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鲤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中醒来。昨夜那冰凉的触感和空洞的凝视仿佛还残留着痕迹,让他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他试图从医护人员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个“银发研究员”的情况,但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茫然不知,要么就是礼貌而坚决的“无权告知”。
这种信息封锁反而加深了客鲤的疑虑。那个人到底被安置在哪里?他的状态如何?基地对他做了什么?一切都如同石沉大海。
又过了两天,就在客鲤几乎要按捺不住,考虑是否要冒险用精神力做些小范围探查时,转机意外地出现了。
午休时间,客鲤在休养区的公共休息室里翻阅一本旧的物资图册,山猫罕见地主动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她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了些,但眼底深处依旧藏着一丝惊魂未定的疲惫。
她沉默地摆弄了一会儿衣角,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说道:“狸子,我昨天去做精神力复查,路过特殊观察区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个人了。”
客鲤的心猛地一跳,合上了手中的图册,身体微微前倾:“哪个?银头发的那个?”
山猫紧张地点点头,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嗯。就在最里面那间隔离室,窗帘没拉严实……我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好几个穿着白大褂、像是研究员模样的人围着他,好像在记录什么数据。”
特殊观察区?研究员?客鲤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待遇可不像是普通的幸存者。
“他看起来怎么样?”客鲤追问。
“说不上来……”山猫努力回忆着,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好像……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只是坐着。但是……很奇怪,那些研究员好像有点……紧张?或者说,束手无策?离他有点远,不像是在做常规检查。”
就在这时,铁砣操纵着轮椅也滑了过来,他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音压得极低:“哼,那家伙肯定有问题。我今天偷听到两个换班的守卫闲聊,说那家伙的病房外面加派了人手,而且是暗哨。一个‘研究员’需要这么看着?”
暗哨?客鲤的心沉了下去。基地果然在严密监控那个银发男子,并且试图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这绝不是在保护一个幸存者。
“还有,”铁砣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他们说……那家伙几乎不吃东西。送进去的营养餐基本原封不动地拿出来。这他妈是正常人?”
不吃不喝?客鲤想起了那异常轻盈的体重和冰冷的体温,一个荒谬却又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那个人,或许真的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
山猫似乎被铁砣的话吓到了,脸色更白了些:“我们……我们是不是带回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客鲤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客鲤更加留意周围的动静和人员的只言片语。他逐渐拼凑出一些零碎的信息:那个银发男子极度安静,几乎不与人交流,对大部分外界刺激缺乏反应,但偶尔会表现出对特定能量波动的细微关注;基地的研究人员似乎无法从他身上得到预期的数据,显得有些焦躁;而安全部队的监控则是有增无减。
这一切都让客鲤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天下午,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出现在了客鲤的病房门口。
是龙牙小队的副队长陈尘。
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依旧是那副沉静温和的模样,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和凝重。他穿着便服,身后没有跟随任何人。
“客鲤先生,冒昧打扰。”陈尘的声音依旧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但客鲤能敏锐地感觉到,这力量之下隐藏着深深的忧虑。
“陈队?您快请进。”客鲤连忙将他让进房间。对于这位在危难中伸出援手,并且几乎战死的强者,客鲤心中充满了敬意。
陈尘走进房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似乎确认了房间的安全,然后才看向客鲤,开门见山地说道:“客鲤先生,我这次来,是想亲自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最后关头激活了护符,保住了我们几个的一点生机。”他的语气很真诚。
客鲤连忙摆手:“陈队言重了,我只是自保,而且那护符是您给的……”
陈尘微微摇头,打断了他:“不必过谦。另外,我也是来向你道歉的。将你们鼹鼠小队卷入如此危险的任务,并非龙牙的本意,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显然想起了牺牲的队员们。
客鲤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王队他……还好吗?”
“兴哥伤势很重,但已经稳定,正在深度恢复中。”陈尘说道,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客鲤先生,我听说……是你最终进入了研究所核心,并且……带出来一位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