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山长哗啦一声将账册展开，众学子纷纷围拢过来。
“去年九月初三…….”一位同窗刚念出声，养父母的脸色瞬间骤变，宋有德猛地劈手夺过账册，将其撕得粉碎，宋夫人则用金莲狠踏，把残页碾入尘土之中。
“谁准许你查我宋家的私账！”宋有德额角青筋暴起，怒喝道，“老夫要告你个窥探民宅之罪！”
见证据尽数被毁，二人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可我却心头陡然一紧，暗自思忖：“这分明是我户头上的银子，伯父伯母为何如此惊慌？”
山长冷笑一声，拂袖说道：“若非作贼，何必心虚？”随即对护院大声喝道：“将这擅闯书院之徒驱逐出去！”
众护院皆是精壮的汉子，三两下就将二人架了起来，宋有德的靴子蹬了个空，宋夫人的珠钗散落一地，在学子们的哄笑声中被拖出了书院大门。
宋有德在暴怒之下竟张口咬住护院的手臂，宋夫人也发狠地用弓鞋猛踹护院的胫骨，挣脱了护院的钳制后，二人阴鸷的目光在我与山长之间游移不定。
宋夫人突然尖声笑道：“我就说这老匹夫为何如此回护，莫不是……”她用团扇掩住口，眼风斜扫，“这账上的银子，都填了这老货的欲壑……”
“我说你整日逃学，究竟是怎样混进书院的，怕是花了银钱买通……”宋有德接口说道，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我气得浑身颤抖，山长向来知晓我家境贫寒，平日里还多赠予我笔墨纸砚，怎容这般恶意污蔑！
“住口！”我厉声呵斥道，“山长清正廉明，岂容你们血口喷人！反倒是你们，内心龌龊，看什么都肮脏不堪！”
“啧啧……”宋夫人阴阳怪气地摇着团扇，“话还没说完就急赤白脸地维护主子，这不是此地无银……”
她那双吊梢眼在我和山长之间来回打量，染着蔻丹的指尖几乎戳到山长的鼻尖。
“不知这堂堂书院山长收学生的贿赂，若是传出去……”她故意拖长声调，”能不能让学政大人摘了你的乌纱帽？”
宋有德立刻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诸位乡亲评评理啊！这青山书院山长受贿，害得犬子……”他故意哎哟一声，”如今还谴人打我们！”
宋夫人扯着嗓子帮腔：”我们儿子户头里存的二百两束脩银子，如今不翼而飞！定是这衣冠禽兽贪了去！”
她话音未落，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张泛黄的当票：”这可是证据！去年腊月，这老东西偷偷典当过我儿子的玉佩！”
我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宋夫人上月逼我典当贴补家用的玉佩！此刻竟成了构陷山长的罪证！山长气得白须直颤，书院众学子也都变了脸色。
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瞧着道貌岸然，竟是这般禽兽！”一个卖炊饼的汉子啐道。
“那小公子看着敦厚老实，没想到竟做出行贿之事？”胭脂铺老板宋夫人摇着团扇窃笑。
“我家儿子也在书院念书，若都是这等斯文败类……”绸缎庄掌柜气得直跺脚。
不知谁先喊了声革除功名，霎时间群情激愤，革除功名的呼喊此起彼伏，几个地痞甚至捡起石子往书院牌匾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