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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思政殿内,中宗端坐御座,目光扫过殿下众臣,最终停留在左议政李光熹身上。

“司宪府调查闵政浩一案,可有结果?”中宗的声音在殿堂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光熹出列躬身:“启禀王上,大司宪办事不力,臣已另派掌令赵景辉前往三水详查。据赵掌令回报,闵政浩确已遇难,尸首被狼群所噬,只寻得此靴为证。”

内官将一只沾满泥土的靴子呈上御前。中宗凝视着这件遗物,指尖轻轻拂过靴面上熟悉的纹路,良久,发出一声长叹:“闵政浩,寡人负了你。”

殿堂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尹元衡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而金治成则垂首不语,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退朝的钟声响起,众臣鱼贯而出。尹元衡快步追上李光熹,阴阳怪气道:“左议政节哀,闵政浩虽英年早逝,但为国捐躯,也是光荣。”

李光熹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劳尹大人挂心。”说罢拂袖而去。

尹元衡不以为意,转身对心腹低语:“赵景辉这老狐狸,以为能瞒天过海?李钟原的密报说得很清楚,闵政浩被崔今英所救,只是让他们侥幸逃脱了。”

而此时的金治成,早已乘轿回府。一进书房,他便屏退左右,只留下贴身侍卫金武。

“确认那封信安全送到了?”金治成压低声音问道。

金武单膝跪地:“大人放心,属下通过往来京畿道与三水的商队,已将那封信交到崔今英小姐手中。为避人耳目,只说是京畿道一位老先生所托。”

金治成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一切,都要从一个月前那个意外的发现说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日金治成前往京畿道拜访老友,却在乡间小路上偶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传闻中已经“病故”的闵仁赫。两位老友相见,悲喜交加。

“为避祸端,只好出此下策。”闵仁赫老泪纵横,“只是苦了政浩那孩子,流放三水,生死未卜…”

金治成心中震动,当即命金武暗中调查闵政浩坠崖真相。这一查,竟牵出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真相。

金武伪装成药材商人潜入三水,很快打听到崔今英的下落。更让他惊讶的是,赵景辉与李钟原先后出现在悬崖附近,显然都在寻找闵政浩。

“那日夜里,属下亲眼见到李钟原带人包围山腰茅屋,幸亏崔今英机警,提前带着闵大人转移到了山洞。”金武禀报道,“属下本欲现身相救,但见闵大人伤势已无大碍,又恐打草惊蛇,故先行回京禀报。”

金治成沉吟片刻:“你做得对。如今朝中局势微妙,贸然行动反而会害了他们。”

经过深思熟虑,金治成决定采取一个更为谨慎的计划。他再次秘密拜访闵仁赫,告知闵政浩安好的消息。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闵仁赫夫妇喜极而泣,当即就要修书给儿子。

但金治成阻止了他们:“且慢。如今尹元衡的眼线遍布朝野,直接寄信太过危险。”他仔细交代金武,“找一个可靠的商队,将信件伪装成普通家书,只说是京畿道老先生寄给三水崔氏的。”

金武领命而去,精心挑选了一个往来各地的商队,重金打点,确保万无一失。

而这一切,闵政浩浑然不知。那夜他听到的脚步声,正是金武在暗中保护他们,当时他以为是李钟原的人。

山洞中,闵政浩借着微弱的火光重读父亲的信件,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字里行间,他读懂了父母这些年的隐忍与牵挂。

黎明时分,今英为闵政浩准备了简单的行装和草药,细心嘱咐路上注意事项。望着闵政浩渐行渐远的背影,今英站在茅房前,任由寒风吹拂她的衣袂。

与此同时,尹元衡府邸内烛火通明。

“金治成这个老狐狸,最近行动诡异。”尹元衡对心腹说道,“派人盯紧他,特别是他那个侍卫金武。”

“大人放心,已经安排人手日夜监视。不过金治成行事谨慎,至今未露破绽。”

尹元衡冷笑:“无妨。只要闵政浩敢回汉阳,就是自投罗网。届时,我倒要看看金治成如何收场。”

深夜急召

暮色渐深,姜德久家的茅屋里灯火温馨。长今正就着油灯细读医书,孕肚微微隆起,大婶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外衣,眼中满是慈爱。

“有了身子的人,更要当心着凉。”大婶柔声道,“这些医书明日再看也不迟。”

长今抬头微笑:“多谢大婶。只是太后娘娘的偏头痛一直是我心头大事,虽不在宫中,也想着能否找出更好的方子。”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婶警觉地出门查看,只见张尚膳带着几名内侍宫女匆匆而来。

“尚膳大人?”长今惊讶地站起身。

张尚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太后娘娘突发急症,情况危急。王上特命老奴来接您入宫诊治。”

长今闻言神色一凛。大婶担忧地拉住她的手:“可是长今如今有着身子,这深更半夜的…”

“顾不得这许多了。”张尚膳催促道,“太后凤体要紧,还请大长今速速准备。”

宫女们小心翼翼搀扶长今上轿。临行前,长今紧握大婶的手:“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轿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大婶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灯火,心中忐忑不安。

而此时的大妃殿内,早已乱作一团。慈顺大妃在床上痛苦呻吟,呕吐不止。郑主薄带着医女们忙前忙后,却始终无法缓解太后的症状。

“废物!都是废物!”中宗焦躁地踱步,“内医院养着这么多人,连个头痛都治不好!”

王后在一旁柔声劝慰:“王上息怒,已经去请大长今了。”

“母后娘娘,您再忍耐片刻。”文定王后转头对痛苦的大妃轻声道,“长今医女马上就来了。”

大妃虚弱地睁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提调尚宫连忙上前擦拭,眼中含泪:“娘娘,您千万要撑住啊。”

银非和调同在一旁配药,手忙脚乱中差点打翻药碗。信非见状,忍不住低声道:“若是大长今在就好了。自她离宫后,内医院总是手忙脚乱的。”

“可不是嘛。”调同叹气,“偏偏申佥正今日又在济生院监考,郑主薄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郑主薄听到这话,眉头紧锁。他突然想起那日内医院的对话——

“长今前几日倒是提起过一个古方,说是对顽固性头痛有奇效。”赵奉事当时这样说。

这个记忆让郑主薄精神一振,他急忙向中宗禀报:“王上,或许可以请大长今前来一试。她之前研究太后娘娘的病症多时,说不定有良方。”

中宗面露犹豫:“可她如今有着身子…”

话音未落,大妃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王后见状,轻声道:“王上,母后凤体要紧。再说长今医女最懂分寸,定会量力而行。”

慈顺大妃虽然对长今心存芥蒂,但此刻病痛难忍,也只得摆了摆手,示意同意。

长今的轿子径直抬到大妃殿前。她一下轿,就感受到殿内紧张的气氛。郑主薄如见救星,急忙迎上前简述病情。

“大长今您总算来了,娘娘呕吐不止,头痛欲裂,先前用的方子全然无效。”

长今沉稳地点点头,先向中宗和王后行礼,随即走到榻前为慈顺大妃诊脉。她的手指轻按在太后腕间,神情专注。

片刻后,长今直起身:“娘娘这是肝阳上亢导致的偏头痛,兼有脾胃不和。需先用针灸止痛,再服汤药调理。”

她转向郑主薄:“请准备百会、风池、太阳三穴针灸。另外,我需要半夏、天麻、钩藤各三钱…”

长今熟练地吩咐着,全然不见孕中的疲态。中宗在一旁默默注视,既心疼又欣慰。

针灸之后,大妃的痛苦明显缓解。长今又亲自煎药,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当药汤端到大妃面前时,长今轻声道:“娘娘请慢用,这药稍苦,但见效快。”

慈顺大妃服下药后,长今又为她按摩头部穴位。那双曾经为王上烹饪药膳的手,此刻正轻柔地缓解着太后的病痛。

难以割舍的情感

待太后安然入睡,已是深夜。中宗命人准备软轿送长今回姜德久夫妻家。

临行前,中宗特意命尚膳退至殿外十步之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他与长今相对而立。

“长今,”中宗的声音比平日低沉许多,带着一丝难掩的疲惫,”这些时日…寡人实在放不下你。”

长今垂首敛目,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微隆的小腹。她对这位君王的情感太过复杂:感激他破格提拔的知遇之恩,怨恨那夜酒醉后的荒唐。

“王上日夜操劳国事,还请保重圣体。”长今轻声回应,刻意保持着臣子的分寸。

中宗向前一步,目光落在她的孕肚上:”尚膳说,你怀着身子还在熬夜研读医书,为母后寻觅良方。”他的语气里带着心疼,”何必如此辛苦?”

长今微微抬眼:”太后娘娘的偏头痛看似寻常,实则最难根治。小的虽离宫休养,却始终惦记着此事。”她顿了顿,语气转为医者的严谨,”此症需要长期调理,还望王上莫要过于责怪郑主薄。”

中宗苦笑:”寡人确实不懂医术。只是…”他忽然哽住,眼中泛起红丝,”每次见到你,寡人便觉得这深宫不再冰冷。长今,我…”

他罕见地用”我”自称,让长今心头一颤。只见这位一国之君竟像个少年般无措地攥紧了衣袖。

“那夜之事,寡人至今悔恨。”中宗的声音几不可闻,”可这个孩子…终究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长今下意识护住腹部,这个动作刺痛了中宗的眼睛。他知道,长今心里永远装着闵政浩。作为男子,他嫉妒得发狂;作为君王,他却不得不克制。

“王上,”长今缓缓跪下行礼,”小的感激王上厚爱。如今只愿安心养胎,继续精进医术,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中宗伸手欲扶,却在触到她衣袖前收回。他想起赵景辉密报闵政浩可能生还的消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苦给她虚无的希望?更何况…他私心里宁愿长今永远不知道这个消息。

“起来吧。”中宗转身望向窗外的月色,”寡人准你回家中休养,但太后若有不适,还需你入宫诊治。”

“小的领旨。”

今日辛苦你了。只是…太后面前,还需维持你与赵奉事的说法。”中宗突然说到。

长今会意点头:“王上放心,小的明白。”

当长今退出殿外时,中宗依然伫立在原地。月光洒在他深红的龙袍上,衬得那身影格外孤独。

这样的女子,注定不属于任何人。即便贵为君王,他也只能远远守护。

而走出大殿的长今,在转角处停下脚步,回望那扇缓缓闭合的殿门。她何尝不知王上的心意?只是她的心早已被政浩占据。

次日清晨,慈顺大妃从睡梦中醒来,头痛已大为缓解。她召来提调尚宫:“长今医女现在何处?”

“回娘娘,大长今昨夜诊治完毕后已回府休息。”

大妃沉默片刻,叹道:“传哀家旨意,赏大长今人参一斤,大豆十石。另准她孕期可在府中休养,若有疑难病症,再请她入宫诊治。”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宫廷。赵奉事在内医院听到后,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天来,他一直在为长今担心。

“赵奉事,听说你夫人昨日大显身手,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有同僚打趣道。

赵奉事憨厚一笑:“长今的医术一向很好。”

济生院,阿烈听到长今受赏的消息,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她万万没想到,长今即便怀着身孕,依然能获得慈顺大妃的赏识。

“不过是个侥幸…”阿烈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遇见术士

暮色苍茫,闵政浩独自跋涉在山道上。今英准备的干粮揣在怀中尚存余温,想起她目送自己离去时泛红的双眼,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穿着朴素的棉袍,用斗篷遮住了半张脸。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他需要在天黑前穿过这座山,到下一个镇子投宿。

正当他准备找个地方歇脚用饭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只见几个地痞围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推搡辱骂,那老者蒙着一只眼,步履蹒跚,脸上已见了血。

“有眼无珠么?敢在老子的地盘摆摊问卦?”为首的混混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

闵政浩本不欲多事,但见那老者实在可怜,还是上前制止:”这位兄台,何必为难一个老人家?”

“关你屁事!”那混混瞪着眼,”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若是从前,这几个混混根本不是闵政浩的对手。但如今他伤势未愈,又怕暴露身份,只得使出三两成力气,巧妙地将那人反手制住。

“好汉饶命!”那混混吃痛求饶,带着同伙狼狈逃窜。

闵政浩扶起老者:”老人家没事吧?”

“多谢公子相救。”老者整理着破旧的衣衫,虽然狼狈,举止间却透着不凡的气度。

闵政浩正欲告辞,忽然想起今英曾说过的话——那位指点她找到赤霞草的恩人,不正是一个蒙着半只眼的术士吗?

他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的老者:清瘦的面容,虽然蒙着一只眼,但另一只眼睛却明亮有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敢问老人家,半月前可曾有位姑娘向您问卦?”闵政浩试探着问。

老者闻言,独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确有其事。那姑娘问的是位重伤的公子,老朽指点她去西边五里外的药山寻找赤霞草。”

闵政浩心中一震,果然是他!

篝火夜谈

“天色已晚,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到寒舍暂住一宿。”老者邀请道,”这寒冬腊月,露宿在外怕是会冻坏身子。”

闵政浩见老者诚恳,便答应了。二人来到山脚下一间简陋的茅屋,虽然贫寒,却收拾得十分整洁。

生起篝火后,老者煮了一壶粗茶。温暖的火光映照下,闵政浩越发觉得这位老者气质不凡。

“看公子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不像寻常百姓,为何会流落至此?”老者递过茶碗,轻声问道。

闵政浩苦笑:”说来话长。在下确实曾为朝中官员,因故被流放三水。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他取出些银两:”今日得遇恩人,这些薄礼还请收下,感谢您当日指点救命之恩。”

老者却推辞不受:”缘分一场,何必言谢。倒是公子今日救了老朽,该老朽谢你才是。”

“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闵政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老者沉默片刻,缓缓道:”徐天寿。”

闵政浩觉得这个名字异常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注意到徐天寿蒙着的眼睛,忍不住问道:”恕晚辈冒昧,您的眼睛是…”

往事如烟

徐天寿长叹一声,独眼中泛起追忆的神色:”二十八年前,老朽还是内禁卫的一名军官。”

闵政浩闻言一惊——内禁卫?那不正是自己曾经任职的地方吗?

“那时宫闱动荡,老朽奉命执行一桩密旨…”徐天寿的声音低沉下来,”给被废的王后送去毒酒。”

闵政浩屏住呼吸。他听说过那段历史,燕山君的生母就是这样被赐死的。

“执行完任务后,在回家途中遇到一位道长。”徐天寿继续道,”那道长说,我的命运将掌握在三个女人手中。”

篝火噼啪作响,仿佛在为这个故事伴奏。

“第一个女人是我杀了她,但她没有死;第二个女人是我救了她,但她会因我而死;第三个女人会杀了我,但却因此救活很多人。”

闵政浩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那您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那位废后?”

徐天寿点头:”后来我确实救了一个女子,她成为我的妻子,生下了第三个女人——我的女儿。”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可惜后来我被官兵抓走,眼睛也被打伤,可再也没能见到她们母女。”

“那您可知女儿现在何处?”闵政浩关切地问。

徐天寿的独眼在火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相信她还活着。这些年我四处卜卦为生,也是在寻找她的下落。”

闵政浩忽然想起长今曾经提起过她的身世——她的父亲也是内禁卫军官,因为宫廷斗争而失踪。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

“敢问…您女儿叫什么名字?”闵政浩的声音微微发颤。

徐天寿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徐、长、今。”

闵政浩手中的茶碗”啪”地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落魄的术士,竟然就是长今失散多年的父亲!

“您…您说长今是您的女儿?”闵政浩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徐天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公子认识小女?”

闵政浩深吸一口气,将如何与长今相识相知的经过娓娓道来。当听到长今如今已成为御前医官时,徐天寿独眼中涌出热泪。

“苍天有眼!我女儿果然还活着,还成了如此出色的大夫!”

命运的巧合

命运的齿轮,正在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将每个人的生命紧密相连。

这一夜,二人促膝长谈。闵政浩得知了更多关于长童年的事——那个导致徐天寿被捕的”庆典事件”。

“那日长今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她哪里懂得世道险恶。”徐天寿叹息道,”她为了维护父亲的尊严,不小心暴露了我的身份。这怎能怪她?”

闵政浩这才明白,为什么长今始终对父亲的事耿耿于怀。原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害了父亲。

“长今她…一直很想念您。”闵政浩轻声道,”她成为医女,也许就是您所说的命运的巧合。”

徐天寿老泪纵横:”是我对不起她,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翌日清晨,闵政浩与徐天寿告别时,郑重承诺:”待我回到汉阳,一定想办法让您们父女团聚。”

徐天寿却摇头:”不必强求。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公子如今自身难保,还是先顾全自己要紧。”

望着闵政浩远去的身影,徐天寿独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他取出卦筒,为这对年轻人卜了一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喃喃自语,”长今,你找到了一个好郎君啊。”

紧急召请

寒冬清晨,姜德久家的小院还笼罩在薄雾中。长今正坐在窗前研读医书,腹部在宽松的医女服下初显轮廓。大婶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外衣,眼中满是慈爱。

“有了身子的人,更该好生歇息。”大婶柔声劝道,“这些医书晚些再看也不迟。”

长今抬头微笑:“太后娘娘的偏头痛还需改进方子,我虽在宫外,也不能懈怠…”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医女信非和几名内侍匆匆而来,额上还带着薄汗。

“信非医女?”刚出海回来的姜德久惊讶地迎上前,“这般匆忙,是找长今吗?”

信非气喘吁吁地点头:“内医院实在忙不过来了!济生院的医女选拔尚未完成,申佥正两头奔波,实在分身乏术。敬嫔娘娘刚诞下惠静翁主,昌嫔娘娘又生了敬慎翁主,两位娘娘都要人照料…”

大婶急忙拦在长今身前:“不行!长今需要静养,你们另请高明吧。”

长今却已站起身:“信非说得对,医者的职责不容推辞。”她轻轻握住大婶的手,“您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信非感激地点头:“申教授说只需代课几日,待新人上手即可。”

长今简单收拾了医书和针具,随着信非登上等候在外的轿子。大婶站在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影,眼中满是忧虑。

济生院的热闹

济生院内早已人声鼎沸。申教授正在讲授最后一节针灸课,见长今到来,如释重负。

“各位医女,”申教授拍手示意安静,“接下来几日由大长今代课。她在针灸方面的造诣深厚,你们要用心学习。”

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不少医女偷偷打量着长今微隆的小腹,眼神复杂。

“看啊,她真的有了身孕…”

“不是说孩子是王上的吗?怎么又成了赵奉事的?”

“嘘,别说了…”

长今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议论,从容地走到讲台前。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在阿烈脸上稍作停留。阿烈立即低下头,假装整理针具。

“今日我们继续学习针灸。”长今的声音清亮而沉稳,“首先复习十二经别和奇经八脉的走向。”

她示意助教信非推来针灸铜人,手指精准地点过每个穴位:“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下络大肠…”

专业的考核

实操课上,长今安排医女们分组练习。她特意走到阿烈这组,观察她们为模特施针。

“阿烈医女,请演示足三里穴的定位和进针手法。”长今平静地说。

阿烈紧张得手心冒汗,但还是熟练地找到膝盖下三寸的位置:“足三里属足阳明胃经,主治脾胃疾患。进针时应直刺1-1.5寸,得气后行补泻手法。”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长今竟然点头称赞:“定位准确,手法规范。大通。”

其他医女面面相觑——这还是那个曾经对阿烈各种刁难的大长今吗?

课后,长今单独留下阿烈考核更复杂的五腧穴配穴理论。窗外暮色渐沉,济生院内只剩她们二人。

“请解释井、荥、输、经、合五腧穴的临床运用。”长今翻看着阿烈的笔记,语气听不出喜怒。

阿烈深吸一口气,流畅作答:“井穴主治心下满,荥穴主治身热,输穴主治体重节痛…”

黄昏的对峙

考核结束,阿烈匆忙收拾针具想要离开,却被长今叫住。

“阿烈医女请留步。”

阿烈僵在原地,缓缓转身:“大长今还有何指教?”

长今走近几步,目光如炬:“你最近似乎很怕见我?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阿烈强装镇定:“大长今说笑了。只是听说您与赵奉事喜结连理,为您高兴罢了。”她故意加重“赵奉事”三个字,暗中观察长今的反应。

见长今面色微变,阿烈又故作关切:“您如此珍重这个孩子,想必与赵奉事十分恩爱吧?”

长今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阿烈,若让我查出政浩大人坠崖与你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你。”

阿烈心中一凛,急忙转移话题:“大长今何必说这些?您如今怀着王上的子嗣,还是多保重身体要紧。”

这句话如同利剑,直刺长今心中最痛的伤口。她扶着讲台稳住身形,声音却依然坚定:“医者仁心,望你记住学医的初衷。若是为一己私利害人性命,终将自食其果。”

说罢,长今转身离去。阿烈望着她的背影,暗自握紧了拳头。

暗流涌动

信非在济生院外等候多时,见长今脸色苍白地走出来,急忙上前搀扶。

“您没事吧?阿烈是不是又为难您了?”

长今摇摇头,勉强笑道:“无妨。只是有些累了。”

轿子行在暮色中的汉阳街道上,长今轻抚腹部,心中五味杂陈。阿烈今日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显然知道不少内情。难道政浩的坠崖真的与她有关?

而此时的济生院内,阿烈正匆匆写下一封密信。她必须尽快通知尹元衡大人——长今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更可怕的是,长今今日反常地表扬她的医术,这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阿烈医女,还不回去吗?”值班医女探头问道。

阿烈急忙收起信纸:“这就走。”

她走出济生院,寒风扑面而来。望着长今轿子远去的方向,阿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不速之客

暮色笼罩着三水的山野,今英独自坐在茅屋前,望着跳跃的篝火出神。闵政浩离去已有三日,茅屋里还残留着他留下的草药气味。

“政浩大人…”今英轻叹一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对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闵政浩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愫。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丛中,一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茅屋的动静。

李钟原已经在附近潜伏了三天。那日他带着手下赶到悬崖下,顺着板车痕迹找到山腰,却发现茅屋早已人去楼空。愤怒之余,他决定守株待兔。

“大人,那崔今英每日早出晚归,在食铺帮工,茅屋前再无男子衣物晾晒,看来闵政浩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手下低声禀报。

李钟原脸色阴沉:“废物!就差一步!”他想起尹元衡交代任务时的严厉神色,心中一阵烦躁。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刀疤脸——勋旧派的残余势力头目,最近催促得越来越急。若是让闵政浩活着回到汉阳,他们这些年的谋划都可能付诸东流。

望着茅屋中独自用饭的今英,李钟原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他想试探今英的反应,看她愿不愿意跟他回汉阳,如果不愿意,说明闵政浩还在三水,如果愿意,说明已经回汉阳了。

这日今英刚回到茅屋,正准备生火做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英小姐,别来无恙。”

今英手中的柴火“啪”地落地。她缓缓转身,看到李钟原站在暮色中,脸上带着看似温和的笑容。

“李…李大人?”今英强作镇定,“您怎么来了?”

李钟原打量着简陋的茅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在下奉尹元衡大人之命公干,顺道来看看小姐。崔判述大人生前待我不薄,见到小姐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今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李大人挂心。我在这里很好,不必费心。”

两人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今英沏了粗茶。李钟原注意到她手上的茧子,叹道:“小姐受苦了。若是崔大人泉下有知,见到小姐在此做粗活,不知该有多心痛。”

今英垂眸不语,心中急速思索着李钟原的来意。

试探与博弈

“说起来,”李钟原忽然道,“听说闵政浩大人也被流放三水,小姐可曾见过他?”

今英心中一紧,茶杯险些脱手。她强自镇定:“闵大人?不曾见过。李大人为何问起他?”

李钟原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笑道:“随口一问罢了。毕竟闵大人与崔家有些渊源。”

今英立刻明白,李钟原是在试探她。她心思电转,突然改变主意:“李大人,您方才说可以带我回汉阳…此话可还作数?”

李钟原眼中精光一闪:“自然作数。小姐愿意回去了?”

“是啊,”今英轻叹一声,“这三水偏远之地,我确实待腻了。想念汉阳街市的繁华,想念小时候和成琴姑母学习膳食的日子。”

她故意提起往事,观察李钟原的反应:“您还记得吗?我当内人的时候遗失了金鸡,急得直哭。是您陪着我找遍了整条街。”

李钟原果然动容:“小姐竟然还记得这些小事…”

篝火夜话

当晚,李钟原决定在茅屋借宿一宿。二人围坐在篝火旁,今英难得地展露笑颜,讲述着童年往事。

“大伯每次从中国回来,都会带些珍贵的食材。那时我最爱跟在他身后,看他一样样展示那些稀罕物什。”今英眼中闪着怀念的光,“有一次还带回来一种叫‘荔枝’的水果,甜得让人难忘。”

李钟原望着火光映照下的今英,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骄傲的崔家小姐。他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但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小姐回到汉阳后有何打算?”李钟原试探着问。

今英故作天真:“自然是重操旧业,开一间小食铺。李大人会常来光顾吗?”

“一定。”李钟原微笑,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利用今英找到闵政浩。

而今英也在暗自思忖:只要跟着李钟原,就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对政浩下手。至于回到汉阳后…或许还能再见政浩一面。

各怀心思

夜深了,今英将唯一的床铺让给李钟原,自己则在地上铺了草席。李钟原推辞不过,只好应下。

“小姐先歇息吧,我守夜。”李钟原在门口坐下,“这荒山野岭,难免有野兽出没。”

今英感激地点头,心中却明镜似的——李钟原这是怕她半夜逃走。

躺在草席上,今英久久不能入睡。她想起政浩离开时的背影,想起他承诺会回来找她。如今自己却要跟着李钟原回汉阳,不知政浩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而门外的李钟原,同样心绪难平。他既想保护今英,又不得不利用她。更让他担忧的是,那个刀疤脸最近动作频频,似乎等不及要对闵政浩下手了。

“无论如何,要先找到闵政浩。”李钟原握紧腰间的短刀,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次日清晨,今英简单收拾了行装,随着李钟原踏上回汉阳的路。临走前,她回头望了望这个住了两年的茅屋,心中百感交集。

李钟原注意到她的迟疑,柔声道:“小姐若是不舍,日后还可回来小住。”

今英摇摇头,坚定地迈开步子。她知道,这一去,等待她的将是更加复杂的局面。但为了政浩的安全,她别无选择。

朝阳升起,将二人的身影拉得细长。一场关乎生死的情感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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