手还礼,笑容和煦:“李圣主客气了。听闻圣地前番遭劫,我等心焦不已,今日见圣地非但无碍,反而气象一新,灵韵更胜往昔,实乃可喜可贺!故特来叨扰,取取经啊,哈哈。”
他话语虽客气,但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身后跟随的几位碧云宗长老和年轻弟子,也皆好奇地打量着太初圣地,尤其是那明显新修复却更显宏伟的殿宇,以及空气中那异常浓郁的灵气,无不显示出太初圣地非但未衰,反而得了天大好处。
李御风心中了然,知道对方是来探虚实了,面上却不露分毫,笑着将众人引入圣地:“云鹤宗主哪里话,请!”
两派高层寒暄着往主殿而去,碧云宗同来的几名年轻弟子则被太初圣地的弟子引着,在接待客人的别苑安顿,稍后自有交流切磋的安排。
主殿之内,分宾主落座。香茗奉上,言笑晏晏,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云鹤真人旁敲侧击,屡屡将话题引向那场大战以及圣地复苏的奥秘。
李御风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经历诸多“洗礼”,格局大开,应对起来滴水不漏,只将一切归功于历代先圣主庇佑、门下弟子用命,以及冥血殿的“慷慨”赔偿,对于杂役院那位存在,自是只字不提。
云鹤真人见问不出什么,便话锋一转,笑道:“久闻太初圣地人杰地灵,弟子辈中多有英才。恰巧小徒凌波近日修行偶有所得,却遇瓶颈,不知可否请圣地年轻才俊指点一二,也好让她开阔眼界?”
说着,他身后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清冷的女子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碧云宗弟子凌波,请太初诸位师兄师姐指教。”她气息沉凝,赫然已是元婴初期修为,眸中带着一丝属于天才的矜持与自信。
这是要掂量我圣地年轻一代的斤两了。李御风心中明了,自是欣然应允,吩咐下去安排切磋。
很快,圣地演武场再次热闹起来。听闻有友宗天才前来切磋,许多弟子都赶来观摩。
凌波仙子确实天赋非凡,碧云宗的《流云覆水诀》施展开来,如同惊涛骇浪,又似云雾缥缈,变幻莫测。连续击败了三位太初圣地内门顶尖的元婴初期弟子,且显得游刃有余。
碧云宗众人脸上不由露出些许得色。云鹤真人捻须微笑,看似谦逊,眼中却颇有光彩。
太初圣地几位长老面色则有些不好看。自家弟子刚经历大劫,虽资源跟上,但心境和实战难免有所欠缺。
李御风倒是面色平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那僻静的杂役院方向,心中莫名安定。
就在此时,台下一位弟子忍不住低声嘟囔:“哼,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萱儿师姐和张师兄最近都在闭关,哪轮到她逞威风!”
“就是!还有那位前辈……要是他肯点评一句……”
声音虽小,但在场都是修士,如何听不见?
“前辈?”凌波仙子收剑而立,秀眉微挑,看向那名弟子,“不知贵宗哪位前辈,竟让师兄如此推崇?莫非比家师更擅指点后辈?”她语气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她师尊云鹤真人可是圣主级强者,眼光毒辣。
那弟子一时语塞,脸色涨红,不敢再多言。
云鹤真人却来了兴趣,看向李御风:“哦?太初圣地竟还有如此高人?不知李某可否有幸拜见请教一番?”
李御风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那弟子多嘴,面上却笑道:“云鹤宗主说笑了,不过是门下弟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哪有什么高人……”
他话音未落。
一道带着明显不耐烦和浓浓睡意的声音,如同滚雷般,突兀地在整个太初圣地上空炸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吵死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要打去外边打!再叽叽喳喳的,把你们全都扔出去!”
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恐怖意志,如同天威降临!
轰!
刹那间,整个演武场,无论是太初弟子还是碧云宗来人,所有人如同被无形山岳压顶,修为稍低的弟子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云鹤真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圣力不受控制地一滞,竟有种面对天地伟力的渺小感!他身后的长老更是脸色煞白,眼中充满惊骇!
这声音……这威压……是什么存在?!
凌波仙子更是花容失色,手中的剑差点脱手,那点天才的矜持和自信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李御风也是头皮发麻,连忙起身,对着杂役院方向连连躬身告罪:“前辈息怒!晚辈这就让他们安静!绝不敢再打扰前辈清修!”
他转过身,对着吓傻的众人,尤其是碧云宗一行,压低声音急促道:“快!都收敛气息,禁声!谁也不许再喧哗!”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云鹤真人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再看向李御风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探究。他小心翼翼地用神念传音问道:“李……李圣主,刚才那位是……?”
李御风苦笑一声,传音回道:“乃是我圣地一位隐居的清修前辈,不喜喧闹,脾气……嗯,比较随性。云鹤宗主,今日之事,还请……”
“明白!明白!”云鹤真人连忙点头,额角冷汗涔涔,哪里还有半分探究虚实的心思,只剩下后怕,“是我等冒失了,惊扰了前辈清梦,罪过罪过!”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太初圣地涅槃重生的底气何在!有如此恐怖存在坐镇,冥血殿栽得不冤!自己刚才那点试探和得意,简直可笑至极!
“切磋交流之事,暂且作罢,作罢!”云鹤真人连忙摆手,生怕再弄出一点动静。
碧云宗众人更是如蒙大赦,一个个乖巧得如同鹌鹑,再不敢有丝毫张扬。
一场原本暗藏机锋的宗门交流,就在这突如其来的“起床气”中,虎头蛇尾地结束。但碧云宗上下,对太初圣地的态度,却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杂役院内,段弋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嘟囔道:
“总算安静了。” “一个个的,比夏天的知了还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