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科技顶层的会议室，气氛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与顶级乌龙茶混合的古怪气味。
周海，芯源动力副总裁，一个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姿态专业。
他身边的年轻人，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高宇，高天的亲弟弟，翘着二郎腿，身体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一只手把玩着一枚纯金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他用一种审视货物的姿态打量着苏清影，开口了。
“苏总，我哥的意思很简单。”
“芯源动力这个项目，我们投了多少钱，你们也清楚。”
“现在给你们未来科技一个机会，一口价，五十亿。”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别嫌贵，我哥说了，这纯粹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你们一个追赶泰坦集团的入场券。”
“你们要，现在就签。”
“不要，我们下午就跟海外的资本谈。”
他的话语，充满了施舍的意味。
周海的表情管理出现了一瞬的僵硬，但他没有出声制止。
苏清影这边的几位高管，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羞辱。
将一个濒临破产的烂摊子，包装成天大的恩赐，还要卖出五十亿的天价。
苏清影正要开口，林默却先一步动了。
他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对面高宇空着的茶杯里，斟满了澄黄的茶汤。
动作不急不缓，水流稳定。
“高二公子。”
林默放下茶壶，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来之前没算一卦吗？”
高宇玩弄打火机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林默，带着几分玩味与不屑。
“你就是那个神棍？”
林默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你今天印堂发黑，眉有悬针，乃大破财之兆啊。”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
“噗嗤。”
高宇笑了出来，身体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神棍！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真是个算命的！”
“苏清影，你们未来科技是没人了吗？带个跳大神的来谈生意？”
他指着林默，脸上满是讥讽。
“小子，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大破财之兆！”
“五十亿，一分不能少！不然你们就等着看芯源的技术被卖到国外去吧！”
一旁的周海也皱起了眉，对苏清清说。
“苏总，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贵方也能派出专业的人员。”
他的言下之意，是林默不配坐在这里。
林默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开浮叶。
“你昨晚在‘蓝调会所’，输了三百万。”
平淡的一句话，让高宇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默继续说。
“开的还是你大哥高天的限量版阿斯顿马丁。”
“右后方的车灯，有一条三厘米长的划痕。”
“对吗？”
“咔哒。”
高宇手里的纯金打火机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沿着脸颊滑落。
他死死地盯着林默，那副表情，不是见到了对手，而是见到了鬼。
这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会所输钱是现金交易，没有记录。
车是偷偷开出来的，划痕是他倒车时不小心蹭到的，位置极其隐蔽，他自己检查了十几遍，打算今天就找人偷偷修复，神不知鬼不觉。
可现在，被一个外人，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他不知道，林默通过他驳杂混乱的面相气场，轻易就回溯出了他近期气运轨迹上最剧烈的一次波动。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无比。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周海也察觉到了高宇的剧变，他脸上的职业化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疑。
林默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这声音不大，却让高宇的身体猛地一颤。
林默的声线变了，不再平淡，而是透出一股冷意。
“高天让你来，是想让你在这个项目里沾点功劳，好在董事会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
“可你要是把‘破财消灾’的局，办砸了。”
“变成了‘引火烧身’的祸。”
林默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高宇。
“你猜，你那位大哥，会怎么对你？”
“引火烧身”四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高宇的心脏上。
他想到了大哥高天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想到了自己如果把这件事搞砸，不仅功劳没有，反而让公司蒙受更大的损失，甚至让技术外流……
高宇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西装的领口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彻底崩溃了。
“我……我……”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周海，看到高宇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林默用了什么手段，但他知道，大势已去。
高二公子这条线，已经彻底废了。
再僵持下去，只会把事情引向更不可控的深渊。
周海当机立断，立刻抢过话头，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带着明显的谦卑与急切。
“林总说笑了，说笑了。”
“高总派我们来，自然是带着百分之百的诚意。”
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价格方面，都好商量，都好商量。”
“我们只求尽快完成交易，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机会来了。
苏清影全程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她对林默的手段感到震撼，但商人的本能让她立刻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
她挺直了背脊，所有的气场瞬间全开。
“周总，既然是带着诚意来的，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芯源动力现在的状况，就是一个无底洞。”
“五十亿是笑话，二十亿是抢劫。”
苏清影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亿。”
“这是未来科技能出的最高价。”
“另外，我们要求专利所有权和所有技术资料，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全部交割。”
“一个亿？”
周海的表情抽搐了一下，这个价格，简直是在对方的脸上踩。
这已经不是地板价了，这是把地板都给砸穿，直接挖到了地基。
但他看到旁边已经失魂落魄，抖得筛糠的高宇，再想到林默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他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万一再生变故，高天怪罪下来，他这个副总也担待不起。
“好！”
周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就按苏总说的办！”
合同的签订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法务人员当场修改条款，周海甚至没有仔细审阅，就催促着高宇签下了名字。
当苏清影的签字笔，在合同末端落下那最后一笔时。
林默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流在会议室中盘旋升腾，最终汇入了未来科技大厦的气运之中，让那原本就旺盛的气焰，再次暴涨一截。
而遥远的泰坦集团总部大厦上空，那盘踞的浑浊气团，则猛地一颤，迅速萎靡了下去。
仿佛被人生生抽走了脊梁骨。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行业。
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科技疯了。
居然花一个亿，去接盘“芯源动力”这个能把泰坦集团都拖垮的巨型天坑。
泰坦集团内部，则是一片弹冠相庆。
高天甚至亲自开了一瓶香槟，庆祝终于甩掉了这个大包袱。
没人知道，他们扔掉的，究竟是什么。
签约当晚。
林默回到自己位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
推开门，他停住了脚步。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投射进些许微光。
他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杯茶。
袅袅的热气，在微光中升腾，证明这杯茶是刚刚泡好的。
一道人影，从落地窗旁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身形挺拔的老者。
老者看着林默，徐徐开口。
“林先生，好手段。”
“但你以为，你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