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一口倒扣的铁锅，连一丝月光都吝于施舍。
黑风口，名副其实，风从狭窄的隘口里灌进来，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呜呜咽咽的，像是无数冤魂在哭。
我们一百号人，像一百个沉默的幽灵，潜伏在隘口两侧的山坡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锅底灰，嘴里衔着一截防止出声的木棍，只剩下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眼睛。
出发前，我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我让苏令仪用破布缝了几十个小口袋。第二，我问军需官要了半袋子生石灰，又从伙夫那里“借”了一大包最辣的辣椒粉，把它们混在一起，装进了那些布口袋里。
苏令仪做这些的时候，满眼都是疑惑，但什么都没问。这个女人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当我把一个装满粉末的口袋在她面前晃了晃，呛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直流时，她似乎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柔情，又多了一丝敬畏。
“旅帅，叛军的斥候过来了。”一个负责侦查的老兵悄无声息地摸到黑炭李身边。
黑炭李趴在草丛里，像一头蛰伏的黑熊，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终于，远处传来了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咯吱”声，还有隐约的人声和马嘶。
来了！
我悄悄对我身边的闷三儿他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装满“生化武器”的布口袋都准备好。
叛军的队伍拉得很长，十几辆装满粮草的大车，在三百名士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了隘口。他们显然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警惕性并不高，火把也点得稀稀拉拉。
当最后一辆大车也完全进入我们的伏击圈后，黑炭李猛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举起他那柄环首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杀！”
“杀！杀！杀！”
一百个压抑了许久的嗓子同时爆发，喊杀声如同山崩地裂，在狭窄的隘口里回荡。
埋伏在两侧的弓箭手率先发难，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瞬间射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叛军。
我们则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叛军瞬间大乱，在狭窄的隘口里，他们人多的优势根本施展不开，挤成一团，成了活靶子。
“点火！烧他娘的粮草！”黑炭李一马当先，一刀就把一个叛军的头颅给劈成了两半，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叛军的指挥官是个独眼龙，倒也悍勇，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呼喝着，企图组织人手反击，并保护粮车。
“就是现在！”我对闷三儿他们低吼一声，“对准人多的地方，还有那个独眼龙，给我扔！”
几十个装满石灰和辣椒粉的布口袋，如同冰雹一样，被我们扔进了叛军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噗！噗！噗！”
布口袋砸在人身上、地上，瞬间爆开，白色的、红色的粉末四处飞扬。
“啊！我的眼睛！”
“什么鬼东西！”
一时间，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比刚才被弓箭射中时还要凄厉。无数叛军捂着眼睛，满地打滚，鼻涕眼泪一大把，彻底丧失了战斗力。那个独眼龙将领也中了招，捂着仅有的一只眼睛，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整个叛军的指挥系统，瞬间瘫痪。
“兄弟们，收人头了！”我大笑一声，手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力量和速度的加成，让我在这种混战中，简直就是个人形杀戮机器。叛军们被那怪异的粉末搞得心惊胆战，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这一战，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三百叛军，死的死，降的降，跑的没几个。十几车粮草，被我们烧了个干干净净，火光冲天，把整个黑风口都映得如同白昼。
清点战果，我们只死了不到十个人，伤了二十几个，堪称一场完胜。黑炭李看着满地的狼藉和俘虏，再看看我，嘴巴咧得像瓢一样，上来就给了我一拳：“你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比他娘的刀子还管用！”
回到雍丘城，这场大捷震动了全城守军。黑炭李在论功行赏的大会上，毫不吝啬地把首功按在了我的头上。
这一次，我没有得到官职上的提拔，但赏赐却实实在在。十两黄金，五十两白银，还有两匹上好的绸缎，由城中的主簿亲自送到我的帐前。金灿灿、白花花的钱财，差点晃瞎了我的狗眼。
在乱世里，官职是虚的，随时可能掉脑袋，只有这些金银，才是能暖被窝、能买命的硬通货。
就在我美滋滋地盘算着怎么花这笔横财时，主簿身边的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儒衫，腰间挂着一柄文士剑，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军汉中，显得鹤立鸡群。他不像是个下人，倒像是个出来体验生活的贵公子。他一直安静地站在主簿身后，一双眼睛却像鹰隼一样，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当扫过我身上那些还没干透的血迹和我扔在一旁的“生化武器”口袋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好奇与锐利。
我心里一动，习惯性地对他使用了“洞察”技能。
【姓名：张楚楚（化名张青）】
【身份：雍丘县令张巡之妹，女扮男装】
【状态：好奇，审视】
【征服难度：？？？】
【征服提示：该目标智慧超群，寻常手段无效。】
操！我心里狠狠地爆了句粗口。
张巡的妹妹？还他妈女扮男装？这剧情可比戏文里唱的还要刺激。怪不得征服难度是三个问号。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个叫“张青”的年轻人，竟主动朝我走了过来。她走到我面前，对我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梁队正，久闻大名。在下张青，乃是主簿大人的书记官。听闻梁队正此次以奇策制胜，不知那神鬼莫测的‘奇物’，可否让在下一观？”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装着辣椒粉的布口袋上。
我看着她那张俊俏得不像话的脸，还有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应该是贴了什么东西伪装的。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学着一副粗鲁武夫的样子，把那口袋往她面前一递：“张小哥想看？行啊，拿去看便是。不过这玩意儿劲儿大，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别给呛哭了。”
说着，我故意“一不小心”，抖了一下口袋。一丝粉末飘出，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眉头微蹙。
但我却清晰地看到，在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羞恼和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有意思。
我看着手里的金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张小哥”。
这雍丘城，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金子有了，女人有了，现在，连智力超群的挑战对象都有了。
这乱世，才是我梁旭真正的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