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二姑被警察骤变的脸色弄得一愣，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文字。
当“精神病重度诊断证明”几个黑体大字映入眼帘时，她瞳孔骤然收缩，无比震惊。
“这绝对不可能！李成福怎么可能是精神病！这文件一定是你们伪造的！”
二姑的声音尖利刺耳，用淬毒般的眼神死死盯住我：
“好啊！我明白了！你们父子真是好深的心机！提前准备好这假证明，就为了今天把明才往死里整，让他废了，你爸就能名正言顺当他的真少爷了是不是？”
“你们的心思实在太歹毒了！”
面对二姑歇斯底里的指控，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假的？”
带队警察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从二姑手中取回文件，仔细核对了上面的印章、医生签名和出具机构。
“我们会立刻进行核实。”
在官方渠道的介入下，核实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这份诊断证明真实有效。
二姑听着警察的告知，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写满了无法接受的崩溃。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爸很可能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李明才明才的腿……白断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是大姑打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不住的抽泣和绝望：“……医生说，明才的腿……保不住了，神经和骨骼损伤太严重……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二姑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眼神空洞：“废了……明才真的废了……而他却……”
她猛地抬头，目光狠毒地射向我爸，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看着她这副模样，积压在我心头多年的怒火与悲凉再也抑制不住。
我上前一步，挡在我爸身前：
“歹毒？二姑，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歹毒，那你知不知道，你口中这个歹毒的、有精神病的哥哥，他这五十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爸在那个穷山沟里，过的根本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的后爸后妈，把他当牲口一样，非打即骂，吃不饱穿不暖！成年后，竟然为了几千块钱，就把他卖到了黑矿场！
他是拼了半条命，像狗一样从里面爬出来的，九死一生！
我爸不敢回去，只能逃到另一个村子，隐姓埋名，遇到了我妈，才有了我！
我们以为终于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可那家人，他们就像鬼一样又找来了！
他们把我们一家三口绑回去，转头就把我妈给卖了，他们还要卖我！
是我爸……是他拼死护着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用牙咬，用头撞，浑身是血才把我保下来！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无法磨灭的恨意和伤痛：“他这大半辈子，每一天都在挣扎，都在受苦！他没有一天吃过饱饭，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
“而李明才！这个窃取了我爸人生的假货！他穿着名牌，吃着山珍，享受着最好的教育和你们全部的宠爱！”
“他挥霍的每一分钱，本来都该是我爸的！他过的五十年锦衣玉食，是我爸用五十年的血泪和苦难换来的！”
“二姑！我爸才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你们不去心疼他受的苦，不去补偿他失去的岁月，却把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捧在手心！”
“为了他，来指责、逼迫你们真正的亲人！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声嘶力竭的质问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二姑彻底僵在了原地，她张着嘴，露出茫然、震惊，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她似乎从未想过，那个她嫌弃粗鄙、甚至觉得精神不正常的哥哥，背后竟藏着如此惨痛的经历。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其悲恸的呜咽从我奶奶的方向传来。
她早已老泪纵横，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着，她用双手死死捂住嘴，眼神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悔恨和心疼。
“我的儿……我的成福啊……”
她终于哭出声来，那哭声充满了锥心刺骨的痛苦。
二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