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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吉木跟着稽粥的队伍行至漠南与楼兰交界的戈壁时,天边突然滚过一阵闷雷。六月的戈壁本是旱季,此刻却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沙砾上溅起细小的烟尘。稽粥勒住马,皱眉望着远处被雨雾模糊的山峦:“这鬼天气,怕是要耽误行程。”

话音刚落,队伍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匈奴骑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跑了过来,那人穿着休屠部落的羊皮袄,双手被绳索反绑,嘴里还塞着麻布,眼神里满是惊恐。“殿下,这小子鬼鬼祟祟跟在队伍后面,怀里还藏着这东西!”骑士说着,举起一个巴掌大的布包。

稽粥示意打开,布包里掉出的东西让阿吉木瞳孔一缩——那是一个用干草扎成的小人,身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小人胸口还插着三根生锈的铁针,针尾缠着几缕黑色的毛发。

“巫蛊!”有骑士失声喊道,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匈奴人信奉天地鬼神,最忌巫蛊之术,认为这东西能咒人死绝。稽粥脸色一沉,拔出腰间弯刀架在那休屠人脖子上:“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这小人咒的是谁?”

休屠人吓得浑身发抖,嘴里“呜呜”作响。阿吉木上前,扯出他嘴里的麻布,放缓语气问道:“你别怕,如实说,或许能饶你一命。这小人上的毛发,是谁的?”休屠人喘着粗气,颤声道:“是……是大祭司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把这小人埋在稽粥殿下的帐篷旁,就能让殿下……让殿下暴毙而亡……”

“大祭司?”稽粥猛地攥紧刀柄,指节泛白,“那个老东西,竟敢咒我!”阿吉木心里也是一惊,匈奴大祭司是冒顿单于最信任的人,掌管祭祀与占卜,地位仅次于单于,他为何要对稽粥下此毒手?

“你可知他为何要这么做?”阿吉木追问。休屠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个牧民,大祭司说,要是不照做,就杀了我们整个部落……”稽粥眼神冰冷,挥了挥手:“把他押起来,等回王庭,我倒要问问那老东西,安的什么心!”

雨越下越大,队伍只能在附近的山坳里扎营。阿吉木坐在帐篷里,摩挲着衣襟里的贝壳,心里满是疑惑。大祭司向来依附冒顿单于,而稽粥是单于最看重的次子,按说他该全力辅佐稽粥才对,为何要暗中下咒?难道是想扶持其他王子?

正思忖着,帐篷帘被掀开,稽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怒意:“这老东西肯定是收了我大哥的好处!我大哥一直觉得我抢了父王的宠,早就想除掉我了!”阿吉木抬眼看向他:“殿下,此事不能莽撞。大祭司在王庭根基深厚,又深得单于信任,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指控他,只会让单于觉得你猜忌心太重。”

稽粥愣了一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咒我死吧?”阿吉木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先顺着他的意思,看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咱们假装没发现这巫蛊,等回到王庭,找机会引出他的人证,到时候再当着单于的面揭穿他,让他无从抵赖。”

稽粥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休屠人留着是个隐患,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大祭司的人发现。”阿吉木提议:“前面不远就是楼兰的边境小镇,那里有我的族人,让他们帮忙看管,定能万无一失。”

次日雨停,队伍继续前行。阿吉木悄悄安排亲信,将休屠人送到楼兰边境的小镇。刚处理完此事,就见远处尘烟滚滚,一支商队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稽粥眼睛一亮:“是汉朝的商队!”

商队首领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汉人,见到稽粥和阿吉木,连忙上前见礼:“在下张骞,奉汉帝之命,率商队前来与匈奴互市。这位想必就是楼兰的阿吉木公子吧?久仰大名。”阿吉木拱手回礼:“张大人客气了,一路辛苦。”

张骞笑着递上一个锦盒:“这是汉帝赠予阿吉木公子的礼物,听闻公子在匈奴王庭,为汉匈和睦出力不少,汉帝很是赞赏。”阿吉木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丝路通”三个字。他心里一动,张骞此举,既是示好,也是在提醒他,汉朝记得他的功劳。

互市的事很顺利,匈奴人用牛羊和马匹换走了汉朝的丝绸、铁器和粮食,张骞也收购了不少草原特产。交易结束后,张骞悄悄拉着阿吉木走到一旁,低声说:“公子,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托。汉帝听闻匈奴大祭司与东胡暗中勾结,想破坏汉匈和亲,不知公子能否帮忙留意此事?”

阿吉木心头一震:“大祭司勾结东胡?张大人可有证据?”张骞摇摇头:“暂时没有确凿证据,只是边境的探子发现,近来常有东胡的使者偷偷出入匈奴王庭,每次都与大祭司会面。汉帝担心,大祭司会借着祭祀的名义,煽动单于撕毁和亲协议,再次南下犯境。”

阿吉木想起之前的巫蛊之事,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大祭司既想除掉稽粥,又与东胡勾结,或许是想扶持一个更容易控制的王子,等冒顿单于去世后,再联合东胡,掌控匈奴大权。若是如此,那他的野心可不小。

“张大人放心,我会留意此事。”阿吉木说道,“若是有消息,我会尽快派人告知你。”张骞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公子。若是公子有需要汉朝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汉廷定当尽力相助。”

送走张骞的商队,稽粥带着阿吉木继续往王庭赶。一路上,阿吉木都在思索大祭司的阴谋。他意识到,大祭司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强大,若是不尽快揭穿他,不仅稽粥有危险,整个匈奴王庭,甚至楼兰和汉朝,都可能被卷入一场更大的纷争。

回到王庭时,已是深夜。阿吉木刚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就见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他猛地拔出弯刀,却发现来人是稽粥的亲信骑士:“公子,不好了!大祭司带着人,说要搜查你的帐篷,说你私通汉朝,背叛匈奴!”

阿吉木心里一沉,大祭司这是先发制人,想倒打一耙!他迅速冷静下来,对骑士说:“你先出去稳住他们,就说我刚回来,正在整理行装,让他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稽粥殿下。”

阿吉木刚跑出帐篷,就被一群手持火把的匈奴武士围住。大祭司穿着绣着星辰图案的长袍,站在人群中央,眼神阴鸷地看着他:“阿吉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汉朝,出卖匈奴的情报,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大祭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阿吉木冷冷地说,“我与汉朝商队接触,是奉了单于和稽粥殿下的命令,何来私通一说?倒是你,暗中用巫蛊之术诅咒稽粥殿下,还与东胡勾结,妄图颠覆王庭,你敢说你没有做过?”

大祭司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一派胡言!我何时用巫蛊诅咒殿下了?又何时与东胡勾结了?你有证据吗?”阿吉木刚要开口,就见稽粥带着一队骑士赶来:“老东西,别在这狡辩!你派去的休屠人,已经把一切都招了!”

大祭司看到稽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殿下,这都是阿吉木挑拨离间,想陷害我!那休屠人是楼兰的奸细,他的话岂能信?”稽粥刚要发作,就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冒顿单于带着卫队走了过来。

“父王!”稽粥连忙上前,“父王,大祭司用巫蛊咒我,还勾结东胡,背叛匈奴!”大祭司也连忙跪地:“单于陛下,臣是被冤枉的!这都是阿吉木和稽粥殿下联手陷害我啊!”

冒顿单于目光如炬,扫过众人:“都起来吧。谁是谁非,朕自有判断。阿吉木,你说大祭司用巫蛊咒稽粥,可有证据?”阿吉木躬身道:“回单于陛下,证据就在楼兰边境的小镇,那休屠人还在那里,只要把他带回来,一问便知。另外,张骞大人也能证明,大祭司与东胡使者暗中会面,意图破坏汉匈和亲。”

冒顿单于点点头:“好,那就把休屠人和张骞都召来王庭,当面对质。在此之前,大祭司,你暂且交出法杖,待事情查清后,再还你清白。”大祭司脸色惨白,却不敢违抗,只能颤抖着解下腰间的羊骨法杖。

接下来的几天,王庭里气氛紧张。大祭司被软禁在自己的穹庐里,他的亲信也被严密监视。阿吉木和稽粥则忙着派人去接休屠人和张骞。然而,就在休屠人即将被带到王庭的前一天,负责押送的骑士突然传来消息:休屠人在途中被人暗杀,凶手不知所踪。

稽粥气得暴跳如雷:“肯定是大祭司的人干的!这老东西,竟敢杀人灭口!”阿吉木也皱起眉头,休屠人一死,最直接的证据就没了,想要揭穿大祭司,难上加难。

“公子,现在怎么办?”稽粥焦急地问。阿吉木沉吟片刻,说道:“别急,还有张骞大人。只要张骞大人能证明大祭司与东胡勾结,就算没有休屠人,也能治他的罪。”

然而,张骞带来的消息却让他们失望了。张骞说,他的探子虽然看到东胡使者与大祭司会面,却没能拿到实质性的证据,无法直接证明他们勾结。阿吉木和稽粥陷入了困境,没有证据,冒顿单于就算怀疑大祭司,也无法定他的罪。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阿吉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记得,匈奴每次举行大型祭祀时,大祭司都会把祭祀的过程记录在羊皮卷上,藏在他的穹庐里。若是能找到那些羊皮卷,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当晚,阿吉木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大祭司的穹庐。穹庐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阿吉木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终于在一个木箱里找到了一叠羊皮卷。他快速翻阅着,突然,一张羊皮卷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用匈奴文记录着一次祭祀,其中提到“东胡使者献上珍宝,愿与大祭司共图大业,待事成之后,分楼兰之地予东胡”。

阿吉木心里一阵狂喜,这正是大祭司勾结东胡的铁证!他刚要把羊皮卷藏起来,就听到穹庐外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把羊皮卷塞进怀里,躲到屏风后面。

穹庐帘被掀开,大祭司走了进来。他没有点灯,而是径直走到木箱旁,似乎在寻找什么。阿吉木屏住呼吸,心里暗暗着急,若是被大祭司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穹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着火了!大祭司的穹庐着火了!”大祭司一惊,连忙跑出穹庐。阿吉木趁机从屏风后溜出来,快步跑出穹庐。

外面火光冲天,大祭司的穹庐已经被大火包围。稽粥带着人赶来,看到阿吉木,连忙问:“怎么样?找到证据了吗?”阿吉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羊皮卷:“找到了!这就是大祭司勾结东胡的证据!”

稽粥大喜,连忙带着阿吉木去见冒顿单于。冒顿单于看到羊皮卷,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好个大胆的老东西!竟敢背叛朕,勾结东胡,还想瓜分楼兰!来人,把大祭司给朕抓起来,明日午时,在王庭广场斩首示众!”

卫兵很快就把大祭司抓了过来。大祭司看到羊皮卷,知道大势已去,瘫倒在地,嘴里喃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次日午时,王庭广场上挤满了匈奴人。大祭司被押到刑台上,冒顿单于亲自监斩。随着一声令下,刀光闪过,大祭司的头颅落地。围观的匈奴人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都知道,除掉了这个勾结外敌的叛徒,匈奴王庭又恢复了安宁。

稽粥走到阿吉木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阿吉木,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成了这老东西的刀下亡魂了。”阿吉木笑了笑:“殿下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冒顿单于也走了过来,看着阿吉木,眼神里满是赞赏:“阿吉木,你不仅聪明,还很勇敢。朕决定,封你为‘丝路使’,负责打理匈奴与楼兰、汉朝的互市事宜。以后,你就是朕的得力助手了。”

阿吉木躬身行礼:“谢单于陛下信任。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匈奴、楼兰和汉朝的和平出力。”他知道,这个职位不仅是荣誉,更是责任。他终于有机会,在匈奴、楼兰和汉朝之间,搭建起一座和平的桥梁,让罗布泊的水,永远清澈,让草原和戈壁,永远安宁。

当天晚上,阿吉木站在王庭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的星空。他摸了摸怀里的贝壳,贝壳依旧温润。他仿佛看到了父亲欣慰的笑容,看到了妹妹阿依古在罗布泊边奔跑的身影。他知道,他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继续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守护好自己的家园,守护好这片他深爱的土地。

大祭司的头颅滚落在王庭广场的沙砾上时,阿吉木握着腰间那柄冒顿单于赏赐的宝石弯刀,指节微微发紧。他看着刑台下欢呼的匈奴人,听着稽粥兴奋的笑声,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大祭司临死前那双怨毒的眼睛,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很清楚,大祭司经营王庭数十年,亲信遍布各部落,绝不会因为一颗头颅落地,就彻底销声匿迹。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阿吉木的小帐篷外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早已褪去外衣,却在枕下藏了那枚罗布泊贝壳——贝壳边缘被他打磨得极为锋利,此刻正泛着冷光。帐篷帘被人用匕首悄悄挑开一道缝,一道黑影猫着腰钻了进来,手里握着短刀,直奔阿吉木的睡榻。

就在黑影的刀即将刺下时,阿吉木猛地翻身,左手攥住对方手腕,右手将贝壳狠狠抵在黑影脖颈处。“谁派你来的?”他压低声音,语气冰冷。黑影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阿吉木死死按住,脖颈处的刺痛让他不敢妄动。“是……是大祭司的徒弟,骨都侯……他说……要为大祭司报仇……”黑影结结巴巴地说。

阿吉木心里一凛。骨都侯是大祭司最得力的徒弟,掌管着王庭的祭祀法器,据说还懂一些邪门的巫术,在部落中颇有威望。大祭司死后,他必然会成为残余势力的头目。“骨都侯还想干什么?”阿吉木追问。黑影颤抖着说:“他……他想在三日后的‘祭天仪式’上,用巫术诅咒单于和稽粥殿下……还说要嫁祸给你,说你勾结汉朝,用巫蛊害死了大祭司……”

阿吉木松开手,将黑影打晕,拖到帐篷角落藏好。他知道,祭天仪式是匈奴最重要的祭祀活动,冒顿单于和各部落首领都会到场,若是骨都侯真的在仪式上动手,不仅稽粥和单于会有危险,他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次日一早,阿吉木就找到稽粥,把黑影的供词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稽粥听完,怒拍桌子:“这骨都侯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残余势力,谋害父王和我!我现在就带骑兵去抓他!”阿吉木连忙拦住他:“殿下不可。骨都侯现在肯定有所防备,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掌管祭祀法器,若是在祭天仪式前被抓,他的党羽说不定会提前发难,到时候王庭会陷入混乱。”

“那你说怎么办?”稽粥急得团团转。阿吉木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将计就计。我们假装不知道他的阴谋,让他按计划在祭天仪式上动手。到时候,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当众揭穿他的罪行,让他的党羽无处遁形。这样既能一网打尽残余势力,也能让各部落首领看清骨都侯的真面目,彻底巩固单于的统治。”

稽粥思索片刻,点头同意:“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在祭天仪式现场埋伏,只要骨都侯敢动手,就把他拿下!”阿吉木补充道:“还有,骨都侯懂巫术,我们得找一个懂祭祀的人帮忙,破解他的巫术。我记得王庭里有个老萨满,以前和大祭司有过节,一直被排挤,或许他能帮上忙。”

稽粥立刻派人去请老萨满。老萨满年近七旬,头发和胡须都白了,穿着一件破旧的兽皮袍,眼神却很锐利。他听完阿吉木和稽粥的来意,沉吟道:“骨都侯学的是大祭司的邪术,靠的是用活人精血炼制的‘诅咒符’。祭天仪式上,他肯定会把符藏在祭祀用的牛羊祭品里,只要念动咒语,符就会生效。要破解他的巫术,需要用‘清心草’熬成水,洒在祭品上,再用圣火焚烧符纸,才能彻底破除诅咒。”

“清心草在哪里能找到?”阿吉木连忙问。老萨满说:“清心草只长在漠北的雪山脚下,那里地势险要,还有狼群出没,很难采摘。”稽粥皱起眉头:“现在离祭天仪式只有三天了,就算现在出发,也未必能赶得及。”阿吉木突然想起,他刚到王庭时,稽粥曾给过他一袋晒干的草药,说是能提神醒脑,当时他闻着有一股清香味,说不定就是清心草。

他连忙回到帐篷,翻出行囊,找到那袋草药。老萨满看到草药,眼睛一亮:“没错!这就是清心草!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个!”阿吉木松了口气,这袋草药,竟然成了破局的关键。

接下来的两天,阿吉木和稽粥一边暗中布置人手,一边让老萨满用清心草熬制符水。骨都侯那边果然没有动静,似乎在静待祭天仪式的到来。阿吉木知道,骨都侯越是平静,就越说明他的阴谋越大,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祭天仪式当天,王庭广场中央搭建了一座高台,台上摆放着牛羊祭品,冒顿单于坐在高台正中,各部落首领分列两侧。阿吉木和稽粥站在单于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全场。骨都侯穿着大祭司留下的星辰长袍,手持羊骨法杖,站在祭品前,准备主持仪式。

仪式开始,骨都侯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双手在空中比划着。阿吉木注意到,他悄悄从袖中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趁众人不注意,塞进了羊的肚子里。就在他准备念动诅咒咒语时,阿吉木突然大喊:“骨都侯,你竟敢用邪术诅咒单于和殿下!”

骨都侯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阿吉木,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在举行祭天仪式,何来邪术之说?”稽粥立刻下令:“把祭品带上来,当众查验!”几名骑士上前,剖开羊腹,那张黄色的符纸掉了出来,上面还沾着血迹,画着狰狞的鬼符。

全场一片哗然,各部落首领都露出了惊惧之色。骨都侯见事情败露,突然从法杖里抽出一把短剑,朝着冒顿单于冲了过去:“老东西,我要为师父报仇!”就在这时,埋伏在周围的骑士一拥而上,将骨都侯团团围住。骨都侯虽然勇猛,却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

冒顿单于脸色铁青,指着骨都侯怒喝:“把他拖下去,和他的党羽一起,凌迟处死!”骑士们押着骨都侯下去,广场上的匈奴人爆发出一阵欢呼。阿吉木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没有放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匈奴内部的矛盾,绝不会因为除掉几个叛徒就彻底解决。

仪式继续进行,老萨满用清心草熬制的符水洒在祭品上,又用圣火焚烧了符纸,口中念着祈福的咒语。冒顿单于站起身,举起酒碗,对着全场喊道:“天神庇佑匈奴!从今往后,凡有异心者,皆如此符!”匈奴人纷纷举起酒碗,响应着单于的号召。

仪式结束后,冒顿单于单独留下阿吉木,坐在穹庐里的狼皮地毯上,递给了他一碗马奶酒:“阿吉木,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和稽粥恐怕早就成了骨都侯的刀下亡魂。”阿吉木接过酒碗,躬身道:“单于陛下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冒顿单于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欣赏:“你不仅聪明勇敢,还很有远见。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楼兰在匈奴和汉朝之间保持平衡。现在,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楼兰继续为匈奴提供粮食和水,协助打理互市,我就不会强迫楼兰派兵跟着匈奴南下。”

阿吉木心里一喜,这正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他连忙躬身行礼:“谢单于陛下!楼兰一定会遵守承诺,与匈奴世代友好。”冒顿单于点点头:“不过,你也要记住,汉朝并非真心与匈奴和平共处,他们只是暂时忌惮匈奴的实力。若是有一天,汉朝撕毁和亲协议,楼兰必须站在匈奴这边。”

阿吉木知道,冒顿单于虽然做出了让步,却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他举起酒碗,对着冒顿单于说:“臣定当铭记单于陛下的教诲。愿匈奴与楼兰的情谊,像漠北的草原一样,生生不息。”

离开穹庐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稽粥正在外面等他,看到他出来,笑着迎了上去:“怎么样?父王有没有奖赏你?”阿吉木笑着说:“单于陛下答应,不再强迫楼兰派兵南下,还让我继续负责互市事宜。”稽粥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以后,咱们就能一起打理互市,让匈奴和楼兰都越来越好。”

阿吉木看着稽粥真诚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他知道,在这个充满阴谋和杀戮的王庭里,稽粥是少数真心待他的人。他拍了拍稽粥的胳膊:“以后,还要靠殿下多多关照。”稽粥笑着说:“咱们之间,就别这么客气了。走,我带你去篝火晚会,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篝火晚会上,匈奴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烤肉的香气飘在空气中。阿吉木坐在稽粥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烤肉,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突然想起了罗布泊边的祭祀。他知道,虽然王庭的风沙依旧凛冽,但他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为楼兰找到了一条生存之路。

他摸了摸衣襟里的贝壳,贝壳依旧温润。他仿佛看到了父亲欣慰的笑容,看到了妹妹阿依古在罗布泊边奔跑的身影。他知道,他的路还很长,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用智慧和勇气面对一切,就一定能守护好自己的家园,让罗布泊的水永远清澈,让楼兰的火烈鸟永远在湖边起舞。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匆匆跑来,在稽粥耳边低语了几句。稽粥脸色一变,站起身对阿吉木说:“不好了,汉朝那边传来消息,张骞的商队在返回中原的路上,被东胡的骑兵袭击了,货物被抢,人也被抓走了!”阿吉木心里一沉,东胡突然袭击汉朝商队,显然是想破坏汉匈和平,挑起战争。他知道,一场新的危机,又要来临了。

稽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篝火晚会的热闹。阿吉木手里的烤肉瞬间失了滋味,他猛地站起身,追问:“消息属实?东胡骑兵有多少人?张骞现在在哪?”骑士喘着气回话:“是汉朝边境的斥候连夜赶来报信的,说商队在漠南峡谷遇袭,东胡骑兵约莫有三百人,来去如风,抢了丝绸和铁器就往东边跑,张骞大人和十几个随从被掳走,生死未卜。”

稽粥一拳砸在旁边的矮几上,酒碗摔在狼皮地毯上,马奶酒溅得满地都是:“东胡这群杂碎!刚解决了大祭司的事,他们就敢跳出来挑事!明摆着是想破坏汉匈和亲,逼咱们和汉朝翻脸!”阿吉木眉头紧锁,心里快速盘算着——东胡一直觊觎匈奴的草原,却因实力不足不敢正面交锋,如今趁大祭司刚死、王庭人心未稳时动手,显然是算准了匈奴若处置不当,要么得罪汉朝,要么陷入与东胡的战争,无论哪种结果,都能给东胡可乘之机。

“必须立刻禀报单于。”阿吉木当机立断,“此事拖不得,晚一步,张骞大人可能就有危险,汉朝那边也会起疑心。”两人快步往中央穹庐赶,夜色里,王庭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巡逻骑士的火把在沙砾地上晃动,像一颗颗不安的火星。

冒顿单于听完禀报,沉默地坐在貂皮大椅上,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鎏金带钩,鹰隼般的眼睛里满是寒意。穹庐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东胡王是觉得,朕刚杀了大祭司,王庭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了?”他看向稽粥:“你带五千骑兵,立刻去追东胡骑兵,务必把张骞救回来。”

“父王,五千骑兵太多了!”阿吉木突然开口,“东胡骑兵擅长奔袭,咱们若派大部队追击,他们定会四散逃窜,反而难寻踪迹。而且,五千骑兵出动,动静太大,会让汉朝误以为咱们与东胡勾结,故意袭击商队,到时候和亲协议恐生变数。”

冒顿单于看向阿吉木,眼神里带着询问:“那你说,该怎么办?”阿吉木上前一步,沉声道:“派一百精锐骑士,乔装成牧民,悄悄追踪东胡骑兵的踪迹,查清他们的落脚点。同时,我亲自去汉朝边境一趟,面见汉朝的边将,说明情况,稳住他们,避免误会加深。另外,派人给东胡王送一封信,告诉他,若敢伤害张骞,匈奴定当举兵踏平东胡草原!”

稽粥急道:“你一个人去汉朝边境太危险了!东胡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游荡,万一遇到埋伏怎么办?”阿吉木摇摇头:“我带着楼兰的信物,汉朝边将知道我是‘丝路使’,不会为难我。而且,只有我亲自去,才能显出匈奴的诚意。至于东胡的埋伏,他们刚抢了货物,心思都在分赃上,未必会留意边境的动静。”

冒顿单于思索片刻,点头同意:“就按你说的办。稽粥,你挑一百最精锐的骑士,让他们听阿吉木调遣,务必查清东胡的落脚点。阿吉木,你带上朕的令牌,若汉朝边将不信,就出示令牌,告诉他们,朕定会给汉朝一个交代。”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遇到东胡的人,不必手软,朕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次日天未亮,阿吉木就换上了楼兰的粗布长袍,腰间别着冒顿单于的令牌和那柄宝石弯刀,衣襟里依旧藏着那枚贝壳。稽粥挑选的一百骑士也都卸了盔甲,换上牧民的羊皮袄,牵着马在王庭外等候。临行前,稽粥拍着阿吉木的肩膀:“小心点,若是追查到东胡的落脚点,别硬拼,先派人回来报信,我带大部队去接应你。”阿吉木点点头,翻身上马,风影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事,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一行人往漠南峡谷赶去,沿途都是东胡骑兵留下的马蹄印,杂乱却朝着东边的呼伦贝尔草原方向延伸。阿吉木让骑士们分成五队,沿着不同的路线追踪,约定在三天后于东胡边境的查干湖汇合。他自己则带着二十名骑士,直奔汉朝边境的云中郡——张骞的商队本是要从云中郡入关,这里的边将定然知道更多细节。

到了云中郡城门下,阿吉木出示了楼兰的信物和冒顿单于的令牌,守城士兵立刻通报了边将李广。李广是汉朝有名的猛将,听闻阿吉木到来,亲自出城迎接,只是脸上带着几分戒备:“阿吉木公子,听闻贵国商队遇袭,张骞大人被掳,不知匈奴打算如何处置?”

“李将军,此事绝非匈奴所为,而是东胡骑兵干的。”阿吉木开门见山,“单于已经派精锐骑士追踪东胡骑兵,务必救回张骞大人。我此次前来,一是向将军说明情况,避免误会;二是想请将军提供商队遇袭的详细路线,方便我们追踪。”他将冒顿单于的令牌递到李广面前:“这是单于的令牌,他向将军保证,若救不出张骞大人,匈奴愿将边境三座牧场赠予汉朝,作为补偿。”

李广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知道冒顿单于向来言出必行,若不是真心想解决此事,绝不会拿出这样的诚意。“好,我信你一次。”李广转身吩咐士兵,“把商队遇袭的地形图拿来,再派十个熟悉漠南地形的斥候,跟着阿吉木公子去追踪。”

有了汉朝斥候的帮忙,阿吉木很快就摸清了东胡骑兵的行踪。他们并没有返回东胡王庭,而是绕到了查干湖西侧的一座土城——那里本是匈奴的一个小部落聚居地,后来被东胡攻占,成了他们掠夺漠南的据点。阿吉木让人先去查干湖汇合其他骑士,自己则带着几个亲信,悄悄靠近土城侦查。

土城的城墙不高,只有丈余,城门口有十几个东胡士兵把守,城墙上还架着几具弓箭。阿吉木趴在远处的沙丘后,用望远镜(这是张骞送给阿吉木的汉朝物件)观察着城里的动静,只见土城中央的空地上,堆放着抢来的丝绸和铁器,十几个东胡将领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张骞和几个随从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身上满是伤痕,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看来东胡是想拿张骞大人当筹码,逼咱们让步。”身边的骑士低声说。阿吉木放下望远镜,心里有了主意:“他们人多,硬攻肯定不行。等到夜里,咱们用火把制造混乱,趁机救出张骞大人。”他让人去附近的草原上割些干草,又从汉朝斥候那里借了几包火硝,准备夜里行动。

夜幕降临,土城上的火把渐渐亮起,东胡士兵的笑声和吆喝声顺着风传了过来。阿吉木让骑士们分成两队,一队在土城东侧点燃干草,制造起火的假象;另一队则跟着他,从西侧的破城墙缺口潜入城中。

东侧的火光刚起,城门口的东胡士兵就乱了阵脚,纷纷往东边跑去救火。阿吉木趁机带着人钻进破缺口,贴着城墙往中央空地摸去。几个守在空地旁的东胡士兵正探头往东边看,被骑士们从背后捂住嘴,一刀割喉,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阿吉木快步跑到张骞身边,用弯刀割断绳索:“张大人,快走!”张骞愣了一下,看清是阿吉木,虚弱地说:“你怎么来了?”“单于派我们来救你!”阿吉木扶着张骞,刚要往外走,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胡将领发现了他们,带着士兵围了上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东胡将领手持长矛,恶狠狠地说,“把他们抓起来,杀了张骞,给匈奴和汉朝一个教训!”士兵们蜂拥而上,阿吉木把张骞交给身边的骑士,自己拔出宝石弯刀,迎了上去。他在王庭练了半年的骑射和刀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射箭的楼兰少年,弯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几个回合就砍倒了两个东胡士兵。

骑士们也纷纷拔刀迎战,双方在空地上展开激战。东胡士兵人多,阿吉木一行人渐渐被逼到城墙边,眼看就要被包围。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匈奴骑士的呐喊——稽粥竟然带着一千骑兵赶来了!

原来,稽粥担心阿吉木的安危,在派出骑士后,自己又悄悄带了一千骑兵跟在后面,一直远远地跟着,直到看到土城东侧起火,才知道阿吉木已经动手,立刻率军赶来支援。东胡将领看到匈奴骑兵,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敢恋战,带着残兵就往东边跑。

稽粥率军追击,阿吉木则扶着张骞,走出土城。张骞看着阿吉木,感激地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成了东胡人的刀下亡魂了。”阿吉木摇摇头:“张大人不必客气,保护汉朝商队,本就是匈奴的责任。只是没想到,东胡竟然这么大胆,敢公然袭击商队。”

张骞叹了口气:“东胡一直想搅乱漠南的局势,这次他们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公子,回去之后,还需提醒单于,多加防备东胡的报复。”阿吉木点头:“我会的。张大人,你先随我们回王庭养伤,等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汉朝。”

一行人往匈奴王庭赶,路上,张骞突然拿出一卷竹简,递给阿吉木:“这是我这次出使匈奴时,汉帝让我带给公子的。汉帝说,公子为汉匈和平做了很多事,汉朝不会忘记。若是将来楼兰有难,汉朝定会伸出援手。”阿吉木接过竹简,打开一看,上面是汉帝亲笔写的“丝路同心”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他心里一暖,将竹简小心地收进怀里,与那枚贝壳放在一起——一边是故土的牵挂,一边是盟友的承诺,这两样东西,成了他在风沙中前行的底气。

回到王庭时,冒顿单于早已在中央穹庐外等候。看到张骞平安归来,他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握住张骞的手:“张大人受惊了。东胡那边,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张骞躬身行礼:“多谢单于陛下。有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汉匈和亲,本是为了两国百姓,东胡妄图破坏,定会遭到两国的共同打击。”

冒顿单于点点头,转头对阿吉木说:“这次救回张骞,你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阿吉木躬身道:“臣不求赏赐,只求单于陛下能与汉朝加强合作,共同防备东胡。另外,臣想请陛下允许楼兰在漠南开设互市,让楼兰的商人与匈奴、汉朝的商人自由交易,这样既能促进三国的往来,也能让漠南的局势更加稳定。”

冒顿单于笑着说:“好!朕答应你。楼兰开设互市,匈奴会派骑士保护商人的安全。至于东胡,朕会派使者去东胡王庭,让东胡王把袭击商队的人交出来,否则,朕就亲自率军,踏平呼伦贝尔草原!”

当天下午,匈奴使者就带着冒顿单于的国书,往东胡王庭赶去。阿吉木站在王庭的高台上,看着使者的身影消失在风沙中,心里却没有放松。他知道,东胡王绝不会轻易妥协,这场危机,只是暂时缓解,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他摸了摸衣襟里的贝壳和竹简,眼神坚定——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会守住这条“丝路”,守住楼兰的安宁,守住汉匈之间的和平。

夕阳西下,漠南的风沙渐渐平息,金色的阳光洒在匈奴王庭的穹庐上,像给黑色的毡房镀上了一层金边。阿吉木知道,他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心中有信念,脚下有力量,就没有跨不过的风沙,没有解不了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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