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愈发璀璨。
林泰站在窗前,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如溪流般涓涓流动,心中澎湃难以平息。星辰体的觉醒,如同在他灰暗平凡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窥见了浩瀚星空的一角,那是一个他从未敢奢望触及的领域。
他再次拿起那两枚已然黯淡的玉佩,触手依旧温润,却再无先前神异。父亲的玉佩,云岚宗修士的玉佩,这两者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联系?父亲林天南,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铁匠吗?八年前的失踪,是否也与这神秘的玉佩、与那所谓的“域外邪魔”有关?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但林泰深知,当务之急是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机缘,并应对潜在的危机。矿坑中的厮杀声犹在耳畔,黑衣邪魔冰冷诡异的眼神如同梦魇。他们是否还有同党?是否会追踪到那卷轴的气息,找到青石镇,找到自己?
想到母亲,林泰心中猛地一紧。绝不能让危险波及到母亲!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膝坐在硬板床上,摒弃杂念,努力回忆着方才那星光图谱中能量流动的轨迹。那轨迹玄奥复杂,他仅能记住最初的一小部分,对应着几条似是而非的体内路径。
他尝试着再次引导空气中那些微小的星辰光点。起初颇为生涩,感应时断时续,但星辰体的特质此刻渐渐显现——他对星辰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光点受到牵引,透过他的皮肤,渗入肌肉,缓缓汇入那几条初步打通的细微路径之中。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极细的丝线开拓淤塞已久的河道,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细微的撕裂感。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力量感。星辰之力虽冰冷,却醇和厚重,滋养着他贫瘠已久的肉身。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林泰被窗外逐渐喧嚣的声响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保持修炼姿势一整夜。他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神清气爽,耳聪目明,连视线都清晰了许多。体内那缕气流壮大了不止一圈,如小指般粗细,缓缓自行流转,无需刻意引导也能缓慢吸收着空气中弥散的微薄星辰之力。
“泰儿,起床了,吃早饭了。”母亲林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儿子昨夜回来时就脸色苍白,她终究是放心不下。
林泰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下意识地握拳朝空中一挥,竟带起了细微的破空声!
“这就是修炼者的力量吗?”林泰心中惊喜,但旋即压下情绪。他不能暴露太多,至少现在不能。
吃早饭时,林氏仔细打量着儿子,见他面色红润,眼神清亮,甚至比往日更有精神,这才稍稍安心,只道是少年人恢复快,昨日摔那一跤并无大碍。
“娘,我今日再去打些柴火。”林泰快速吃完,找了个借口。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修炼,同时也要避开可能存在的搜寻。镇子西边的矿区是绝不能去了,他决定往镇子南边的山林走走。
“早些回来,听说……”林氏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听说昨晚镇西老矿区那边动静很大,今早有人去看,发现塌了好大一片,还……还有血迹。官府的人都去了,说是可能有什么猛兽或者塌方伤了人,让大家最近都小心些,少往那边去。”
林泰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娘,我会小心的。”
他背上柴刀和绳索出门,发现镇上的气氛果然有些不同往常。往日里清晨多是忙碌生计的百姓,今日却多了不少交头接耳、面带忧色的人。一队镇上的乡勇提着兵器,正往西边矿区方向赶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隐的不安。
“听说了吗?矿坑里死了好几个人!” “可不是吗,老王头早上想去捡点碎矿,吓得连滚爬爬回来了,说那场面太吓人了,不像是野兽干的……” “官府的人封了那边,不让靠近了。” “唉,这世道,不太平啊……”
零星的话语传入林泰耳中,让他心情更加沉重。云岚宗修士和黑衣邪魔的尸体被发现了,但显然,活着的那部分邪魔同党已经清理了现场,或者根本无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危机并未解除,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他加快脚步,避开人群,径直出了镇子,钻入南边的山林。这里树木茂密,人迹罕至,比西边矿区要安全得多。
寻了一处隐蔽的背阴山谷,谷底有溪流潺潺,巨石嶙峋,正好遮挡视线。林泰确认四周无人后,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尝试修炼。
白日里星辰之力不如夜晚浓郁,但对于刚刚踏入修炼门槛的林泰来说,依旧足够。他盘坐在一块青石上,凝神内视,引导着那缕气流在体内循环。
根据《沧澜风物志》和一些杂谈古籍的零星记载,修炼之初是为“淬体境”,顾名思义,需引天地能量淬炼肉身,排除杂质,打通经脉,为后续凝聚更强大的力量打下根基。淬体境分九重,一重比一重艰难。
林泰不知自己此刻算不算第一重,他只感觉体内的气流每运转一周,身体就仿佛被洗涤一遍,力量、速度、感知都在稳步提升。星辰之力尤其擅长淬炼筋骨皮膜,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骼在轻微嗡鸣,肌肉纤维在变得更加坚韧。
渴了便喝口山泉,饿了就摘些野果,林泰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星辰体的优势愈发明显,他吸收星辰之力的效率远超常人想象,那缕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壮大,冲击着一条又一条细微的经脉。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
林泰体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仿佛某种屏障被冲破。刹那间,气流运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周身毛孔大开,更多的星辰之力汹涌而入!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力量感充斥全身,皮肤表面渗出些许灰黑色的粘稠物质,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他猛地睁开眼,跳下青石,随意一拳砸在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树上。
“咔嚓!” 树干应声而裂,木屑纷飞!
林泰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仅微微发红,并无痛感。他心中涌起狂喜,这力量,远超他过去十八年的总和!
“这便是淬体境第一重吗?不,感觉比书上描述的淬体一重还要强上一些!”林泰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信心大增。按照这个速度,或许真如书中所说,星辰体修炼起来能一日千里?
然而,就在他欣喜之际,一股莫名的心悸感陡然传来,仿佛被什么阴冷的目光盯上了一般。与此同时,怀中的那枚卷轴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极微弱的波动,旋即又被玉佩的气息掩盖下去。
林泰脸色骤变,猛地抬头四望。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但他强化后的感知却明确地告诉他,有危险正在靠近!不是冲他来的,就是冲他怀中的卷轴来的!
“邪魔……”林泰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毫不犹豫,立刻收拾东西,将身上排出的污垢迅速在溪水中洗净,而后如猎豹般敏捷地窜出山谷,朝着青石镇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必须立刻回家!母亲还在家里!
就在林泰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飘落在他方才修炼的山谷中。正是两名身着黑衣、眼泛红光的邪魔。
一人蹲下身,摸了摸林泰之前坐过的青石,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极淡气息,声音沙哑:“星辰之力?很微弱,刚引气入体不久。还有一股……令人厌恶的正道灵宝气息,虽然被掩盖了,但没错,是那卷轴的波动!”
另一人冷声道:“看来有只小老鼠意外捡到了东西,还懵懂懂地开始了修炼。波动是在这里消失的,他肯定就在附近不远处的镇子上。”
“搜!一寸寸地搜!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那卷轴至关重要,必须夺回!”
两道黑影瞬间消失,浓烈的杀意在山谷中弥漫开来,惊起一片飞鸟。
林泰全力奔跑,速度远超以往,两侧景物飞速倒退。淬体一重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他只觉得身轻如燕,体内力量源源不断。
然而,越是靠近青石镇,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镇子上空,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黑灰色雾气,带着一种不祥的死寂感。镇子入口处,往日里玩耍的孩童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乡勇拄着长矛,面色惶恐地张望着,却看不到任何明确的威胁。
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瘟疫,已经在青石镇悄然蔓延开。
林泰放缓脚步,强作镇定地走向镇口。
“林家小子?你从南边回来?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一个相熟的乡勇紧张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啊,张叔,发生什么事了?”林泰问道。
“邪门!太邪门了!”另一个乡勇脸色发白地插嘴,“从下午开始,镇子里好几户人家养的牲畜无缘无故就死了,浑身精血好像都被抽干了似的!老王家的牛,那么壮实,一下子就瘪了……还有人说是看到了鬼影,一闪就不见了……官府的人也查不出个头绪。”
林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来了!那些邪魔已经潜入镇子了!他们在搜寻,在用某种诡异的手段排查!牲畜死亡,只是他们邪恶手段的余波或者试探!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带母亲离开!
林泰应付了两句,快步朝家里走去。一路上,家家门户紧闭,街上行人稀少,偶尔遇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面带恐惧。整个青石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沉浸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
危机,已然降临这座平静了太久的小镇。
而此刻,唯有突破到淬体境、感知远超常人的林泰,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而邪恶的杀意。他的拳头悄然握紧,体内那缕星辰之力加速运转。
淬体初成,便要直面魔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