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端着咖啡去了书房，门敲了三下，里面传来傅沉渊的声音，“进来。”
苏妍走了进去，傅沉渊正在认真看手边的文件，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灯光里，有种朦胧的清隽。
傅沉渊只以为进来的是佣人，头也没抬，“放旁边吧。”
直到一缕清香盈入鼻尖，傅沉渊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苏妍就站在他身边。
她穿着杏白真丝睡裙，长发披肩，微微弯着腰将咖啡放在桌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苏妍偏过头，冲着傅沉渊笑了一下，“我来帮你送咖啡。”
傅沉渊眸光微沉，“多谢。”
苏妍还记得傅沉渊说的，两人单独呆在一起会影响他工作的话，她抬脚往外走，“那我先回去了，傅先生您先忙。”
可傅沉渊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苏妍心下一紧，“您说。”
“这个给你。”傅沉渊将一个信封递给苏妍。
苏妍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封推荐信。
看到推荐信上那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苏妍有些疑惑的看向傅沉渊，“这是？”
“张于千，绘画大师。”
苏妍当然知道这位艺术界泰斗级画家，只是刚才没敢认。
此时听傅沉渊说，苏妍眼睛瞪大，“他十年前就已经封笔退圈了，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他很久不带学生了。”
“刚好有些故交。”傅沉渊看向苏妍，“我明天要出国，大概半个多月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小瑾了。”
“照顾小瑾是应该的，但这个推荐信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张于千的大名，在艺术界可以说是开山泰斗的程度，不夸张的说，苏妍当初在清大求学时，那些名气很大的教授们，都以能见到张于千一面为荣。
更不用说能做他的关门弟子。
当初在清大，被万千天才之名加身的时候，苏妍尚且不敢做这个梦。
如今她荒废多年，更加不敢接受这个机会。
傅沉渊却像是看出来苏妍的胆怯，他看着苏妍的眼睛，“我觉得你画的很好。”
两人此时离得近，苏妍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傅沉渊眼中瞳孔的脉络。
因而他眼底的肯定，也毫无保留的向她展现。
苏妍这才发现，傅沉渊夸她居然是出自本心，而非客套。
“怎么？”傅沉渊眉梢微扬，“你不相信自己我不说什么，你也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太久没有人这样肯定过自己了，苏妍有些不适应的移开目光。
她手背在身后，紧张的揪住衣服，“我怕”
“你怕在大师面前丢了我的面子？”傅沉渊这样洞悉人性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苏妍内心深处的想法。
苏妍轻轻点了点头，眉目低垂间，染上灯影的轮廓，让人无意识的生出几分怜惜。
身体先于理智，傅沉渊伸出手，抬起苏妍的下巴。
他深邃的双眸如同幽沉的大海，蕴藏着永恒包容的力量，他脸上带着些许傲然，“如果只是画没画好，就能丢了我的面子，那我傅沉渊有什么面子可言？”
“说句不太谦虚的。”傅沉渊直视着苏妍的眼睛，“不管你画成什么样，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这才是傅沉渊的面子。
是他作为帝都傅家家主多年，积累起来的威望和名誉。
“所以。”傅沉渊把推荐信重新放回苏妍手里，“不用担心，去吧。”
傅沉渊话都说到这里，苏妍再没有后退的理由。
她收紧手中的信，薄唇轻抿，最终抬起头看向傅沉渊，“谢谢傅先生，我会好好学，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的。”
“好。”
收下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苏妍自觉想要送点什么返还给傅沉渊。
可想来想去，傅沉渊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
苏妍耳廓微红，有些羞意的看了傅沉渊一眼，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己是帮他治病，治病也算是报答的一种，他每次看起来都那么难受。
于是苏妍伸出手，想要去握傅沉渊的手。
然而傅沉渊此时刚好抬手，想要帮苏妍把凌乱的头发整理一下。
苏妍本就不太好意思，所以半闪躲着目光伸手，没掌控好距离。
手没握到，倒是触及了两人都没料想的地方。
一声闷哼响起，傅沉渊伸手捉住苏妍的手腕，淡定自若的神色被打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苏妍，我送你推荐信，不是为了这个，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没有自控力的人吗？”
苏妍脸色涨红，“我知道您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想”
话说到一半，苏妍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抬起头，果然傅沉渊已经被她的话逗出了笑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您马上就要出差了，或许提前一次，就能延缓一次发病时间。”
“我知道。”
见苏妍脸都红成一片了，傅沉渊终于放开她的手腕，“好了，去休息吧，我这边工作还很多，你不用陪我。”
苏妍现下恨不能立刻消失，她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快速离开了书房。
房门被关闭，傅沉渊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他翻开一份文件，习惯性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有点凉了。
但想到是为什么变凉，傅沉渊眸光微动，又喝了一口。
逗苏妍，还挺有意思的。
苏妍回到卧室，冷静了好久，脸上的热意都没有消散。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把枕头下放着的推荐信拿出来看了又看，心底澎湃非常。
她真的可以重新拿起画笔了吗，而且老师还是曾经无比仰慕的张于千大师。
苏妍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开那个已经停更了四年的账号。
上大学的时候，她很喜欢在平台上记录自己的作品，直到后来怀孕停笔才放弃记录。
四年时光，对于机器而言，如尘烟飘散，踪迹无痕。
账号发布停留的那天，正是她获得某个国内大赛的时候。
一幅《林间白鹤》，让她获得了那个大赛的一等奖。
账号动态里，拿下大奖的她意气飞扬，文字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那时候的她，根本想不到仅仅一个月之后，她就会被指责抄袭，会怀孕退学，从此告别自己深爱的一切。
这四年里，苏妍不敢再登陆这个账号，她害怕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曾经。
现在，苏妍又登录上这个账号，看着曾经的动态，她依然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似乎，又有机会找到曾经的自己了。
苏妍看看推荐信，又看看旧账号，忍不住给傅沉渊发了一条消息，“傅先生，真的很谢谢您。”
傅沉渊大概是工作完了，消息回的很快，“不用这么客气，很晚了，早点休息。”
苏妍也确实准备早点休息，但手机还没关上，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