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一战过去了两天。
方寒在城南一家破旧客栈里养伤,伤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但体内经脉还是隐隐作痛。他坐在床上,盘膝运转拙拳心法,混沌之力缓缓流转,修复着破损的经脉。
窗外,夕阳西斜,把整座苍龙城染成血红色。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酒楼的喧闹声、还有远处青楼传来的靡靡之音,交织成一幅热闹的画面。但方寒的心却很沉重,像压着一块巨石。
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很急促。
方寒睁开眼,警惕地问:”谁?”
“我,刀疤的人。”
方寒皱眉,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青年,是铁笼的一个小厮,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喘着粗气,像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什么事?”方寒问。
“不……不好了!”小厮咽了口唾沫,”苏明……苏明被抓了!”
方寒心中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小厮急忙说,”赵强带着人,在青云宗外门堵住了苏明,说他勾结反噬体,要将他押回宗门审问。苏明反抗,被赵强打晕,现在被关在北城青云宗驻地的地下刑讯室!”
方寒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刀疤老大让我来告诉你,”小厮压低声音,”这明显是个陷阱,赵强想引你出来。刀疤老大说,千万别去,去了就是送死!”
方寒沉默了。
良久,他问:”刀疤现在在哪?”
“在铁笼。”
“告诉他,我知道了。”方寒说完,关上了门。
小厮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方寒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浮现出苏明的笑容——
四年前,青龙村外,苏明把仅有的两个馒头分给他一个。
黑风谷一线天,苏明背贴着他背,说”背靠背,才能走得更远”。
擂台下,苏明递给他疗伤药,说”兄弟有难,两肋插刀”。
方寒睁开眼,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苏明,我来救你。”
他知道这是陷阱,知道去了十有八九会死,但——
有些事,明知是死,也得去。
因为那是兄弟。
—
夜幕降临,苍龙城北区。
青云宗驻地占地百亩,白玉石阶九十九级,气势恢宏。驻地大门两侧站着四个守卫,都是炼气境修为,穿着统一的黑色铁甲,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行人。
方寒站在驻地对面的巷子里,看着那座巍峨的建筑。
月光洒在白玉石阶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确定要去?”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寒转头,看见刀疤从暗影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壶酒,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你怎么来了?”方寒问。
“废话,你要送死,我能不来吗?”刀疤走到方寒身边,靠在墙上,”小子,我得劝你最后一次——这是死局,赵强在里面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你自投罗网。”
“我知道。”方寒说。
“知道还要去?”
“必须去。”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兄弟。”方寒看着刀疤,眼神坚定,”四年前,他给了我两个馒头,从那天起,他就是我兄弟了。兄弟有难,我不能不管。”
刀疤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得很大声:”好!好一个’兄弟有难’!小子,你有种!”
他拍了拍方寒的肩膀,力道很重:”既然你要去送死,那老子就陪你疯一把!”
“你……”
“别废话!”刀疤打断他,”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能在临死前,做一件痛快事,也不枉此生!”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三声。
不一会儿,从巷子里钻出十几个人,都是铁笼的打手,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武器。
“老大!”打手们齐声喊道。
刀疤转头看向他们:”兄弟们,今晚我们要做一件大事——闯青云宗驻地,救人!”
打手们面面相觑。
“老大,那可是青云宗驻地啊……”一个打手犹豫地说。
“怕死的,现在可以走。”刀疤冷冷地说,”但走了,就别再回铁笼了。”
打手们沉默了片刻,最后一个年纪最大的打手站出来:”老大,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恩重如山。今晚,我们陪你!”
“对!我们陪你!”其他打手也纷纷响应。
刀疤眼眶有些湿润,用力点了点头:”好兄弟!”
他转头看向方寒:”小子,准备好了吗?”
方寒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准备好了。”
“那就——杀!”
—
青云宗驻地大门前。
方寒从巷子里走出来,一步步走向驻地大门。
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四个守卫看到他,立刻拔出武器:”站住!这里是青云宗驻地,闲人止步!”
方寒没有停,继续往前走。
“站住!”守卫大喝,”再往前,格杀勿论!”
方寒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驻地大门,深吸一口气,然后——
“方寒在此!放了苏明!”
声音如雷,响彻夜空,在驻地里回荡,震得四周的窗户都嗡嗡作响。
四个守卫脸色大变:”你是方寒?反噬体方寒?”
“正是!”
“拿下他!”
四个守卫同时冲向方寒。
但他们刚冲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一阵喊杀声。
刀疤带着十几个打手,从侧面杀了出来,直接砍翻了两个守卫。
“方寒!你快进去!”刀疤大喊。
方寒没有犹豫,冲进了驻地大门。
驻地内,警钟骤然响起,铛铛铛的声音刺耳尖锐,惊醒了整个驻地。
无数道身影从建筑里涌出来,都是青云宗弟子,手持武器,朝方寒围了过来。
方寒站在广场中央,环顾四周。
广场很大,直径五十丈,由青石铺就,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旗杆,旗杆上挂着青云宗的战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青云宗弟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人,把方寒团团围住。
“方寒!”
一个声音从驻地深处传来。
赵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执法队成员,都是炼气境高手。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像是猫看到了老鼠。
“你果然来了!”赵强冷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苏明。”
“苏明呢?”方寒冷冷地问。
“想见他?”赵强打了个响指。
两个执法队成员拖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苏明。
方寒瞳孔骤缩。
苏明浑身是血,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胸口有几处焦黑的烙印,手指肿得像萝卜,指甲缝里全是血,脸肿得几乎看不出原样。
他被铁链锁着手脚,像拖死狗一样被拖到广场上,扔在地上。
“苏明!”方寒大喊。
苏明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方寒,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方寒……你……你怎么来了……快……快走……这是……陷阱……”
他每说一个字,嘴里就吐出一口血。
“闭嘴!”一个执法队成员一脚踩在苏明头上,把他的脸踩进地里。
“住手!”方寒怒吼,就要冲过去。
但瞬间,二十多支弓弩对准了他。
“别动!”赵强冷笑,”动一下,你就成刺猬了。”
方寒停下脚步,握紧拳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赵强,放了苏明,我留下。”方寒咬牙说。
“放了他?”赵强哈哈大笑,”方寒,你未免太天真了。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掉!”
“而且……”他走到苏明身边,蹲下来,拍了拍苏明的脸,”这小子,嘴很硬啊。我用了十几种刑罚,他愣是一个字都没说。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来了,他也没用了。”
他站起来,抬起脚,就要踩碎苏明的脊椎。
“住手!”方寒大喝。
赵强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方寒,笑容更加冷酷:”想让我住手?可以啊,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我就放过他。”
方寒咬紧牙关,眼中闪过挣扎。
“怎么,不愿意?”赵强冷笑,”堂堂反噬体,连给人磕头都不愿意?那我只能——”
“我跪!”
方寒打断他,缓缓跪了下来。
广场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方寒跪在地上,低下头,用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砰!
第一个响头。
鲜血从额头流下来。
“一。”赵强笑着说。
砰!
第二个响头。
额头的伤口裂得更大了,鲜血染红了地面。
“二。”
砰!
第三个响头。
方寒抬起头,额头血肉模糊,但眼神依然坚定:”爷爷!爷爷!爷爷!”
“哈哈哈哈!”赵强仰天大笑,”痛快!痛快!反噬体给我磕头叫爷爷,这事儿够我吹一辈子的了!”
“现在,放了苏明。”方寒说。
“放了他?”赵强笑容一收,眼神变得阴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了他?”
方寒猛地抬头:”你……”
“我只是说,你跪下磕头叫爷爷,我就’放过他’。”赵强慢条斯理地说,”但我没说不杀他啊。”
“放过他,就是——送他下地狱,让他不再受苦!”
话音刚落,赵强抬起脚,重重踩下!
咔嚓!
苏明的脊椎骨被踩断,他惨叫一声,七窍流血,眼神开始涣散。
“苏明!”方寒撕心裂肺地大喊。
“方寒……”苏明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方寒,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别……别难过……我……我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值了……”
“答应我……好好活着……走通……第三条路……”
“背靠背……才能走得……更远……记得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越来越涣散。
“记得!我记得!”方寒泪流满面,”苏明!你别死!你不能死!”
“我……不后悔……”
苏明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呼吸停止。
心跳停止。
苏明,死了。
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旗帜的声音。
方寒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苏明的尸体,泪水止不住地流。
那个四年前给他馒头的少年。
那个在擂台下为他欢呼的少年。
那个在黑风谷与他背靠背战斗的少年。
那个说”兄弟有难两肋插刀”的少年。
死了。
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啊啊啊啊啊——”
方寒仰天长啸,声音撕心裂肺,悲愤欲绝,响彻整个苍龙城。
轰!
一股狂暴的混沌之力从方寒体内爆发,三尺领域瞬间展开!
不,不止三尺!
五尺!七尺!十尺!
领域疯狂扩张,吞噬周围的一切灵气!
地面的青石板开始龟裂,裂纹像蜘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周围的青云宗弟子感觉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像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吸走,惊恐地后退。
“是反噬体!”
“他失控了!”
“快退!”
弟子们四散逃窜。
但执法队的二十多个高手没有退,他们拉起弓弩,齐射!
咻咻咻!
二十多支箭矢破空而出,射向方寒。
方寒猛地抬头,眼睛变成了纯黑色,黑得没有一丝白色,像是深渊,让人看了心悸。
他站起来,摆出拙守式。
砰砰砰!
箭矢射在方寒身上,刺进皮肉,鲜血飞溅。
一箭,两箭,三箭……
方寒身上很快就插满了箭矢,像个刺猬,鲜血顺着箭杆往下流,滴在地上,积成一滩血泊。
但他没有倒。
拙守式的精髓——以身为釜,承万击而不倒!
“再射!”执法队长大喊。
又是一轮箭雨。
方寒硬扛,又中了七箭,左肩被射穿,右腿被射穿,鲜血如泉涌。
但他的眼神,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冰冷。
体内的混沌之力在沸腾,在暴走,在咆哮!
“够了!”
方寒一声怒吼,十尺领域瞬间收缩成三尺,但威力暴涨十倍!
他拔掉身上的箭矢,一支支,鲜血飞溅,但他面不改色,像是感觉不到痛。
拙进式!
方寒冲向执法队,速度快得惊人。
执法队长脸色大变:”结阵!剑阵!”
十个执法队成员立刻抽出长剑,结成剑阵,剑光交织成网,封死所有角度。
但方寒没有躲。
他直直撞进剑阵,任由十把剑刺进身体。
噗噗噗!
十把剑同时刺中,贯穿了方寒的双臂、肩膀、腹部,鲜血狂涌。
但方寒在剑刺进来的瞬间,抓住了两把剑!
三尺领域贴身释放!
持剑的两个执法队成员感觉体内灵力疯狂流失,脸色瞬间苍白,惊恐地想要松手。
但已经晚了。
方寒左拳轰出!
拙进式!
砰!
左边的执法队成员胸口凹陷,肋骨全碎,心脏爆裂,倒飞出去,在空中就没了气息。
右拳轰出!
砰!
右边的执法队成员脑袋被打爆,红白之物飞溅。
两个炼气境八层,瞬杀!
其他执法队成员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拔剑后退。
但方寒如影随形,冲进人群,拳拳到肉,每一拳都带走一条人命。
三拳,三个执法队成员倒地毙命。
五拳,五个执法队成员胸口炸开,死得不能再死。
方寒就像一头暴走的凶兽,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撤!快撤!”执法队长惊恐地大喊,带着剩下的人仓皇逃窜。
转眼间,二十多个执法队成员,死了十三个,重伤七个,全部溃散。
方寒站在广场中央,浑身是血,身上插着数十支断箭,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但眼神依然疯狂,像一尊修罗。
他转头,看向赵强。
赵强脸色惨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你这个怪物……”
“赵强——”
方寒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我要你,偿命!”
他冲向赵强。
赵强脸色大变,急忙凝聚灵力,双掌拍出,青云宗绝学——碎石掌第四式,崩山!
两道巨大的掌印轰向方寒,掌印凝实如山,威力恐怖,足以轰杀炼气境大圆满的修士!
方寒不躲不避,硬扛两掌!
砰砰!
两掌轰在方寒胸口,胸骨断裂,肋骨塌陷,口中狂吐鲜血。
但他还是冲到了赵强面前!
赵强惊恐地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方寒右手抓住赵强的手腕,三尺领域贴身释放!
赵强感觉体内灵力疯狂流失,脸色瞬间苍白:”放开我!放开我!”
“去死!”
方寒左拳轰出,轰向赵强丹田!
拙极式!
这是拙拳的最强一式,也是最后一式,需要燃烧生命和经脉,爆发出十倍于拙进式的威力!
一拳轰出,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鸣!
赵强惊恐地凝聚护体灵气,但在三尺领域的压制下,护体灵气脆弱如纸!
砰!
一拳轰在丹田上!
咔嚓!
丹田碎裂!
赵强瞪大眼睛,嘴里喷出大口鲜血,感觉体内的灵力在疯狂流失,丹田在崩溃!
“不!不!我的修为!我的修为!”
赵强惨叫,但无济于事。
短短几息,赵强炼气境九层的修为,全部消散,丹田变成一片废墟。
他瘫倒在地,成了一个废人。
“你……你这个怪物……”赵强虚弱地说,眼中满是怨恨和绝望。
方寒松开手,赵强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方寒转身,看着苏明的尸体,眼中的疯狂渐渐消退,只剩下悲伤和愧疚。
“苏明……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走向苏明,想要抱起他。
但就在这时——
天空传来一声爆喝!
“何人敢在青云宗驻地撒野!”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广场中央。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青云宗长老服饰,身材高大,气度不凡。他周身灵力波动剧烈,威压如山,赫然是筑基境修士!
青云宗外门首座,楚云天!
楚云天扫视全场,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眉头紧皱:”反噬体……”
他目光落在方寒身上,眼神一冷:”就是你?”
方寒抬头,看着楚云天,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是我。”
“胆子倒是不小。”楚云天冷笑,”闯我青云宗驻地,杀我执法队成员,废我外门弟子修为。说,你想怎么死?”
“我只想带走苏明。”方寒说。
“带走他?”楚云天看了一眼苏明的尸体,”他已经死了,你带走一具尸体?”
“是你们杀了他!”方寒咬牙,”是你们!”
“那又如何?”楚云天淡淡地说,”他勾结反噬体,罪该万死。我们杀他,天经地义。”
“你们……”方寒握紧拳头,眼中的怒火再次燃起。
“怎么,还想动手?”楚云天冷笑,”小子,你可知道,淬体境和筑基境的差距?”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道金色的灵力光球。
光球越来越大,散发的威压越来越恐怖,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方寒感觉呼吸困难,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
这就是筑基境的威压。
“在筑基境面前,淬体境就是蝼蚁。”楚云天冷冷地说,”我一掌,就能拍死你。”
他正要出手——
一道剑光从侧面刺来!
楚云天脸色微变,侧身躲开。
剑光落空,斩在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方寒面前。
是林婉儿。
“表哥,住手!”林婉儿持剑而立,挡在方寒面前。
“婉儿?”楚云天皱眉,”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他。”林婉儿说。
“救他?”楚云天眼神一冷,”婉儿,你知道他是什么吗?他是反噬体,是天道弃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怪物!你居然要救他?”
“他不是怪物!”林婉儿坚定地说,”他在走第三条路,他能控制反噬体,他和其他反噬体不一样!”
“第三条路?”楚云天冷笑,”那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走通过。婉儿,你太天真了,被他骗了。”
“我没有被骗!”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表哥,我哥哥也是反噬体,当年他被家族处死,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火刑柱上!他临死前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走通第三条路,让我一定要帮他!”
“所以,今天,我不会让你杀方寒!”
楚云天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婉儿,你这是在自毁前程。帮助反噬体,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林婉儿说,”但有些事,我必须做。”
“固执!”楚云天眼神一冷,”既然你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了!”
他抬起手,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楚云天,够了。”
所有人抬头。
一个佝偻的老者,踏空而来,每一步都在空中留下涟漪,像是走在水面上。
筑基境以上,才能短暂踏空而行。
这位老者,至少是金丹境!
老者缓缓落在广场上,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方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秦老?”楚云天脸色一变,”您怎么来了?”
“老夫路过,听到动静,就来看看。”秦老淡淡地说,”没想到,青云宗居然在围剿一个淬体境的少年。”
“秦老,您有所不知。”楚云天急忙说,”此子是反噬体,极其危险,必须除掉。”
“反噬体?”秦老看向方寒,”那又如何?”
“秦老……”楚云天愣住了。
“楚云天,这孩子,老夫要了。”秦老说。
“什么?”楚云天震惊,”秦老,您要保他?”
“怎么,不行?”秦老看着楚云天,眼神平静,但却让楚云天感觉如芒在背。
楚云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低下头:”既然秦老开口,晚辈岂敢不从。”
“识时务。”秦老点点头,走到方寒面前,看着他浑身的伤口,”伤得不轻啊。”
“前辈……”方寒虚弱地说。
“别说话,先把伤治好。”秦老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递给方寒,”吃了。”
方寒接过丹药,吞了下去。
温暖的药力在体内扩散,伤口开始愈合,疼痛减轻了不少。
“跟我走吧。”秦老说。
“等等……”方寒挣扎着走向苏明的尸体,抱起他,”我要带他走。”
“好。”秦老点头。
就在这时,驻地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刀疤带着十几个打手,从大门冲了进来,浑身是血,但还在战斗。
“方寒!快走!”刀疤大喊,挥刀砍倒一个青云宗弟子。
“刀疤!”方寒喊道。
“别管我!”刀疤咧嘴笑,牙齿上都是血,”老子为你拖住他们,你快走!记住,好好活着,走通第三条路,证明给这些狗东西看,反噬体也能成为强者!”
他转身,冲向涌来的青云宗弟子,长刀挥舞,刀光闪烁。
“撤!都给老子撤!”刀疤对打手们大喊。
打手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逃走。
只有刀疤,一个人,挡在驻地大门口,以一敌百。
“刀疤……”方寒眼眶发红。
“走!”秦老一挥袖,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方寒和苏明的尸体,飞向天空。
方寒回头,看着刀疤的背影,看着他挥刀砍杀敌人的身影,看着他渐渐被人群淹没……
“刀疤!”方寒撕心裂肺地喊。
但秦老已经带着他飞远了。
林婉儿也御剑跟上,临走前看了楚云天一眼:”表哥,抱歉了。”
她转身,消失在夜空中。
楚云天站在广场上,看着远去的几道身影,脸色阴沉。
“首座!”赵强虚弱地喊道,”不能让他们跑了!”
“够了。”楚云天冷冷地说,”秦老出面,我们不能再追。”
“可是……”
“没有可是!”楚云天打断他,”你的修为已废,回去好好养伤吧。”
他转身,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反噬体……秦老为何要保他?”
他想不明白。
—
苍龙城外,十里。
秦老落在一片树林中,放下方寒。
方寒抱着苏明的尸体,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苏明……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说着,声音哽咽。
林婉儿站在旁边,也红了眼眶。
秦老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节哀。”
“前辈……”方寒抬起头,眼中满是悲痛,”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死……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不公平。”秦老淡淡地说,”反噬体生来就被歧视,被追杀,即便什么都没做错,也会被当成怪物。”
“这就是反噬体的命运。”
“我不认命!”方寒握紧拳头,”我要改变这个命运!”
“怎么改?”
“走通第三条路!”方寒眼中燃起火焰,”证明给所有人看,反噬体也能成为强者!也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秦老看着方寒,眼中闪过欣慰:”好志气。”
“小子,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方寒一愣:”您……您要收我为徒?”
“不错。”秦老点头,”老夫也是反噬体,选了第二条路,枯坐了六十年。但老夫不甘心,老夫想看看,第三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你愿意走这条路,老夫就教你。”
方寒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弟子方寒,拜见师父!”
“好!”秦老扶起方寒,”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徒弟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苏明的尸体,”你这位兄弟,得先安葬。”
“我想把他葬在青龙村。”方寒说,”那里是我们相识的地方。”
“好,老夫陪你去。”
林婉儿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方寒,这里面有一百颗下品灵石,还有一些疗伤丹药,你拿着。”
“林姑娘……”
“别推辞。”林婉儿打断他,”你救过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她顿了顿,”你帮苏明报了仇,我替他谢谢你。”
“还有……”她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方寒,”这是林家的信物,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林家。”
“林姑娘……”方寒接过玉佩,”多谢。”
“保重。”林婉儿深深看了方寒一眼,转身御剑离去,”我们,还会再见的。”
方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握紧了玉佩。
“走吧。”秦老说,”先去青龙村,安葬你这位兄弟。然后,老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云河镇,藏经阁。”秦老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芒,”那里,有你要走的路。”
方寒抱起苏明,跟着秦老,向青龙村走去。
夜空中,乌云散开,露出一轮明月。
月光洒在方寒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漫长的路,看不到尽头。
但方寒知道,这条路,他会一直走下去。
为了苏明。
为了刀疤。
为了所有帮助过他的人。
为了证明——
反噬体,也能成为强者!
（第1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