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内的空气凝滞。
墙上那行暗红色的字，每一个笔画都透着挑衅。
林默的通讯器里传来陆长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掩不住话语里的凝重。
“林默，查到了。”
“阿尔卑斯山。”
“你爷爷林擎最后的记录，就是在那里进行一项代号为‘幽灵’的重启研究。”
陆长风的叙述顿了一下。
“研究对象，是一个二战时期纳粹遗留的秘密工厂。”
“传说，那个工厂掌握着超越时代的技术，能够制造出永不磨损的合金。但它有一个致命缺陷。”
“工厂运行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次声波，所有靠近的生物，都会陷入疯狂，最终脑死亡。”
“林擎就是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中，失踪的。”
林默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墙上那个地名。
阿尔卑斯雪山。
苏晴影走过来，她没有看那行字，而是看着林默。
“他们绑架汉斯·穆勒，又把你引过去，目的很清楚。”
“他们需要汉斯·穆勒的芯片知识，来重启工厂的某个系统。”
苏晴影的分析冷静而迅速。
“而你，是他们穿过那片致命次声波污染区的唯一导航仪。”
林默收回视线。
“准备出发。”
三个小时后。
一架通体漆黑的隐形直升机，无声地切开阿尔卑斯山脉上空的浓云。
机舱内，气氛压抑。
除了林默和苏晴影，还有一支六人特种小队。
领队的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肩上没有军衔，但所有队员都对他绝对服从。
林振华。
他看了一眼窗外翻滚的雪雾，然后转向林默。
“从现在开始，你的判断，就是最高指令。”
林默点头。
直升机开始下降，穿透云层。
视野豁然开朗，下方是无尽的雪白山脊，如同巨兽的骨骼。
就在这时，猛烈的狂风毫无征兆地袭来。
机身剧烈颠簸。
驾驶员的额头渗出汗珠。
“报告！遭遇强下降气流！风速超过临界值！”
“能见度正在快速降低！雷达受到严重干扰！”
窗外，世界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白色。
雪花被狂风卷成利刃，疯狂抽打着机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我们必须返航或者爬升！”
驾驶员大声喊道。
“不行。”
林默开口，他的双眼闭着，整个人随着机身的晃动而微微起伏。
“维持现有高度，航向向左偏转十五度，速度降低百分之二十。”
“什么？”
驾驶员愣住了。
在这种气象条件下，降低速度和高度，无异于自杀。
林振华的手按在了驾驶员的肩膀上。
“执行命令。”
“是！”
直升机艰难地调整姿态，几乎是贴着咆哮的风雪在山谷间穿行。
林默的耳朵里，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过滤。
风不再是混乱的。
它吹过山脊，形成特定的啸叫。
它卷起积雪，带着沉闷的摩擦。
它撞上冰壁，回声的频率截然不同。
“右转五度。”
“前方三百米有冰裂缝，宽度超过五十米。”
林默的声音清晰地通过战术耳机传到每个人耳中。
“风声在那里断了。”
驾驶员下意识地操作，机身险之又险地擦着一道深不见底的蓝色裂谷边缘飞过。
所有人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前方山体有雪崩迹象。”
“能听到积雪内部的断裂声。”
“拉升一百米，从左侧山脊绕过去。”
在林默的指引下，这架本应迷失在暴风雪中的直升机，变成了一条最灵活的游鱼，精准地避开所有致命的陷阱。
半小时后，风雪渐小。
直升机悬停在一处巨大的环形山谷上空。
“就是这里。”
林默睁开眼睛。
“下面，有东西在响。”
特种小队索降而下，迅速在雪地上建立起一个简易营地。
林默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雪层没过膝盖。
他伸出手，摘掉手套，将掌心贴在一面被冰雪覆盖的巨大崖壁上。
岩石的震动，微弱，却带着一种恒定的规律，通过他的掌骨，传递到大脑。
那是一种能量运转的嗡鸣。
“入口就在这面墙后面。”
林振华一挥手。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用高压火焰喷射器融化崖壁上的冰层。
很快，一扇巨大的，呈现出暗灰色的金属门，暴露在众人眼前。
门上没有任何缝隙，没有锁孔，没有密码盘，光滑得浑然一体。
一名技术兵拿出精密的探测仪器在门上扫描。
“报告长官，无法分析其金属成分。”
“没有检测到任何能源反应和电子线路。”
“这……这就是一块金属疙瘩。”
林振华也上前，用战术手套敲了敲门。
发出沉闷的声响。
“用切割设备试试。”
一名队员扛着激光切割器上前，高能光束射在门上，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连一丝痕迹都未曾造成。
“不行，这东西的硬度和熔点超出现有材料学的认知。”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林默却再次走上前。
他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再是模糊的嗡鸣。
而是门体内部，极其细微的，不同位置的共振频率差异。
他直起身，后退两步。
然后，他抬起手。
他的手指在空中停顿片刻，随即在金属门上敲击起来。
咚。
咚咚。
嗒。
他的动作不快，每一次敲击的位置，力度，节奏，都各不相同。
或用指尖轻点，或用指节叩击，或用掌根重压。
一连串毫无规律的敲击声在山谷中回荡。
小队成员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当林默的最后一记敲击，用掌心重重拍在门的正中央时。
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咔嚓。
一声轻微的，来自巨门内部深处的脆响。
紧接着，一连串细密如同钟表齿轮咬合的声音响起，从门内四面八方传来，最终汇集到中心。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那扇重达百吨的未知合金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侧滑开，露出一个深邃的黑色通道。
一股混合着尘埃与臭氧的古老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地下空间。
应急灯光逐一亮起，照亮了一排排奇形怪状的巨大机械造物。
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金属表面覆盖着薄薄的灰尘，宛如史前巨兽的化石。
这里的科技水平，完全超越了现代人的想象。
工厂的最中央，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球形装置，正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转动，发出林默之前听到的那种低沉嗡鸣。
汉斯·穆勒被反绑在一根金属柱上，就在球形装置旁边，他低着头，似乎已经昏迷。
而在装置的主控制台前，背对着入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在拍卖会上出现过的同款黑色风衣。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通过工厂内的扩音设备，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这个工厂的‘守门人’。”
男人停顿了一下，最后吐出剩下的字。
“也是……你爷爷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