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子时三刻。
方寒坐在藏经阁一楼的蒲团上,面前摆着一盏油灯,火光跳跃,照亮他坚毅的面容。
窗外的云河镇,早已陷入沉睡。偶尔有狗吠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又归于寂静。夜风吹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整整一天,方寒都在背诵《逆流诀》的心法。
泛黄的古籍上,那些古老的篆体文字,那些复杂的经脉图案,他已经倒背如流,一字不差。每一句口诀,每一条经脉走向,每一个灵力运转的节点,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像是烙印一般,永远不会遗忘。
秦老坐在对面,手里端着一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但他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方寒。
老人的眼神很复杂,有期待,有担忧,还有一丝隐藏很深的悲伤。
“背下来了?”秦老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背下来了。”方寒睁开眼,眼神坚定如铁。
“确定?”秦老又问了一遍,”《逆流诀》的修炼,容不得半点差错。如果心法有误,轻则经脉断裂,重则当场暴毙。你真的全都记住了?”
“我确定。”方寒一字一顿,”从第一句’逆流而上,以身为炉’,到最后一句’归于本源,天地同寿’,一共三千六百七十二个字,八十一处穴位,十二条正经走向,我全都记住了,一字不差,一处不漏。”
秦老看着他,良久,缓缓点头。
“好。”老人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得油灯火焰摇曳不定,”那就开始吧。”
方寒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好,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
标准的五心朝天坐姿——头顶朝天,双掌心朝天,双脚心朝天。这是修炼《逆流诀》的起始姿势,也是最容易引导混沌之力的姿势。
“记住,”秦老转过身,背对着窗外的月光,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尊巨大的雕像,”修炼《逆流诀》,痛苦是必然的。那种痛,比你经历过的任何痛苦都要剧烈千倍万倍。”
“你会感觉经脉寸断,骨髓沸腾,五脏焚烧,皮肉撕裂。”
“你会想死,会想放弃,会想逃避。”
“但你不能停。”
秦老的声音很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方寒心上:”一旦开始,就不能停。停下来,你的经脉会遭受重创,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而且可能会留下暗伤,一辈子都无法修炼。”
“所以,你最后确认一次——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方寒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面容,父亲的背影,苏明的笑容,林婉儿担忧的眼神……
还有那些追杀他的青云宗修士,那些把他当怪物的世人,那些看不起反噬体的人……
他睁开眼,眼中燃烧着火焰:”我准备好了。”
“很好。”秦老走回对面,重新坐下,”老夫会在旁边守着。如果你真的撑不住,想要中断,就大声喊出来,老夫会出手中断你的修炼。但记住——”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失败了,你的身体会遭受重创,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而且可能会留下暗伤。下一次修炼,会更难,更痛,成功率也会更低。”
“所以,能不能成功,全看你自己。”
方寒郑重地点头:”我明白。”
“那就开始吧。”秦老说,”老夫会一直陪着你。”
方寒闭上眼睛,按照《逆流诀》的心法,开始引导体内的混沌之力。
房间里,只剩下油灯燃烧的毕剥声,和窗外夜风吹过的沙沙声。
一场炼狱般的修炼,拉开了序幕。
—
刚开始,还算顺利。
方寒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中那团黑色的迷雾——那是混沌之力,是反噬体的诅咒,也是他唯一的力量来源。
这团迷雾很庞大,占据了整个丹田,沉重、狂暴、难以驯服,像一头沉睡的猛兽,随时可能醒来吞噬一切。
方寒按照心法第一式,试图将这团迷雾引导出丹田,进入经脉。
“逆流而上,以身为炉,以血为薪,炼混沌为真气……”
他在心中默念口诀,意念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团黑色迷雾。
迷雾感受到他的意念,开始缓缓旋转,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散发出狂暴的气息。
方寒咬紧牙关,按照心法,强行将一缕混沌之力从迷雾中剥离出来,引导向经脉。
那一缕混沌之力很细,像一根黑色的丝线,在他的意念牵引下,缓缓向经脉入口移动。
越来越近了……
就在混沌之力触碰到经脉入口的瞬间——
**撕裂般的剧痛!**
砰!
方寒浑身一颤,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啪嗒啪嗒滴在蒲团上,瞬间就湿了一片。
那种痛,不是皮肉之痛,而是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
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在经脉里缓缓切割!
像是有无数根淬毒的针,在骨头上反复穿刺!
像是有无数只毒虫,在血管里啃噬!
方寒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秦老坐在对面,看着方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他没有出手,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撑住……”秦老在心中低语,”小子,你一定要撑住……”
—
方寒咬紧牙关,继续引导混沌之力进入经脉。
心法在脑海中回响:
“此法,需承万倍之苦,断经脉,碎骨髓,焚五脏……”
“若心不坚,必死无疑。”
“但若坚持,便可逆天改命,走通第三条路!”
“我能撑住……”方寒在心中低吼,”我一定能撑住……”
那缕混沌之力,终于进入了经脉。
瞬间——
方寒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经脉在寸寸断裂!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他体内,一寸一寸,缓慢地,残忍地,切割着他的经脉!
不是一刀砍断,而是慢慢割,让你清楚地感受到每一丝撕裂,每一缕痛苦!
方寒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冷汗如雨下,湿透了衣服,滴在地上,很快就积了一小滩。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蒲团,指甲陷入布料,几乎要把蒲团撕裂,布料的纤维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已经渗出血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衣襟上,染红了一片。
但他没有睁眼。
没有喊停。
他在坚持。
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
**第一个时辰。**
混沌之力在经脉中缓缓前进,每前进一寸,经脉就多一寸断裂。
方寒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十二正经,已经断了三分之一。
任脉、督脉、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所有经脉都在断裂,像是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但与此同时,断裂的经脉中,开始出现一缕新生的气息。
那是混沌之力被《逆流诀》炼化后,转化成的真气!
第一缕逆流真气,诞生了!
它呈灰黑色,不像普通修士的真气那样纯净明亮,而是带着一丝混沌的气息,看起来有些邪异,但确实是真气,是属于方寒自己的真气!
然而,真气的诞生,并没有减轻痛苦,反而让痛苦更加剧烈!
因为——
断裂的经脉,开始重生了!
那种痛,比断裂时更甚千倍万倍!
就像是伤口被撒了盐,被浇了烈酒,被火烧,被冰冻,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一起,疯狂地刺激着方寒的神经!
方寒的身体开始痉挛。
他的脊背拱起,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浑身的肌肉紧绷到极限,青筋暴起,像是要从皮肤下爆出来!
他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五官挤成一团,眼睛紧闭,眼眶深陷,太阳穴青筋暴跳,额头的青筋像蚯蚓一样蠕动!
冷汗混着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秦老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了。
“小子……”他声音哽咽,”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
—
**第二个时辰。**
方寒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混沌之力炼化时,会产生大量的热量,这些热量无处发散,只能在体内肆虐,灼烧着所有器官!
肺像是被扔进火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火焰,喉咙灼痛,气管像是被火烧焦,每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
心脏像是被巨手揉捏,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爆炸,剧烈的疼痛从胸口扩散到全身,让他几乎要昏厥!
肝脏、脾脏、肾脏……所有内脏都在承受着超越极限的折磨,像是被放在炭火上慢慢烤,每一秒都是煎熬!
方寒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快要坚持不住了,身体在疯狂地向他发出警告——停下来!快停下来!再不停下来你就会死!
但就在这时——
母亲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青龙村那个破旧的小屋里,母亲抱着年幼的他,在雪夜里哼唱的摇篮曲。
那时候,外面风雪交加,屋内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母亲瘦弱的身体为他挡住了寒风,温柔的歌声驱散了恐惧。
“雪落无声,夜深人静……”
“我的孩子,不要害怕……”
“娘会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
“你要坚强,要勇敢,要走自己的路……”
“不管多痛,都不要放弃……”
方寒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泪水混着汗水和血,顺着脸颊流下。
“娘……”他在心中低语,声音哽咽,”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我答应过你,要走通第三条路……”
“我不会放弃……绝不……”
他咬紧已经碎裂的牙齿,鲜血从牙龈涌出,填满了口腔,顺着嘴角不断流下,染红了下巴,染红了脖子,染红了衣襟。
但他继续坚持。
继续引导混沌之力。
继续炼化。
继续……承受这炼狱般的痛苦!
—
**第三个时辰。**
方寒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变!
他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是魔鬼的诅咒,诡异而狰狞!
这些纹路从丹田开始,沿着经脉蔓延,爬上胸口,爬上手臂,爬上脖子,爬上脸……很快就遍布了全身,像是给他纹了一身黑色的刺青!
而且这些纹路不是静止的,它们在蠕动,在扭曲,在皮肤下爬行,像是活的一样,看起来恐怖至极!
秦老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方寒。
“混沌印记……”他声音颤抖,”怎么可能……才三个时辰就出现了混沌印记……”
混沌印记,是反噬体修炼《逆流诀》时,身体承受混沌之力侵蚀的标志!
正常情况下,反噬体修炼《逆流诀》,至少需要三天三夜,混沌印记才会显现!
但方寒,才三个时辰,就出现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体内的混沌之力,远比秦老想象的要强大,强大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也说明,他承受的痛苦,远比普通反噬体要剧烈,剧烈到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秦老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地上,但他浑然不觉。
他在犹豫。
他在纠结。
要不要出手中断方寒的修炼?
再这样下去,方寒可能会死!
但如果中断……方寒的身体会遭受重创,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修炼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秦老的手,悬在方寒头顶上方,颤抖着,犹豫着,却始终没有落下。
最终,他咬紧牙关,收回了手。
“小子……”秦老眼眶通红,”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
“老夫相信你……”
—
**第四个时辰。**
方寒感觉,自己的骨髓在沸腾!
混沌之力已经渗透到了骨髓深处,像是在骨头里烧开了水,骨髓在高温下膨胀,骨头在膨胀中龟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清晰可闻,让人毛骨悚然!
那种痛,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是刀割,不是火烧,不是针刺——
而是所有的痛苦混合在一起,乘以一万倍,集中在骨髓深处,疯狂地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方寒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痛,无边无际的痛,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他的所有思维!
他想喊,想叫,想求饶,想让这一切停下来!
但他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承受着!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
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四年前,青龙村外的雪夜,父亲用瘦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为他抵挡青云宗修士的攻击。
一剑,穿透了父亲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雪地。
父亲倒在雪地上,用最后的力气,转过头,看着他,嘴唇颤抖着说:
“寒儿……活下去……”
“走你自己的路……”
“不要怕……不要怕痛……”
“爹……爹相信你……”
方寒浑身一震,眼中的迷茫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是决绝,是不屈!
“爹……”他在心中怒吼,”我不怕!我绝不放弃!”
“我答应过你,要活下去,要走自己的路!”
“我答应过娘,要走通第三条路!”
“我答应过苏明,要守护我在乎的人!”
“我不能死!”
“我绝不能死!”
他咬紧牙关,鲜血混着碎裂的牙齿,从嘴里涌出,但他不管不顾,继续引导混沌之力,继续炼化,继续承受!
骨髓沸腾就沸腾!
经脉断裂就断裂!
五脏焚烧就焚烧!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停!
—
**第五个时辰。**
方寒的身体,开始龟裂!
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痕,像是干涸的土地,像是碎裂的瓷器,从脸上开始,蔓延到脖子,蔓延到胸口,蔓延到手臂,蔓延到全身!
鲜血,从每一道裂痕中渗出,很快就染红了衣服,滴在地上,在蒲团周围形成了一个血色的圆圈,触目惊心!
藏经阁的地板上,血越积越多,已经流到了秦老的脚边。
秦老站起来,走到方寒面前,蹲下身,看着他。
方寒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像人了。
浑身是血,皮肤龟裂,黑色的混沌印记在皮肤下蠕动,像是被恶鬼附身,恐怖至极!
但他的眼睛,依然紧闭。
他还在坚持。
秦老伸出手,手掌悬在方寒的头顶,颤抖着,犹豫着。
再不停下来,方寒真的会死!
但——
就在秦老准备出手的时候——
方寒的丹田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秦老一愣,然后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寒!
“这……这是……”
他感受到了!
方寒的丹田中,那团庞大的黑色迷雾,有十分之一被炼化了!
十分之一的混沌之力,转化成了真气!
第一缕逆流真气,正式诞生了!
不,不止一缕!
方寒一口气炼化了十分之一的混沌之力,相当于诞生了五缕逆流真气!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正常的反噬体,第一次修炼《逆流诀》,能炼化百分之一的混沌之力,就已经是天才了!
但方寒,一口气炼化了十分之一!
整整十倍!
“你……你做到了……”秦老声音颤抖,眼眶湿润,”小子……你真的做到了……”
—
方寒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很模糊,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
鲜血从额头流下,糊住了眼睛,睫毛粘在一起,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呼噜声,像是风箱在拉动。
但他活下来了。
他成功了。
他炼化了十分之一的混沌之力,诞生了第一缕逆流真气,正式迈入了炼气境!
“你做到了。”秦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哽咽,带着欣慰,”小子,你做到了……”
方寒想说话,但张开嘴,只有鲜血涌出,混着碎裂的牙齿,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他咬碎了太多牙齿,嘴里满是伤口,舌头肿得像茄子,根本说不出话。
秦老扶住他,小心翼翼地让他躺下,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别说话,好好休息。”秦老声音温柔,”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经脉断裂重生,骨髓沸腾炙烤,五脏焚烧灼伤,皮肤龟裂流血……需要至少十天才能恢复。”
“这十天,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躺着,让身体自己修复。”
方寒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每一个地方都在痛,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但这种痛,和刚才相比,已经算是天堂了。
他活下来了。
他成功迈出了第三条路的第一步。
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但在黑暗降临前,他在心中低语:
“娘……爹……苏明……我做到了……”
“我真的……做到了……”
—
十天后,清晨。
方寒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脸上,温暖而柔和。
他能听到窗外的鸟鸣,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草药香,能感受到微风拂过皮肤的触感。
他活着。
而且,他能感受到体内那缕逆流真气的存在!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丹田中缓缓旋转,散发着灰黑色的光芒。
方寒挣扎着坐起来,身体还很虚弱,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但比十天前好多了。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上的伤已经愈合,但留下了一道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蜘蛛网一样,遍布整张脸,从额头到下巴,从耳根到鼻梁,密密麻麻,狰狞可怖。
他的眼神,比十天前更深邃,也更锋利,像是经历了生死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虽然还很微弱,但已经不再是淬体境的气息,而是炼气境!
“感觉怎么样?”秦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寒转身,看到秦老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
“很好。”方寒说,声音还有些嘶哑,但比十天前清晰多了。
“那就好。”秦老把药碗放在桌上,”把药喝了,养伤的。虽然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最好再巩固几天。”
方寒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液顺着喉咙滑下,但他已经习惯了。
“师父……”方寒看着秦老,”我成功了。”
“嗯,你成功了。”秦老欣慰地笑了,”而且是老夫见过的,第一个在第一次修炼《逆流诀》时,就能炼化十分之一混沌之力的人。”
“正常的反噬体,第一次修炼,能炼化百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你,炼化了十分之一,整整十倍!”
“这说明,你的天赋很高,意志力很强,而且……”秦老顿了顿,”你的混沌之力,也很强大,强大到老夫都感到震惊的程度。”
方寒沉默了片刻:”师父,我体内的混沌之力,真的很强吗?”
“很强。”秦老点头,”老夫这辈子,见过不少反噬体,但他们的混沌之力,都没有你的强大。你的混沌之力,至少是普通反噬体的三倍以上。”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你炼化出的真气,会比普通反噬体更强,同境界下,你能越级战斗。”
“坏事是,你修炼的痛苦,也会比普通反噬体更剧烈,而且失控的风险也更大。”
“所以,你要时刻保持警惕,时刻记住自己的初心,不要被混沌之力吞噬本心。”
方寒郑重地点头:”徒弟记住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方寒每三天修炼一次《逆流诀》。
每次修炼,都伴随着剧痛,但这种痛,他已经逐渐适应了。
第二次修炼,他又炼化了一缕混沌之力。
第三次,两缕。
第四次,两缕。
……
一个月后,他丹田中的逆流真气,已经有了十缕,炼化了五分之一的混沌之力。
他的境界,也从炼气境初期,突破到了炼气境二层。
这一天,秦老把方寒叫到一楼,递给他一本古籍。
“这是《拙拳详解》。”秦老说,”你娘留给你的拙拳,只有三式——拙守式、拙进式、拙破式,而且都是简化版。”
“这本《拙拳详解》,记录了拙拳的完整心法,以及后续的七式。”
“加上你娘教的三式,一共十式。”
“这是无名老祖当年创立的拳法,专为反噬体设计,配合《逆流诀》使用,威力无穷。”
方寒接过古籍,眼中满是震惊:”拙拳……还有后续?”
“当然。”秦老说,”你娘当年逃离问天宗时,只带走了前三式的简化版。后七式,以及完整的心法,一直留在老夫这里。”
“现在,老夫把它传给你。”
方寒跪下,磕了三个头:”多谢师父传功之恩!”
“起来吧。”秦老扶起他,”好好修炼。拙拳十式,配合《逆流诀》,才是完整的第三条路。只有两者结合,你才能发挥出反噬体的真正力量。”
方寒打开《拙拳详解》,上面记载着拙拳十式:
前三式,他已经会了:
**第一式:拙守式**——以身为釜,承万击而不倒,吸收敌人攻击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第二式:拙进式**——将吸收的力量爆发出来,一击致命。
**第三式:拙破式**——破除一切防御,无坚不摧。
后七式,他从未见过:
**第四式:拙裂式**——一拳裂山石,刚猛无比。
**第五式:拙崩式**——拳劲崩散,气劲横扫,范围攻击。
**第六式:拙灭式**——拳意凝聚,可灭敌魂魄,攻击神识。
**第七式:拙破式**——破除一切防御(完整版,比母亲教的更强)。
**第八式:拙镇式**——镇压敌人真气,让敌人无法动弹。
**第九式:拙杀式**——杀意凝聚,一击必杀,可越级挑战。
**第十式:拙归式**——归于本源,以弱胜强,是拙拳的最高境界。
每一式,都需要逆流真气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方寒如获至宝,每天修炼到深夜。
白天打扫藏经阁,整理书籍,劈柴做饭。
夜晚修炼《逆流诀》和《拙拳详解》。
他的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
又过了两个月。
方寒的逆流真气,已经有了十五缕,炼化了三分之一的混沌之力。
境界,也突破到了炼气境三层。
拙拳十式,他也掌握了前六式。
虽然还不够熟练,但已经能在实战中使用。
这一天,秦老突然咳嗽起来。
咳得很剧烈,整个人佝偻着腰,剧烈的咳嗽声在藏经阁里回荡。
方寒急忙走过去扶住他:”师父,您没事吧?”
秦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但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
鲜血很暗,像是瘀血,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方寒心中一沉:”师父,您……”
“没事。”秦老擦了擦嘴角,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但方寒能看出来,秦老的脸色很差,气息也很微弱,像是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师父……您的身体……”
“老夫知道。”秦老打断他,眼神平静,”老夫枯坐了六十年,身体早就垮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他看着方寒,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还有一丝期待,”老夫的时间不多了,老夫要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变得更强。”
“小子,你在藏经阁待了三个月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出去?”方寒一愣。
“对。”秦老说,”光闭门修炼,是不够的。你需要实战,需要见识外面的世界,需要在生死之间磨练自己。”
“老夫给你一个任务——去黑风岭,猎杀一头炼气境五层的妖兽,带它的妖核回来。”
方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是!”
“但要小心。”秦老叮嘱道,”黑风岭的妖兽很危险,尤其是炼气境五层的,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境七层的实力。你虽然能越级战斗,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如果遇到打不过的,就跑,保命最重要。”
“徒弟记住了。”方寒郑重地说。
—
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
方寒背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干粮、水囊、疗伤药,还有秦老给的一把短刀。
短刀很普通,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是普通的铁刀,但很锋利,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小心。”秦老站在藏经阁门口,看着方寒,”黑风岭凶险,量力而行,不要逞强。”
“我会的,师父。”方寒抱拳,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着秦老:”师父,您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秦老笑了笑,摆摆手:”去吧,老夫会等你的。”
方寒点头,大步走向云河镇外。
秦老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小子……”他低声喃喃,”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老夫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转身走进藏经阁,刚走几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嗽声中,鲜血从嘴角溢出,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他擦了擦嘴角,看着手掌上的血,苦笑了一下。
“撑住……”他低声说,”至少要撑到小子成长起来……”
“这是老夫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了……”
他走进藏经阁,把门关上。
—
方寒走在前往黑风岭的路上。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历练,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以前,他都是在逃命,或者跟着商队,有人保护。
但这一次,他是主动出击,去猎杀妖兽。
他要证明,自己变强了。
他要证明,第三条路,是可行的。
黑风岭在云河镇北面,距离大约五十里。
那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常年被黑雾笼罩,阴森诡异,因此得名黑风岭。
岭中妖兽众多,而且都很凶残,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即便是修士,也要结伴而行,否则很容易丧命其中。
但方寒,是一个人去的。
他走了三个时辰,太阳升到了正空,天气炎热,汗水湿透了衣服。
终于,他到了黑风岭脚下。
抬头望去,山脉高耸入云,黑雾缭绕,像是一条匍匐的巨龙,张牙舞爪,吞云吐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那是妖兽的气息,混合着腐烂的味道,让人闻了就想吐。
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声,时断时续,在山谷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方寒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的短刀。
“开始吧。”
他迈步,走进了黑风岭。
黑雾瞬间将他吞没,像是一张巨大的嘴,把他吞进了肚子里。
视线变得模糊,只能看清前方三丈之内的景物。
空气变得阴冷潮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水,冻得肺都疼。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满是乱石和枯枝,一不小心就会崴脚。
方寒小心翼翼地前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体内的逆流真气,缓缓运转,随时准备战斗。
他知道,这片黑雾中,隐藏着无数危险。
一场真正的生死历练,开始了。
（第1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