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没有立刻拿出视频。
直接的对峙，只会让他们狗急跳墙，把一切推给「意外」。
我要的，是诛心。
是让他们在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从云端坠入地狱。
江寻所在的仁心医院，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金刀奖」评选，表彰年度最有贡献、技术最高超的外科医生。
江寻已经连续两年蝉联。
今年，他是最热门的人选。
为了这个奖，他付出了很多心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
他需要这个奖，来巩固他顶尖专家的地位，来压下那些关于手术的闲言碎语。
这，就是我为他选择的刑场。
我开始扮演一个「贤内助」。
我不再与他争吵，不再提起孟瑶，甚至主动为他熨烫出席颁奖礼的西装。
我的顺从让江寻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我终于从丧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接受了现实。
他甚至在一天晚上，从背后抱住我，温存地说：「念念，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轻声说：「好。」
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江寻，你永远不会再有孩子了。
颁奖礼那天，我盛装出席。
我选了一条火红色的长裙，在黑白灰为主的会场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江寻有些不悦：「念念，这个场合，穿红色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微笑着看他，「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穿得喜庆一点。嘉禾在天上看着，也会为你高兴的。」
我提起「嘉禾」，江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会场里，我看到了孟瑶。
她作为江寻团队的一员，也出席了。
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脸上化了淡妆，虽然依旧怯怯的，但看向江寻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爱慕。
她大概觉得，江寻为她摆平了一切。
很快，她就能重新回到手术台，继续做她救死扶伤的美梦。
颁奖礼开始了。
毫无悬念，「金刀奖」的得主是江寻。
在热烈的掌声中，他走上台，从院长手中接过金色的奖杯。
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意气风发，仿佛之前的一切阴霾都已烟消云散。
他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他感谢医院，感谢领导，感谢团队。
然后，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痛。
「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我的家人，我的妻子许念。前段时间，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我最心爱的儿子……」
他开始动情地讲述他的「悲痛」，讲述我是如何「坚强」地支持他。
台下的人无不为之动容，甚至有人开始抹眼泪。
我坐在台下，冷冷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男人，如何用我们「儿子」的死，来为自己镀金，来博取所有人的同情和赞誉。
他的表演，堪称完美。
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是我的无能，我没有保护好他。但我相信，医学的进步，终将避免这样的悲剧。我也要特别感谢我的学生孟瑶，她在这次事件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她依然坚强地站了起来。她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外科医生，我们的未来，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他竟然在这样全院瞩目的场合，公开为孟瑶站台。
那一刻，孟瑶的眼中迸发出绚烂的光彩。
全场的掌声，再次响起。
为江寻的「大度」和「惜才」。
就是现在。
我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