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主任在办公时突然被打扰，原本还有些生气。
但听完许晚棠的一番话，又看了一眼门口，倒是先拿她的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蒋春娇僵在原地，额头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一个昨天才到城里的村姑，面对刁难，不说忍气吞声，多纠缠几句她也有法子应对，还能更顺理成章不给她办。
怎么一言不合就跑来找领导了。
她身后，还有好几个本来在排队的，都选择来看热闹了。
有时候办事的同志态度不好，他们都能忍受，没成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敢直接找上领导来了。
谁对谁错，倒是可以看得分明。
“同志，你的资料没问题。”欧阳主任已经看完了。
“刚刚是接待你的工作人员不懂，给你带来麻烦了，我亲自给你办。”
首都虽然对农村户口迁移到城市手续要求严格，但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公安机关证明和县政府秘书处的介绍信，足够证明她成分清白，资料合规。
没有任何能阻拦她转移户口的理由。
欧阳主任没有看僵在门口的蒋春娇一眼，拿了自己的章，稳稳地盖上。
许晚棠扬起唇，“看来还是领导办事有章法，我还以为农村户口在蒋同志眼里就等于没规矩，办事也要多一道手续才行。”
蒋春娇被她不轻不重地阴阳了一下，狡辩起来，“我只是看漏了！你自己也不会多问几句就跑来打扰……”
“蒋同志！”欧阳主任立马打断她，严肃道：“你和许同志道歉。”
蒋春娇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
她不情不愿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许晚棠摇摇头。
蒋春娇顿时就得意了，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估计前面就是一时急了，实际上还是怕惹上公家人。
不过现在反应过来，想跟她打好关系晚了。
“毕竟我也不想原谅。”许晚棠回头看向欧阳主任，“主任，我想问问投诉信该递到哪里？”
蒋春娇睁大眼，“你什么意思！”
欧阳主任一怔，劝道：“许同志，她也只是一时糊涂，之后我再好好教育一下，一定会改正的。”
许晚棠笑道：“欧阳主任，我在之前受过几位公职人员的帮助，也对你们很敬佩。”
“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投诉。”
“我昨天才到首都，之前与蒋同志从未见过面，她就对我抱有莫名的恶意。”
“先是再三不肯给我办，后面又表示我要改成她想要的名字，她或许能勉强给我办。”
“谁给她的权利？”
“今天我有勇气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但如果，有人在蒋同志的咄咄逼人下，选择失望离开呢？”
“蒋同志代表的是国家基层机关，损失的是政府的公信力，我认为她不受到一定的惩罚，是不会明白的。”
门口看热闹的人顿时附和，“说得好！”
“我刚刚可是看了全程，这办事的就是成心为难人呢！”
“要都跟她一样，街道办都不用办事了，天天把人打发走就行。”
蒋春娇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恨不得马上把门关上。
欧阳主任沉吟了一会，说道：“许同志，我要向你道歉，我刚刚的话存在偏袒，也是一种不公平。”
“不过投诉信你可以不用写了，蒋同志还在实习期，我已经做好决定，不予转正的机会，你之后可以随时来监督。”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都拍掌称快。
蒋春娇却睁大眼，“欧阳……”
欧阳主任瞪了她一眼，“你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手上的章，是方便你履行为别人办事的义务，而不是你的权利！”
蒋春娇不敢再说话。
许晚棠见好就收，再待下去，就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她拿着新办好的户口本，“谢谢欧阳主任了。”
等许晚棠一走，门口聚的人也散光了。
蒋春娇关上门，忍不住道：“欧阳叔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平时办事都认认真真的，只针对她而已。”
“你不知道，她是予珍的妹妹，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我只不过想给她一点教训。”
“你可不要被她那些话糊弄了！”
本来街道办五个实习人员里留两个，有她家的关系在，明天就可以办转正手续了。
但现在，就因为一个乡巴佬要投诉，她今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欧阳主任只问她，“你是什么身份？”
“我……”蒋春娇在他严肃的眼神下，说不出话来。
欧阳主任说道：“身为公职人员，在其位谋其事，真把你的工作当自己的本事了？”
他已经尽力了，许同志要真写投诉信，刚刚在场还有那么多证人，蒋春娇不光转正名额保不住，履历还会多一个污点，之后再想找工作就难了。
倒不如主动辞退，只是没得到转正机会而已。
蒋春娇脸色难看，只觉得自己又委屈又难受。
昨晚许予珍与她打电话，说那个乡下人来的事，一来就抢了予珍房间，还辱骂予珍。
偏予珍心肠好，明明声音都带着抽泣可，还和她说这是自己应该要还的。
打电话就是想着那个乡下人明天要来街道办办事，让她帮帮忙，多照顾一下。
蒋春娇替许予珍感到生气，今天见到人了就想为难一下。
她也不是不给人办，只是想让她多跑几趟而已。
怎么短短半小时，工作就没了呢？
许晚棠出来时，王婶在外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还没说话，正好有大妈从里头走出来，“哎哟姑娘你刚刚可厉害了，有咱四九城姑奶奶的风范！”
“我就看不惯这种吃公家饭还故意不给好好办事的，要换个老实的，还真不一定能闹起来。”
“说不准就吃了个哑巴亏，要贴几次冷屁股了。”
王婶见状，连忙拉着大妈问了起来。
许晚棠问了公交车站地址，准备去国营商场一趟。
王婶也不管她去哪了，一边听一边转眼珠子，“我记得予珍有个玩得好的同学，就姓蒋。”
对面的大妈敏锐地问道：“不是说这姑娘才来首都，两人不认识吗？”
王婶佯装叹了口气，“都是家里大人闹的。”
两人越聊越尽兴，分享了一手好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