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涌来。
许言坐上了开往市区的老旧公交车。
发动机轰鸣，车厢内混杂着汗味、劣质香水味和窗外飘来的汽车尾气。
他靠窗坐着，感知细细的向四周绵延，将周围的一切信息清晰捕捉、过滤。
前排大妈喋喋不休的抱怨，情绪波动剧烈但无恶意。
角落里小青年偷瞄邻座姑娘的猥琐眼神，微弱但清晰的淫邪恶意。
窗外飞速掠过的广告牌上，某个明星代言的饮料瓶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炁”的印记，可能是异人相关广告或物品残留。
车底传动轴某个零件发出不和谐的摩擦声。
这些纷繁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却在的恒定心境下，被迅速梳理、沉淀，无法激起他内心半分波澜，像一块沉入喧嚣河流的琉璃石，清澈地映照着周围的一切，自身却保持着绝对的澄净与超然。
车窗玻璃映出许言平静无波的侧脸。
他在等待，等待那个预感中越来越近的抽卡契机，也在思考着如何更精妙地运用已有的能力，九年沉淀，是时候在红尘中检验了。
霓虹灯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
许言站在‘温馨旅社’斑驳的招牌下，感知如同潮水般展开。
旅社前台的秃顶男人正哼着小调，将白色粉末抖进矿泉水瓶，他眼中的色欲快要满溢出来。
‘怎么找个歇脚的地方这么难……’
他默念着踏入旅社大门。
生锈的门锁中金属弹簧发出垂死的咯吱声。
老板猛地转身，油腻的脸变得惊愕，许言迈开步伐向着老板走去，矿泉水瓶带着风声砸来时，他道袍下摆甚至没有晃动。
“哪来的牛鼻子！找死……”
咒骂声戛然而止。
许言右手一瞬间扣住对方手腕，疼痛让老板瞪大眼睛。
“不是初犯了吧。”
噔噔噔！
一个女人冲下楼梯。
她赤着的脚踝还带着些许的擦伤，宽大T恤下摆沾着泡面汤渍，视线穿过散乱的发丝，整个旅店大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别过来！”她的尖叫带着些许炁带来的威慑。
许言看着她粉红的头发，这股自带魅惑的炁……运气不错。
而夏禾震惊地看着这个陌生道士，自己足以让高僧破戒的‘息肌’竟像撞上透明屏障般四散滑开，而对方转身时那双眼睛——不是抵抗后的疲惫，不是压抑欲望的挣扎，而是种令宁静的澄澈。
许言的目光扫过她锁骨处的淤青，瞬间抽手并指成剑点在老板喉结，那人立刻像被抽掉骨头的蛇般瘫软下去，裤裆渗出腥臭液体。
“能自己走吗？”
这个距离下，夏禾闻到他身上有山间晨雾的味道，难得如此干净的气味……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夏禾晃过神来，准备伸手抓住许言的手腕。
“后门！他们还有同伙！”
看到夏禾手上沾着的血液，抽手躲过。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轻轻一指点在额头，夏禾只觉得有清冽的山泉从百会穴灌入，那些翻腾的炁和情绪迅速安稳下来。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瞳孔里正倒映着许言眼底若隐若现的琉璃色光晕。
“跟紧。”
许言拽着她冲向消防通道时，夏禾发现这个看似单薄的道士手臂稳如钢钳。
后巷堆积着大量的垃圾袋，臭味难闻。
三个纹身男子围堵而来，为首者双手泛着青黑色炁芒，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腐骨手’。
“小子，把妞儿……”
许言前踏半步，右手松开夏禾，左手并指如刀一记上挑刺入对方膻中穴。
号称触之即死的‘腐骨炁’被直接破开，击碎肋骨重创内脏跪倒在地。
许言感受着温热粘稠的手指，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抽出手来，脚尖点地，左右两人两边太阳穴一人一下。
把手在即将倒下的一人的身上擦了擦，擦不干净。
“啧！”
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夏禾。
“走吧，得去找人家管事的报备一声。”
他们在便利店后巷停下时，夏禾的呼吸急促得像离水的鱼。
便利店的冷气吹散了后巷的污浊与血腥味，却吹不散夏禾内心的惊涛骇浪，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紧紧跟在许言身后，看着他神色如常地走向冰柜，拿了两瓶矿泉水，又顺手拿了一包湿纸巾。
“擦擦。”
许言将水和湿纸巾递给夏禾，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在恶臭的后巷瞬间废掉三个异人的不是他，许言指了指她脚踝的擦伤和沾着灰尘与可疑血迹的手。
夏禾愣愣地接过，冰凉的瓶身让她回过神。
她看着许言走到收银台，从宽大的灰色道袍袖袋里摸出几张零钱，动作自然得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少年。
收银员甚至没多看他一眼，只当是附近道观出来买东西的小道士。
许言付完钱，走到便利店靠窗的高脚凳坐下，拧开自己那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平静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那份超然的沉静，与他刚才雷霆般的手段形成了剧烈的割裂。
夏禾捏着冰冷的矿泉水瓶，坐在他对面。
她拧开盖子，狠狠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翻腾，她看着许言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拭着手指，动作细致，仿佛在拂去沾染的尘埃，而不是刚刚洞穿他人胸膛留下的温热粘稠。
“你……”
夏禾的声音有些发干。
“你到底是谁？全真弟子……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她指的是那份对“息肌”的无视，以及那匪夷所思、无视“腐骨炁”直接破防杀人的手段。
许言擦干净手指，将湿纸巾叠好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抬眼看向夏禾，让他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震惊、迷茫、恐惧，还有一丝……被颠覆认知后的混乱依赖。
“许言，如你所闻，全真弟子。”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至于本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他避开了“遁天凡体”和“七窍琉璃心”的实质，只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九年性命修为沉淀下的从容，让他面对质问也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