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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心诀》的绢册在油灯下泛着陈旧的微光。萧靖安指尖拂过那些墨迹已有些许晕开的字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八字总纲,透着一股隔绝尘世的冷漠。

她没有立刻修炼。李延宗给的东西,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诱人却致命。她将绢册内容强行记下,反复推敲,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陷阱或后门。一连三日,她白天履行副队长的职责——主要是协调巡逻班次,处理些琐碎纠纷,这让她对元帅府的防卫体系和人员构成有了更细致的了解;夜晚则对着记忆中的《冰心诀》口诀,以那十二字秘咒的意境为根基,小心印证,却始终不曾真正按其法门运转内息。

她发现,《冰心诀》的精要在于“凝”与“静”,旨在压制七情六欲,淬炼出精纯冰冷的內力。这确实与她目前强行冰封心境的狀態不謀而合,甚至能隐隐安抚那十二字口诀带来的、更深层次的灵魂悸动。然而,功法行气路线中,有几处关窍的运转方式颇为奇特,似乎过于强调对“心脉”和“祖窍”的守护,隐隐形成一种内敛的枷锁。她不敢断定这是功法特性,还是李延宗留下的暗手。

最终,她决定冒险。实力的提升迫在眉睫,她不能因噎废食。但她并非完全照搬,而是以十二字口诀为“神”,以《冰心诀》的行气路线为“形”,取其精华,去其可能存在的糟粕,尤其绕开了那几处令她心生警惕的关窍,只将其作为引导和凝练內息的框架。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当那玄奥的意念引导着微弱的内息,沿着改良后的《冰心诀》路线运行时,周遭天地间那稀薄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丝丝缕缕地汇入她的经脉。內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凝实,颜色也带上了一层淡淡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冰蓝光泽。运转周天时,心神一片空明澄澈,外界的纷扰、內心的煎熬,似乎都被暂时冻结、隔绝。

短短七八日苦修,她感觉自己的內息壮大了近一倍,已然稳固在后天中期,甚至向着后期迈进。內力精纯凝练,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流转之间,四肢百骸都充盈着一种冰冷的力量感。

她知道,这绝非《冰心诀》原本该有的效果,更多的是那神秘口诀的功劳。这让她对那桑皮纸的来历更加好奇,也对前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

实力的提升带来了底气,也让她对周遭的感知更加敏锐。她注意到,侍卫长阿木尔看她的眼神,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或许是因为她晋升副队长后并未恃宠而骄,处理事务也算公允。而李延宗,在她汇报公务时,总会看似随意地探查几句她的修炼进度,都被她以“按部就班,略有精进”含糊带过。

帖木儿果然如李延宗所料,明面上的刁难收敛了许多,但那双怨毒的眼睛,却如同暗处的毒蛇,时不时在她身上扫过,带着令人不适的阴冷。

这日午后,萧靖安轮休。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汉人女子常服,用布巾包了头,将明月斩用布条缠裹背在身后,悄然离开了元帅府。她需要呼吸一下府外污浊却真实的空气,更想去城西那片被战火摧残最严重的旧坊市看看,那里鱼龙混杂,或许能听到一些府内听不到的消息,甚至……能找到关于“星陨处”的蛛丝马迹。

雨后的临安,街道依旧萧条。曾经的繁华街市只剩下断壁残垣,幸存的百姓面有菜色,行色匆匆,看到巡逻的元军小队便慌忙避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和恐惧混合的气息。

萧靖安低着头,快步穿行在熟悉的街巷,心头如同压着巨石。这里曾是她年幼时嬉戏玩耍的地方,如今却物是人非,满目疮痍。

就在她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通往旧书市的小巷时,心头警兆忽生!

巷子前后,不知何时已被七八条汉子堵住。这些人穿着杂乱,有的像地痞流氓,有的则眼神彪悍,带着一股军旅的煞气,实力参差不齐,但为首两人,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精光内敛,赫然已是踏入三流境界的好手!

他们手中拿着棍棒、铁尺,甚至还有两把出了鞘的腰刀,目光不善地锁定在萧靖安身上。

“小娘皮,打扮得这么素净,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尖嘴猴腮的混混淫笑着开口,目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打转。

萧靖安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为首那两个三流好手身上,声音冰冷:“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我们?”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狞笑一声,“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看不惯你,让我们哥几个来给你松松骨头,让你知道知道,在这临安城,该夹着尾巴做人!”

是帖木儿!萧靖安心头雪亮。他不敢在府内动手,便买通了这些城中的地头蛇和军中败类,在此地设伏!

“是帖木儿让你们来的?”她直接点破。

刀疤脸眼神一凝,随即更加凶狠:“知道就好!兄弟们,废了她!注意别划花了脸蛋,小王爷说不定还有用!”

话音未落,前后七八人同时发一声喊,挥舞着兵器扑了上来!棍影呼啸,刀光闪烁,瞬间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若是数日前的萧靖安,面对两名三流好手带领的围攻,恐怕唯有苦战,甚至凶多吉少。但此刻——

萧靖安眼中寒芒暴涨!体内那冰蓝色的內息瞬间奔腾起来!

她没有后退,反而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向前窜出,主动迎向了正面扑来的刀疤脸和另一个持刀的三流好手!

“找死!”刀疤脸见对方竟敢主动进攻,怒喝一声,手中厚背砍刀带着恶风,力劈华山般斩落!另一人的腰刀则阴狠地削向她的下盘!

箭不容发之际,萧靖安身形如柳絮般轻轻一摆,妙到毫巅地避开了下盘的攻击,同时背后被布条包裹的明月斩不知何时已到了手中,布条纷飞!

“铿!”

明月斩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架住了刀疤脸势大力沉的一刀!

刀疤脸只觉一股冰寒刺骨的劲气顺着刀身狂涌而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心中大骇:“这娘们内力怎么如此古怪?!”

他念头未落,萧靖安手腕一抖,明月斩贴着对方的刀身顺势下滑,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其手腕!

快!准!狠!更是带着一股决绝的冰寒刀意!

刀疤脸怪叫一声,拼命撤刀后仰,却已慢了半拍!

“嗤!”

血光迸现!他持刀的手腕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砍刀“哐当”落地!

与此同时,萧靖安左腿如鞭扫出,带着凌厉的腿风,重重踢在另一名三流好手的小腹!

“噗!”那人如遭重击,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巷壁上,口吐鲜血,一时爬不起来。

一个照面,两名三流好手,一伤一败!

剩下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惊呆了,攻势不由得一滞。

萧靖安岂会给他们喘息之机?她身形不停,如同虎入羊群,明月斩化作一道道冰冷的弧光!

她没有使用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劈、砍、削、刺!每一刀都灌注了冰寒的内力,速度快得惊人,力量也远超寻常后天武者!

“啊!”

“我的胳膊!”

“饶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棍棒被轻易斩断,铁尺被磕飞,那些最多只是比普通人强壮些的地痞,在她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触之即溃!转眼间,便倒了一地,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哀嚎不止。

只剩下那个手腕受伤的刀疤脸,面色惨白地看着如同杀神般的萧靖安,一步步后退,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别过来!我可是小王爷的人!”

萧靖安充耳不闻,明月斩斜指地面,刀尖一滴鲜血缓缓滑落。她走到刀疤脸面前,冰冷的眸子注视着他:“回去告诉帖木儿。”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想动我,让他亲自来。再派你们这些废物,来一个,我杀一个。”

刀疤脸浑身一颤,看着地上呻吟的同伴,再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小巷。

萧靖安没有去追。她缓缓收刀,感受着体内依旧奔腾不休的冰寒內息,以及那种掌控力量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将修炼成果用于实战,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冰心诀》(改良版)带来的精纯內力和那奇特意境加持的刀意,让她面对同阶甚至稍强的对手,都具备了碾压的优势。

她看了一眼满地狼藉,没有丝毫怜悯。乱世当用重典,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和头巾,将明月斩重新裹好背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快步离开了这条弥漫着血腥气的小巷。

经此一役,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凭借目前的修为和刀法,等闲三流好手已不是她的对手,配合明月斩之利,或许能与三流巅峰周旋。但若遇到真正的二流高手,胜负犹未可知。

她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

回到元帅府时,天色已近黄昏。刚踏入侍卫营房区域,她便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几名相熟的侍卫看到她,眼神都有些闪烁。

阿木尔站在她房间门口,面色沉静。

“巴雅尔副队长。”

“侍卫长。”萧靖安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

“下午去了何处?”阿木尔问道,语气平淡。

“属下轮休,去城西旧书市转了转,想找几本杂书解闷。”萧靖安早已想好说辞。

阿木尔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城西柳条巷发生斗殴,数人重伤,据目击者称,行凶者是一名用刀的年轻女子,身形与你相仿。”

萧靖安心头微沉,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她迎着阿木尔的目光,坦然道:“侍卫长明鉴,属下确实路过柳条巷,见有地痞滋事,便出手教训了一番。莫非……打错了人?”

她将“地痞滋事”咬得略重。

阿木尔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的刀,很快。”

“多谢侍卫长夸奖。”

“临安城如今不太平,龙蛇混杂。”阿木尔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有些人,背后牵扯甚广,副队长日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莫要授人以柄。”

“属下明白,谢侍卫长提点。”萧靖安微微躬身。阿木尔这话,看似警告,实则却带着一丝回护之意,至少,他没有深究下去。

阿木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萧靖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位沉默寡言的蒙古侍卫长,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推开房门,却见李延宗正坐在她的房间里,手里拿着她之前为了掩饰而放在桌上的一本《舆地纪胜》。

“师父?”萧靖安心中一紧。

李延宗放下书,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缓缓道:“你受伤了?”

萧靖安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边袖口有一处被刀锋划开的细小裂痕,并未伤及皮肉,但残留了一丝微弱的血腥气。是刚才混战中,被一个地痞的匕首划到的。

“一点小擦碰,不碍事。”她淡淡道。

“听说你下午,一人独战八名好手,其中还有两个三流境界?”李延宗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们主动寻衅,弟子被迫自卫。”

李延宗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锐利:“你的内力,进展神速。《冰心诀》你修炼了?”

“是,弟子按师父所授,日夜勤修不辍。”

“是吗?”李延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我观你內息运转,似乎与《冰心诀》正统,略有不同?寒意更甚,也更……霸道。”

萧靖安心头巨震!他果然能看出来!

她强行镇定,垂下眼睑:“或许是弟子修炼时,心中杂念未除,以至內息有所偏差。”

李延宗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靖安,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慨,甚至有一丝……失落?

“师父……”

“罢了。”李延宗摆摆手,“无论如何,实力提升是好事。不过,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今日显露的实力,恐怕已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帖木儿不会善罢甘休,伯颜元帅那里……也未必全然放心。”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得到消息,朝廷……哦,是前朝的一些顽固分子,似乎正在暗中串联,可能与玉玺之事有关。伯颜对此极为重视,已下令严密监控所有与萧家有过往来的旧人。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深深看了萧靖安一眼,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萧靖安一人。她缓缓走到桌边,拿起那本《舆地纪胜》,手指拂过书页。

李延宗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是在警告?还是在提醒?或者,两者皆有?

前朝残余势力……与萧家旧人有关……玉玺……

这一切,是否与桑皮纸上的“星陨处”有关?

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她自己,既是网中的猎物,也可能……是执网之人想要利用的诱饵。

她必须更快!必须在所有人之前,找到答案!

夜色渐深,萧靖安没有点灯。她盘膝坐在黑暗中,体内冰蓝色的內息依照改良后的路线缓缓运转,十二字口诀在意念中沉浮。明月斩横于膝上,刀身映照着窗外微弱的星光,寒意凛然。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两颗被冰封的寒星。

实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她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一场在刀锋上跳舞、于生死间突破的战斗,来印证所学,来淬炼这颗愈发冰冷的复仇之心。

机会,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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