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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承影剑入手,并非想象中的沉重如山,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轻盈感,仿佛是他手臂的自然延伸。剑身的光芒在爆发之后迅速内敛,重新变回那副暗沉无光的模样,但剑无名能清晰地感受到,剑身之内蕴含着一股沉睡的、浩瀚如星海的力量。

此刻,他无暇仔细探究神剑之秘。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万剑深渊。

他环顾四周。深渊四壁陡峭,高不见顶,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插着的残剑,寻常攀爬绝无可能。

“御剑飞行,需至御剑期方能施展。我如今只是初入感剑期,体内混沌剑气微弱如丝,根本无法支撑。”剑无名蹙眉沉思,《无名剑诀》的诸多玄妙在他心间流淌。

他闭上双眼,无垢剑心澄澈如镜,映照周身环境。亿万残剑的微弱意念依旧如同星火般闪烁,但与之前杂乱无章的悲鸣不同,此刻这些意念对他传达的,是一种温和的、近乎臣服的指引。

他“听”到了一条路。

一条由无数残剑意志共同构筑的、无形的“路”。

剑无名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缕发丝般的混沌剑气开始缓缓运转,流遍四肢百骸。他尝试将剑气灌注双脚,轻轻一跃。

身体竟比以往轻盈了数倍,一跃之下,竟拔高丈余,精准地落在岩壁一处凸起的、插着一柄短剑的岩石上。

“有戏!”

他心中一定,无垢剑心与万剑意志共鸣,指引着前路。他如同一个在剑之丛林间跳跃的灵猿,每一次起落,都精准地踏在岩壁的残剑剑柄或凸起之处。承影剑偶尔会轻轻震颤,散发出一缕微不可查的气机,抚平前方某些躁动或不稳的残剑意念,让这条“路”更加顺畅。

这不仅是离开,更是一场对他初步掌握力量的锤炼。对混沌剑气的运用,从最初的生涩,渐渐变得圆转自如。他的感知在无数剑意的冲刷下,变得更加敏锐;他的身体在剑气的滋养下,虽未明显强壮,却愈发协调通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当剑无名最后一次借力,身形矫健地翻上深渊边缘时,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出来了。

重新站在剑冢的土地上,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

昨日战斗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焦黑的土地,崩裂的岩石,以及……那间已然坍塌成废墟的石屋。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幽冥死气。

师父,已经不在了。

巨大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但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承影剑,剑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躁动的心绪缓缓平复。

“师父,我出来了。”他对着废墟,轻声说道,眼神中的悲伤逐渐被坚毅取代,“您的话,我记住了。活下去,然后……讨回一切!”

他走到石屋废墟前,默默地挖掘。大部分物品都已损毁,但他最终在一个角落,挖出了一个密封的、毫不起眼的铁盒。这是剑老曾经告诉他,若遇不测,方可取出的东西。

打开铁盒,里面没有神功秘籍,没有灵丹妙药。只有几块下品灵石,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以及……一张略显粗糙的东域边缘区域的地图。

地图上,在一个名为“黑岩城”的地方,被剑老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个圈。

“黑岩城……”剑无名喃喃自语,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剑冢已毁,他必须离开,去往人烟之地,才能真正地历练、成长。黑岩城,或许就是一个起点。

他将道袍仔细叠好,与承影剑一起贴身收藏。这是师父的遗物,也是一种念想。随后,他拿起那几块下品灵石。

灵石入手,他下意识地运转《无名剑诀》,尝试吸收其中的灵气。

然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下品灵石中精纯的灵气涌入体内,与他那缕混沌剑气相遇,却并未直接融合,反而像是水滴汇入大海,被混沌剑气轻易地同化、吞噬,转化成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更加精纯的混沌剑气。

“混沌剑气,竟能直接吞噬转化灵气?”剑无名心中讶异。这意味著,他修炼所需的能量来源,将远比普通修士广泛和高效!

他不再犹豫,将几块下品灵石全部吸收。体内那缕混沌剑气,终于壮大了一丝,从发丝粗细,变成了两根发丝般大小。虽然依旧微弱,却让他精神一振。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生活了十几年的剑冢,对着废墟深深三拜。

然后,转身,迈步,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走向地图上标示的方向。

……

数日后,黑岩城。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城墙由当地特产的黑曜石垒砌而成,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这里是进入东域腹地的门户之一,龙蛇混杂,既有各大宗门在此设立的据点,也有无数散修、佣兵在此讨生活。

风尘仆仆的剑无名,缴纳了一小块碎银(剑老留下的凡俗财物)作为入城费,走进了这座喧嚣的城池。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售卖丹药符箓的,有收购妖兽材料的,也有酒楼茶馆,人声鼎沸。修士与凡人摩肩接踵,凝剑期、心剑期的修士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御剑期高手一闪而过的强大气息。

这一切,对常年生活在寂寥剑冢的剑无名来说,既新奇,又陌生。

他低调地穿行在人群中,无垢剑心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各色人等的情绪波动与气息强弱。他发现,自己这感剑期初期的修为,在这黑岩城中,几乎处于最底层。

“听说了吗?青云坊市那边,‘散修联盟’又发布新任务了,报酬不错!”

“嘿,最近城外黑风山脉不太平,据说有妖兽异动,好几个采药队都没回来。”

“玄冥教的人前几天好像在城里出现过,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各种信息碎片涌入耳中,剑无名默默记下。玄冥教三个字,让他眼神微冷。

当务之急,是了解这个世界,获取资源,提升实力。他需要灵石,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也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他循着路人的指引,来到了城西的“青云坊市”。这里比主街更加热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空气中弥漫着药香、金属腥气和各种不明材料的气息。

剑无名在一个售卖低级药材的摊位前停下,目光落在一株名为“凝血草”的普通药草上。这药草对他无用,但他想试试,自己的混沌剑气,是否对其他蕴含能量的物品也有效。

他拿起凝血草,假装查看,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剑气悄然探出。

下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凝血草内那微薄的草木精气,瞬间被混沌剑气抽离、吞噬,手中的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最终化作了飞灰!

“果然可以!”剑无名心中一震,连忙收敛剑气。这能力堪称逆天,但若被他人察觉,必引来杀身之祸!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在坊市中穿行。最终,他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挂着“杂货收购”牌子的小铺面。

铺面里,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者正打着算盘。

剑无名走了进去,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从万剑渊带出来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碎片,是一柄古剑的残片,虽然灵性已失,但材质非凡,蕴含着精纯的金属精气。

“老板,收这个吗?”他将金属碎片放在柜台上。

老者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一凝。他拿起碎片,仔细摩挲,又用指甲划了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陨铁精金?虽然杂质多了点,但品相不错。小子,哪里来的?”老者眯着眼问道。

“祖传的。”剑无名平静地回答,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老者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只是感剑初期,衣着普通,便不再多问,伸出三根手指:“三块下品灵石。”

剑无名对物价并不太了解,但他能感知到老者心跳的细微变化,知道这价格肯定偏低。他没有争辩,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欲拿回碎片。

“哎,别急嘛!”老者连忙按住碎片,脸上堆起笑容,“四块!小哥,这价格很公道了!”

“五块。”剑无名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他需要启动资金,但不能表现得像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冤大头。

老者犹豫了一下,看着剑无名那清澈却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成交!小哥是个爽快人。”

他取出五块闪烁着微光的下品灵石递给剑无名。剑无名接过灵石,感受到其中精纯的灵气,心中稍定。

有了这五块灵石,他至少可以找个地方住下,并初步了解这个世界了。

他转身离开杂货铺,融入坊市的人流。在他身后,那山羊胡老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闪烁,对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去,跟着那小子,看看什么来路。”

剑无名看似毫无察觉,但无垢剑心对恶意的感知何其敏锐。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初入江湖,第一场风波,似乎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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