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丁字七号”石屋的寂静里。十倍杂役!这四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林昊和张铁的心头,碾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张铁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十倍?林师弟,这……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完成?十天……十天不眠不休也做不完啊!”他想到那些繁重枯燥的挑水、劈柴、清扫、搬运矿石的任务,再乘以十倍,只觉得眼前发黑,前途一片灰暗。这意味着他们将被彻底钉死在杂役的泥潭里,再无修炼的时间,仙路断绝!
林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感,眼神却比刚才更加沉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张师兄。”林昊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事已至此,抱怨无益。赵乾……是铁了心要刁难我们。”
“可……可是为什么啊?”张铁又急又怕,更多的是不解,“我们……我们哪里得罪他了?就因为你试炼得了那破剑鞘?还是……还是因为苏师妹?”他实在想不通,一个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为何要如此针对他们两个微不足道的外门新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昊低声吐出八个字,目光落在墙角那柄倚靠着的、布满铜绿和裂痕的残破剑鞘上。赵乾的疑心、探究欲,以及最后那句“身负妖邪之物”的诬陷,根源都在于此。或许,还有一丝对苏清寒曾经对林昊流露过一丝关注的嫉恨?林昊不敢确定,但赵乾的恶意,已如实质。
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柄残鞘。入手冰凉,粗糙的触感带着历史的沧桑。鞘身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但林昊知道,它绝非凡物。昨夜在赵乾筑基灵压下的那丝微弱悸动,便是明证。只是,这秘密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林师弟,你……你拿它做什么?”张铁看着林昊的动作,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忧。他现在对这剑鞘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没什么。”林昊摇摇头,将残鞘仔细地贴身藏好,用布条紧紧缠缚在胸前。那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反而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走吧,张师兄。去杂物堂领任务。再难,也得活下去。”
活下去!这三个字,此刻重若千钧。
杂物堂位于外门区域西侧,是一座人声鼎沸、充满汗味和灰尘气息的巨大石殿。当林昊和张铁报上姓名,说明来意后,负责分发任务的执事弟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
“林昊?张铁?”执事弟子翻看着名册,又抬头打量了他们几眼,特别是脸色苍白的林昊,“哦,是你们啊。赵乾师兄吩咐过了。”他从柜台下抽出两块特制的、颜色深黑的木牌,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喏,你们的任务牌。十倍杂役,十日为期。任务明细都在上面,自己看吧。”
林昊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块黑沉沉的木牌,入手冰凉沉重。神识沉入,一连串密密麻麻的任务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挑水:每日一百担(十倍为一千担),需从十里外的寒潭挑回,倒入指定水缸。
劈柴:每日需劈千斤灵木(十倍为万斤),柴火需大小均匀,符合炼丹房要求。
清扫:负责清扫演武场、讲法堂等五个大型区域(十倍意味着区域扩大且要求苛刻)。
搬运:去后山矿场搬运精铁矿,每日定额千斤(十倍为万斤)。
照料:照料药圃中十亩低阶灵草(十倍意味着百亩),需除草、捉虫、定时浇水,不得有误。
……
每一项任务都极其繁重,且要求苛刻。别说十倍,就是原版任务,也足以让一个炼气初期弟子筋疲力尽。如今十倍叠加,还限时十日,这分明是要将他们活活累死!
张铁只看了一眼自己木牌上的内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这怎么可能完成?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赵师兄吩咐的,我也只是照办。完不成?后果自负。提醒你们一句,任务牌有记录功能,偷懒耍滑,可是会被记录的。”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赶紧去干活吧,别杵在这儿碍事。”
周围一些来领取或交接任务的外门弟子,看到林昊和张铁手中那醒目的黑色任务牌,以及他们惨白的脸色,纷纷投来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低声议论着。
“看,那就是得罪了赵乾师兄的倒霉蛋?”
“十倍杂役?我的天,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听说是因为那个林昊,试炼时得了点东西,被赵师兄盯上了……”
“啧啧,怀璧其罪啊……”
议论声如同细针,扎在两人身上。林昊紧紧攥着那冰冷的黑色木牌。他拉起几乎要瘫软的张铁,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师兄。”
没有抱怨,没有哀求。林昊率先走向杂物堂外堆放水桶的地方,挑起了两个最大号的、沉重无比的黑铁水桶。张铁看着林昊沉默而倔强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学着样子挑起水桶。
从杂物堂到十里外的寒潭,山路崎岖。林昊炼气初期的修为,身体比凡人强韧不少,但挑着沉重的水桶,连续往返于陡峭的山路,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淌下,浸透了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他胸前的残鞘,隔着衣物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默默吸收着他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和……一丝丝散逸的微弱血气?
张铁更是苦不堪言,他修为比林昊还弱一丝,体力也更差,没走几个来回就已经气喘如牛,脚步踉跄,水桶里的水洒了大半。
“林……林师弟……歇……歇会儿吧……”张铁瘫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脸色灰败,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昊也停下脚步,放下水桶,胸口剧烈起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抬头看向天空。日头正烈,刺得人睁不开眼。十倍杂役的第一天,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血泡的手掌,又摸了摸胸前温热的残鞘。疲惫、屈辱、愤怒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当他看到张铁那绝望的眼神时,一股更强烈的意志从心底升起。
不能倒!绝不能倒在这里!
他走到张铁身边,拿起他掉落的水瓢,从自己桶里舀出半瓢水递过去:“师兄,喝口水。路还长,我们……一起扛。”
张铁看着林昊递来的水,又看看他同样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神,鼻子一酸,重重点了点头,接过水瓢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凉的水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对!一起扛!”张铁猛地站起来,尽管双腿还在打颤,“他赵乾想整死我们?没门!老子……老子跟他拼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挑着沉重的水桶,步履蹒跚,却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向前挪动着。
林昊沉默地走着,胸前的残鞘温热依旧。疲惫的身体里,一股不甘的火焰在燃烧。赵乾的刁难如同枷锁,但这枷锁,也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深的倔强。
十倍杂役?后山矿场?药圃百亩?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