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人
被送上救护车时，我拒绝陈妄的陪同。
直到在病房醒来，我都没跟他再说一句话。
睁眼，男人满脸疲惫守在床侧。
眼底的红血丝和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都写满愧疚。
侧身躲开他来扶我的手。
“我自己来。”
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正在等待我的批评教育。
可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捧着水杯细细抿着，直到见底。
陈妄接过想再舔满，我却把空杯子轻放在床头。
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叩响。
如同无声的质问，让他陡然一震。
“不离婚…好吗？”
“不好。”
我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你觉得手写的协议不够正规，我立马联系律师做一份新的。”
“若是还不肯签，咱们就只能法庭见了。”
“为什么？”
男人张张嘴，声音涩得像是从喉咙里出来的。
“我一没出轨二没背叛，为什么非要闹到离婚收场？”
“难不成关心异性后辈都成死罪了吗？”
我没回答。
只是勾了勾嘴角，低头转动着那枚发黑的银戒指。
结婚时他经济拮据，我连钻戒都没要。
婚纱照也是最廉价的档次，挂在家里都蒙了灰。
蜜月旅行更没有，这次跟随他来海城团建本想再续甜蜜，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还记得今年结婚纪念日，我送你的那块表吗？”
“其实是假的。”
男人怔愣。
“真的那块，我送给了客户王总当四十岁生日礼物，怕你生气才买的高仿。”
“什么？”
陈妄猛地拍桌，“你把和我的结婚纪念礼物送给别的男人？他的生日你记那么清楚？”
“你冲我吼什么？”
我语调平静，“王总是什么身份，你一个中层主管能跟人家比吗？”
“再说我维系客户感情，增强客户粘性也有错吗？”
“那你也不能骗我啊！”
陈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戴假表，这多没面子啊！”
“你也知道会没面子吗？”
“给周冉守夜那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目光慢条斯理刮过他的脸，我笑了。
“这点小事看把你气的，你就没我情绪稳定…”
“周冉的经期你记得清楚，还把我救命的布洛芬拿给她，偷我的名牌首饰包包给她充场面…”
“我没当众撕了你俩算我有家教。”
指尖轻叩桌面，每一下都打在他紧绷的神经。
“那晚我说得很明白，要不回布洛芬咱就离。”
“成年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你说呢陈妄？”
男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终于看清我眼底只剩希望燃尽后的死寂。
“确定要跟我离婚？”
“你可想好了…“，他咬牙切齿，“现在你工作也没了，还刚流产过身体虚弱，重新投递简历也需要时间和精力…”
“如今这大环境，知道人到中年失业意味着什么吗？”
这话本应该是我问他的。
看来他已经有了觉悟。
“知道啊！”
我微微偏头，目光透着尖锐的怜悯。
“意味着前途一片茫然，在反复被拒绝中开始自我怀疑，最后沦为一无所有的废人。”
“如果连老婆也没了更是绝杀…”
“你知道就好。”
男人得意挑眉，突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什么老婆也没了，我说的是你…”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便骤然被推开。
区域总风尘仆仆，听见我进医院的消息便立刻订了航班。
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过来。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如释重负，“工作上的事不急，等你完全康复咱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