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计划的第一步，是让王强和辉哥之间产生裂痕。
我匿名给辉哥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我详细“分析”了王强的为人。
“辉哥，你好。我是个‘关心’你的人。你手下的王强，最近是不是惹了点麻烦？”
“他得罪的那个女人，背景不简单。”
“他不仅没办成事，还把你的车和人都折了进去，现在警察已经介入调查了。”
“更重要的是，我听说王强在外面说，这件事是你主使的，他只是奉命行事。万一他被抓了，第一个咬出来的肯定是你。”
“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想拉你下水，你好自为之。”
邮件发出去后，我开始耐心等待。
我知道，像辉哥这种多疑的人，看到这封邮件，就算不全信，心里也一定会埋下一根刺。
果然，没过两天，我就收到了“朋友”的消息。
辉哥把王强叫去“喝茶”了。
据说，王强被打得不轻，跪在地上求了半天饶，才被放了回来。
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缝。
接下来，是计划的第二步。
我需要一个诱饵。
我动用了一些以前的关系，放出风声。
说我最近从一个“特殊渠道”，拿到了一大笔现金，正愁没地方“清洗”。
并且，我故意在一些场合，露出了我那辆还没来得及修的车。
车上的撞痕，就是最好的“实力”证明。
这个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辉哥的耳朵里。
对于他们这种在灰色地带讨生活的人来说，“洗钱”是利润最高、也最诱人的生意。
辉哥果然上钩了。
他通过中间人联系到我，表示对这笔“生意”很感兴趣。
我们约在一个私密的茶馆见面。
辉哥四十多岁，一脸横肉，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链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贪婪。
“听说，林小姐手上有笔大生意？”
我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推到他面前。
“辉哥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这里面，是五百万的‘账’。事成之后，两成是你的辛苦费。”
一百万的利润。
辉哥的呼吸明显粗重了。
他拿起U盘，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林小姐，这笔钱……干净吗？”
“不干净，才需要辉哥帮忙啊。”
我端起茶杯，气定神闲。
“你就不怕我黑吃黑？”
他突然目露凶光。
“辉哥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钱，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况且，能拿出这笔钱的人，也不是辉哥你惹得起的。”
我话里有话的威胁，让他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把U盘收了起来。
“好！这笔生意，我接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鱼儿，已经咬钩了。
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7
辉哥的动作很快。
三天后，他联系我，说钱已经“洗”干净了，约我当面交接。
地点在他名下的一个废弃工厂。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所谓的“洗干净”，不过是想把我骗过去，然后黑吃黑，独吞那虚无缥缥的“五百万”。
我如约而至。
废弃的工厂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辉哥带着十几个手下，站在厂房中央，王强也在其中。
他看到我，眼神里满是怨毒和幸灾乐祸。
“林小姐，真是好胆量，居然敢一个人来。”
辉哥皮笑肉不笑地说。
“钱呢？”我开门见山。
“钱嘛，当然有。”
辉哥拍了拍手边的一个大号行李箱，
“不过，在给你钱之前，我们得先算算另外一笔账。”
他指了指王强，又指了指角落里几个鼻青脸肿的混混。
“你打了我的人，撞了我的车，这笔账，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我环顾四周，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很简单。”
辉哥的笑容变得狰狞，
“把你的‘上线’交出来，以后跟着我混，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不然，这工厂后面就是乱葬岗，多你一个不多。”
我笑了。
“辉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以为，今天是我入了你们的局？”
我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现在，是我请你们入瓮。”
话音刚落，工厂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
紧接着，无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束从工厂的门窗射了进来，将整个厂房照得亮如白昼。
“别动！警察！全部抱头蹲下！”
扩音器里的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辉哥和他的手下们全都懵了，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惊恐和慌乱。
“怎么回事？哪来的警察？”
“辉哥，我们被包围了！”
王强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辉哥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
“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他对着外面声嘶力竭地吼道。
冰冷的刀锋贴着我的皮肤，但我却异常平静。
我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轻声说：
“辉哥，你现在放开我，还能算个自首。负隅顽抗，罪加一等。”
“闭嘴！你个臭娘们，你敢算计我！”
“我早就提醒过你，我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是张队长的声音。
我以前在集团时，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算是“老朋友”了。
辉哥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他挟持着我，一步步向后退，试图寻找突围的机会。
但我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逃。
这张为他量身定做的大网，已经彻底收紧了。
8
“辉哥，别冲动，外面全是警察，你跑不掉的。”
我冷静地开口，试图稳住他已经失控的情绪。
“你给我闭嘴！”
辉哥的手臂勒得我几乎窒息，刀锋在我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拖着我，退到了厂房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生锈的油桶。
“都退后！不然我点燃这些油桶，大家一起死！”
他状若疯虎，眼中布满了血丝。
外面的警察显然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辉哥的手下们，早就被这阵仗吓破了胆，一个个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王强，瘫在地上，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辉哥，放了她吧，我们自首吧……”王强颤抖着说。
“你他妈的也想背叛我？”辉哥一脚踹在王强身上。
我抓住这个机会，手肘猛地向后撞去！
正中辉哥的肋下！
他吃痛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瞬间松了。
我立刻挣脱出来，一个矮身翻滚，远离了他。
几乎在同一瞬间，几道黑影从天而降！
是特警！
他们从厂房顶部的天窗索降下来，动作快如闪电。
辉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特警一脚踹倒在地，手里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紧接着，大门被撞开，荷枪实弹的警察一拥而入，迅速控制了现场。
辉哥和他的手下们，像一串被串起来的蚂蚱，一个都没跑掉。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张队长快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脖子上的血痕，皱起了眉。
“你太大胆了！怎么能一个人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笑了笑，
“再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来的。”
张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那个装钱的行李箱：
“这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警察上前，打开了行李箱。
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装的，不是钱。
而是一箱一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A4打印纸。
张队长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我拿出那个U盘，递给他。
“辉哥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他这些年非法经营、聚众斗殴、开设赌场的账目，全都在里面。”
“我做成了最清晰的报表，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
“有了这些，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张队长接过U盘，看着我，眼神复杂地感叹道：
“你啊……真是个人才。”
“过奖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片狼藉。
路过王强身边时，他突然抬起头，抓住了我的裤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他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我最擅长的是把账做平。你的账，现在才刚刚开始算。”
9
辉哥团伙的覆灭，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因为我提供的账目证据清晰、完整，警方的后续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
辉哥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
他的那些手下，也根据罪行轻重，各自领了刑期。
而王强，因为有胁迫、故意伤害未遂等行为，虽然不是主犯，也被判了三年。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我回到了公司，继续我月薪五万、朝九晚五的清闲工作。
李总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之前的和稀泥，变成了现在的敬畏有加。
他甚至主动提出，给我涨薪，再配一个助理。
我婉拒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小职员。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公司。
是王强的妻子，张桂芬。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撒泼打滚，而是憔悴地等在公司楼下。
看到我，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林小姐，我求求你，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老王吧！”
她哭得泣不成声。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
“他犯罪，自有法律制裁，你求我没用。”
“不！警察说，只要你能出具一份谅解书，他就能减刑！”
“求求你了，看在我们孩子还小的份上，你就发发慈悲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肿一片。
周围有路人开始围观，对着我指指点点。
又是熟悉的道德绑架的戏码。
我有些厌烦。
“张桂芬，你还记得你上次带着儿子来公司闹事的样子吗？”
我的话让她哭声一滞。
“你还记得你和你老公，是如何在网上造谣、网暴我的吗？”
“你还记得，他找人堵我，差点要了我的命吗？”
我每问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的孩子？”
“怎么没想过要发发慈悲？”
“现在他罪有应得，你倒跑来求我原谅了？”
我冷笑一声。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信奉什么以德报怨。”
“我只信奉，血债血偿，以牙还牙。”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走进了公司大楼。
身后，传来她绝望的哭嚎声。
但我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对王强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他以为坐三年牢就完事了？
太天真了。
肉体的惩罚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地狱，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被一点点剥离，最终一无所有。
而我，就是那个执行者。
10
王强入狱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名下那套房子的“问题”捅了出去。
他那套房子，当年买的时候用了一些违规手段，绕过了限购政策，并且在贷款审批上也有猫腻。
我将完整的证据链，匿名提交给了银行和房管局。
银行迅速做出反应，以“骗贷”为由，要求他们立刻结清所有贷款，否则将查封并拍卖房产。
房管局也介入调查，认定其购房合同无效。
几十万的贷款，加上各种罚金，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张桂芬身上。
她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又四处借钱，才勉强堵上了这个窟窿。
但房子，最终还是没了。
她和孩子，只能搬回了破旧的娘家。
但这还没完。
我查到王强在被公司辞退前，利用职务之便，侵占过一笔数额不小的公款。
这笔钱，他做得非常干净，账面上完全看不出问题。
可惜，他遇到的是我。
我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将他那些复杂的账目层层剥开，找到了那笔被他藏起来的钱。
我将这份“礼物”，连同详细的分析报告，一起寄给了我们公司的李总。
李总收到报告时，脸色精彩极了。
他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如果被捅到集团总部，他的位子都可能不保。
他立刻报了警。
王强还在监狱里，就又多了一项“职务侵占”的罪名。
刑期，加倍。
张桂芬彻底崩溃了。
她再次来找我，这一次，没有下跪，也没有哭嚎。
她只是双眼通红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是你！都是你干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你不得好死！”
她像一头疯兽，朝我扑了过来。
我早有防备，轻易地躲开了她。
她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却还是挣扎着想爬起来。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她癫狂的样子，摇了摇头。
“张桂芬，你知道吗？你老公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怀孕了。”
她瞬间僵住了，像被雷劈了一样。
“那个女人，拿着孕检单，去找了你婆婆。”
“你婆婆重男轻女，高兴坏了，已经把家里剩下的所有积蓄，都给了那个女人安胎。”
“哦，对了，那个女人还说，等你老公出来，就让他跟你离婚，然后娶她。”
我每说一句，张桂芬的脸就扭曲一分。
最后，她眼中的疯狂，变成了一种死灰般的绝望。
她不闹了，也不骂了。
只是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像个游魂一样，一步一步地挪走了。
我知道，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放上去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11
张桂芬回到家，和她婆婆大吵了一架。
据说，整个筒子楼都听到了她们的争吵声和打砸声。
最后，她婆婆被她推倒在地，摔断了腿，被送进了医院。
而那个被王强养在外面的女人，也没能幸免。
张桂芬找到了她，两个女人当街厮打在一起。
一个为了泄愤，一个为了保胎，场面极其难看。
最后双双进了派出所。
那个女人因为情绪激动，孩子没保住。
王强的“后”，就这么没了。
王家，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而我，则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那个把我从上家公司“优化”掉的空降领导。
他语气谦卑，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林小姐，哦不，林大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我有些莫名其妙。
“有事？”
“是这样，我们公司最近遇到点麻烦，有一笔烂账，怎么都查不清楚。”
“我听道上的朋友说，您是这方面的顶尖专家，所以想请您出山，帮我们这个忙。”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酬劳方面，您放心，绝对是市场价的五倍！”
我本来想直接拒绝。
但当我听到那个项目的名字时，我改变了主意。
真是巧了。
这个项目，正是王强之前负责的。
他当初就是在这个项目上，利用漏洞，侵占了公司那笔巨款。
而我的那位前领导，作为项目负责人，王强出事后，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集团要下来查账，他急了，才想起来找我这个“专家”来补锅。
“好，我接了。”
我答应得非常爽快。
不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给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以独立顾问的身份，回到了曾经的公司。
物是人非。
我的前领导，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空降兵，现在在我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我没理会他，直接扎进了堆积如山的账目里。
三天。
我只用了三天时间。
就把王强留下的那个烂摊子，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还顺便，发现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比如，我的那位前领导，在这笔烂账里，也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他不仅知情不报，甚至还分了一杯羹。
我把两份报告，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一份，是给集团的，天衣无缝，完美地掩盖了一切。
另一份，是真相。
他看着那份记录着他罪证的报告，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林……林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端起他泡的茶，吹了吹。
“没什么意思。”
“就是想告诉你，做账，我是专业的。”
“做人，我希望你也是。”
12
前领导最终选择了那份“完美”的报告交给了集团。
他保住了自己的位子。
但也从此，欠下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或者说，把柄。
他把承诺的酬劳，翻倍打到了我的卡上。
我看着手机短信里那一长串的数字，内心毫无波澜。
我把其中一半，匿名捐给了一个反家庭暴力的公益组织。
另一半，给自己买了一辆新车。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办公室里依旧是那些人，那些事。
只是再也没有人敢来招惹我。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行走的都市传说。
李总对我愈发客气，甚至有些谄媚。
我依旧朝九晚五，拿着高薪，做着最清闲的工作。
偶尔，我会听到一些关于王家的后续。
张桂芬因为故意伤害，被判了缓刑。
她婆婆出院后，就回了乡下，再也没回来。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靠打零工艰难度日，据说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至于王强，他在狱中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一切，大受打击，几次试图自残。
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家庭、房子、车子、票子、儿子……全都没了。
等待他的，只有漫长的刑期和一片灰暗的未来。
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落地窗洒下温暖的光。
我端着咖啡，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一套运行法则。
有些人以为，声音大、拳头硬，就是法则。
他们错了。
这个世界，更像一本巨大的账本。
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侥幸和贪婪，都只是暂时的预支。
时候到了，连本带利，都要一并偿还。
而我，不过是一个恰巧懂得如何计算这本账的，普通人而已。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是张桂芬。
或许，在某个深夜，她终于想明白，是我，让她从那个泥潭般的婚姻和家庭中，解脱了出来。
虽然代价惨痛。
我删掉了短信，继续喝我的咖啡。
阳光正好，岁月安稳。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