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我的强硬态度，显然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林冉冉气得浑身发抖，我妈则在一旁不停地唉声叹气，骂我不孝。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为了点钱，要把自己亲妹妹逼上绝路！”
“妈，你放心，我不会逼死她的。”我“体贴”地拿出手机，“我已经帮她查好了，好几家银行的消费贷利率都很低，随借随还，很方便的。”
“林思思！”林冉冉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我早有防备，后退一步，躲开了。
“你别忘了，你现在住的房子，房租还是我交的。你要是不还钱，明天就从那里搬出去。”
那套公寓是我租的，当初为了方便林冉冉上班，特意选在了离她公司近的地方。
这一招，精准地打在了她的七寸上。
林冉冉的脸色一白，最后咬着牙说：“好，我还！我还不行吗！”
她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给我转了三万一千九。
转完账，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我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怨恨。
“你满意了？把妹妹逼成这样，你心里就痛快了？”
“痛快谈不上，但至少公平了。”我把手机收起来，“妈，你好好休息，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从那天起，我不再每天围着我妈转。
我请了个护工，每天定时上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费用，自然是从我卖车剩下的钱里出。
我则搬回了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重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没有了家庭的拖累，我的效率出奇地高。
不到一个月，我就独立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升职加薪。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陈宇的电话。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号码。
“思思，我们见一面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好见的。”
“就一次，求你了。”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他瘦了很多，黑眼圈很重，看起来十分憔悴。
“思思，对不起。”他一开口，就是道歉。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说话。
“我和林冉冉……我们……”他似乎很难启齿。
“你们在一起了？”我替他说了出来。
他痛苦地点点头。
“就在你跟我提分手的那天晚上，她来找我。她喝了很多酒，跟我说你有多不容易，说她很对不起你，占用了你太多的资源……”
“然后呢？你就被她这番绿茶言论感动了，跟她滚到了一起？”我讽刺地问。
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那天也喝多了……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思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别说了。”我打断他，“恶心。”
“她现在缠着我，让我对她负责。她说……她怀孕了。”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
林冉冉，你可真行。
“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不，不是。”他急忙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跟她结婚的。思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睛，只觉得一阵反胃。
“陈宇，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我这八年的青春，就像一个笑话。”
我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前途。
我以为我遇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结果，我的家人和我的爱人，联手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
我站起身，朝他脸上吐了一口。
“机会？下辈子吧。”
7
我以为陈宇和林冉冉的烂事，跟我再无关系。
但很快，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喊。
“林思思！你这个扫把星！你是不是非要克死我们全家才甘心！”
“冉冉怀孕了，是陈宇的！现在陈宇不认账，要把她赶出去！这都是你害的！如果你当初不跟他分手，怎么会出这种事！”
她的逻辑，一如既往地感人。
“我当初要是没从垃圾堆里把你捡回来，是不是也不会有今天？”我冷冷地回敬。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是我们家的一个禁忌。
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我是在一个冬天，被她从医院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
那时候，她和爸爸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捡到我之后没多久，她就奇迹般地怀孕了，生下了林冉冉。
所以，从小到大，林冉冉是她心尖上的宝贝，而我，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出气筒。
算命的说我命硬，克亲。
她便把所有不顺心的事情，都归咎于我。
“你……你……”我妈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现在立刻给我去求陈宇！让他对冉冉负责！不然我死给你看！”
“那你去死吧。”
我挂了电话。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转动。
我妈没有死。
她带着林冉冉，闹到了陈宇的公司。
两人在公司大堂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把陈宇和林冉冉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陈宇的公司是家族企业，最重脸面。
事情闹大后，陈宇的父母直接把他从公司除名，并且登报声明，与他断绝关系。
陈宇一夜之间，从一个富二代，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林冉冉身上。
我从朋友那里听说，他把林冉冉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然后把她赶了出去，自己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冉冉流产后，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我妈把她接回家，天天以泪洗面，咒骂我和陈宇不得好死。
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的默剧。
我平静地工作，生活，健身，旅行。
我去了当年我没去成的国家，站在那所名校的门口，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我笑得灿烂。
我把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迟到了八年，但终究还是来了。】
我屏蔽了我的家人。
但林冉冉还是看到了。
她用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林思思，你很得意吧？看到我们这么惨，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回了她一个字：
【是。】
8
林冉冉彻底被我激怒了。
她开始在网上疯狂地抹黑我。
她在各种论坛、贴吧发帖子，标题耸人听闻：
【扒一扒我那个蛇蝎心肠的养姐，如何为了钱，逼疯亲妈，毁掉亲妹一生！】
帖子里，她把我塑造成一个嫌贫爱富、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她说我为了攀附富二代，不惜跟我妈断绝关系。
她说我嫉妒她，抢走了她的车，还设计陷害她，让她被富二代男友抛弃，甚至流产。
她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天真善良、被姐姐迫害的小白花。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配上几张她流产后憔悴的照片，很快就引来了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的同情。
我的个人信息，包括我的姓名、公司、职位，全都被人肉了出来。
公司的电话被打爆了，邮箱里塞满了谩骂的邮件。
走在路上，甚至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看，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长得人模人样的，心肠怎么那么坏。”
老板找我谈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间也透露出希望我能主动辞职，以免影响公司声誉。
我成了众矢之的。
那段时间，我几乎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
我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公寓里，仿佛回到了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冬天。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陈宇。
“思思，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看到了网上的帖子。我知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恶毒。”
“我已经报警了，也联系了律师。我会把所有事情都澄清，还你一个公道。”
我没想到，最后站出来帮我的，竟然是他。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欠你的。”他说，“思思，我查清楚了。那天晚上，是林冉冉在我酒里下了药。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她甚至……偷偷录了视频，想用来威胁我。”
“我把她赶走后，她就找到了我爸妈，想用视频勒索一笔钱。我爸妈没同意，她才恼羞成怒，在网上胡说八道。”
“思思，是我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你才是那个最好的人。”
我沉默了。
原来，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肮脏。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我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开始写一份声明。
既然她想把事情闹大，那我就奉陪到底。
我把我被收养的经历，我为了这个家放弃学业的经历，我如何省吃俭用供她上学，如何给她买车，她又是如何勾引我男朋友，如何敲诈勒索，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
我还附上了所有的证据。
包括我妈辱骂我的录音，林冉冉让我去求陈宇的录音，卖车的合同，医药费的账单，以及……陈宇提供给我的，林冉冉发给他父母的勒索短信截图。
最后，我把这份声明，以公司的名义，发给了所有合作媒体。
并且，我以诽谤罪，正式向林冉冉提起了诉讼。
9
我的反击，在网络上炸了锅。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骂我骂得最凶的网友，现在又掉过头来，开始痛骂林冉冉和我妈。
“卧槽！这是现实版樊胜美plus吗？”
“妹妹是绿茶婊，妈妈是吸血鬼，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极品啊！”
“心疼小姐姐，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终于反击了！干得漂亮！”
林冉冉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不敢出门，不敢上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我妈也承受不住压力，病倒了。
这一次，是真的病倒了。
脑溢血，很严重。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林冉冉给我打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思思，你满意了？妈快要死了，你开心了？”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到医院来！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去了医院。
我妈躺在ICU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
医生告诉我，情况很不好，就算救回来，也可能是植物人。
而且，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
林冉冉看到我，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又抓又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任由她发泄，没有还手。
等她打累了，我才平静地问：“钱呢？ICU一天就要上万，你有钱吗？”
她愣住了。
她当然没钱。
她被公司开除，名声也臭了，根本找不到工作。
之前从我这里拿走的钱，早就被她挥霍一空。
“你不是还有房子吗？”我提醒她，“妈当初为了给你买房，不是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吗？”
林冉冉上大学的时候，我妈就瞒着我，把我们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卖了，给她凑了套小公寓的首付。
这件事，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林冉冉的脸白了。
“那……那是我的房子，凭什么……”
“凭她是你妈。”我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是最孝顺的女儿吗？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我把一张缴费通知单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她在我身后尖叫。
“去给我自己买块墓地。”我回头，对她笑了笑，“毕竟，我命硬，克亲。我怕离你们太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10
我没有真的去买墓地。
我只是不想再管她们的烂事了。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老板再三挽留，但我去意已决。
这个城市，承载了我太多的痛苦和不堪。
我想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卖掉了在这里的一切，订了一张去南方的单程机票。
离开前，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那个常年在外跑车，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只负责给钱的男人。
“思思，你要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
“嗯。”
“你妈……她可能不行了。”
“哦。”
“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我反问，“难过她没能早点死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思得，”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是我没用，没能护住你。”
“爸对不起你。”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道歉。
我的眼眶，莫名地有些发热。
“都过去了。”我说。
“你走吧，去过你自己的日子。”他说，“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了。以后，有我。”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泪水终于决堤。
我以为，我早就心如死灰。
原来，我还是渴望被爱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收到了朋友发来的消息。
【劲爆！你猜怎么着？你爸跟你妈离婚了！而且，他把林冉冉赶出去了！】
【他说，他早就知道林冉冉不是他亲生的！】
我愣住了。
【当年你妈说去他跑车的地方找他，结果根本没去，是跟老情人鬼混去了。他当时就发现了，但为了面子，一直忍着。他说，他之所以这么多年对家里不闻不问，就是因为恶心。】
【他这次回来，本来是想带你走的。没想到……】
【对了，你妈的医药费，林冉冉把房子卖了，但还是不够。现在她天天在医院闹，说没钱治了，要放弃治疗。】
我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回神。
原来，这个家里，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秘密。
每个人，都在演戏。
只有我，是那个傻傻的，被蒙在鼓里的观众。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洒在我的脸上。
我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后续】
一年后。
我在一个美丽的海滨小城，开了一家小小的潜水俱乐部。
生活平静而充实。
有一天，陈宇找到了我。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
“我找了你很久。”
“找我干什么？”
“思思，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说这些。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把公司拿回来了。我爸妈也知道错了，他们想见见你。”
“不用了。”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我能……留下来吗？”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我可以给你打工，不要工资。”
我笑了：“我这里，不招男工。”
他眼里的光，黯了下去。
“不过，”我话锋一转，“学员倒是还缺一个。你要是想学潜水，我欢迎。”
他愣住了，随即狂喜地点点头。
“好！我学！”
至于林冉冉和我妈。
我后来听说，我妈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林冉冉卖了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她想去找我爸，但我爸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走投无路，只能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
有一次，被扫黄的警察抓了个正着，上了当地的法制新闻。
我在网上看到了那段视频。
她被警察押着，头发凌乱，妆也花了，对着镜头哭喊：“我都是被我姐逼的！是她害了我！”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视频。
有些人，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
而我，终于从这场悲剧中，解脱了出来。
阳光正好，海水正蓝。
我穿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瓶，纵身一跃，投入了那片蔚蓝的怀抱。
在深邃的海底，我仿佛变成了一条自由自在的鱼。
再也没有枷锁，再也没有束缚。
只有无尽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