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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晨的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墨家主卧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栀子花的淡香,只是那香气落在苏妧鼻尖,再没有前世初嫁时的羞怯与欢喜,只剩一片冷冽的平静。

她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与身侧刚醒的男人保持着半臂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前世的她从未敢有的。从前只要墨凛辰一睁眼,她总会下意识往他身边凑,伸手想帮他揉开眉心的褶皱,或是轻声问一句“昨晚睡得好吗”,可换来的永远是他淡淡的瞥视,或是一句冷硬的“别吵”。

此刻,墨凛辰正抬手揉着眉心,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褪去了几分平日里商场上的凛冽,多了点刚睡醒的慵懒。他没看苏妧,指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扫了眼时间——七点三十五分。

这个时间,他习惯喝一杯温水再起身换衣服。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苏妧身上,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更像是在对一个熟悉的佣人下达指令:“去倒杯温水。”

若是在前世,苏妧定会立刻应声,脚步轻快地穿过衣帽间去外间的吧台倒水,甚至会特意将水晾到温凉不烫口,再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边,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可今天,苏妧只是缓缓站起身。

她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匆忙,甚至还顿了两秒,才转身朝着吧台的方向走。丝质睡裙的裙摆扫过地板,没有发出急促的声响,只有轻微的摩擦声,像她此刻的心境——平静,无波,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吧台就在主卧套间的外间,距离床边不过几步路。苏妧拿起柜上的骨瓷杯,打开直饮水机接了杯常温水,没有像从前那样弯腰试水温,也没有想着要不要加一勺他偶尔会喝的蜂蜜,只是端着杯子,转身走了回来。

她将水杯轻轻放在墨凛辰手边的床头柜上,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停留,更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床边等他的反应,而是径直走回床沿,重新坐了下来,视线落在窗帘缝隙那道亮线上,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墨凛辰端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黑眸扫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又抬眼看向苏妧的侧脸。晨光勾勒着她的下颌线,线条柔和,可她的神情却异常平静——不是以前那种带着讨好的温顺,而是一种近乎疏离的冷淡,仿佛他这个“丈夫”,和房间里的家具没什么区别。

奇怪。

墨凛辰心里掠过一丝异样。这几天苏妧虽然也安静,但眼底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像只怕被丢弃的小猫。可今天,她不仅没主动凑过来,倒水时不慌不忙,递水也只放在桌上,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道清晰的、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了苏妧的耳朵里——

【她今天怎么回事?不递到手里就算了,走得还这么快?】

苏妧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倏地转头看向墨凛辰,眼睛睁得有些大。

墨凛辰正低头端着水杯,薄唇紧抿着,没有丝毫开合的痕迹。他的视线落在杯壁上,神情还是那副惯有的冷漠,连眉峰的褶皱都和刚才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像是刚说过话的样子。

是幻听吗?

苏妧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前世在精神病院里,她被药物和折磨逼得精神恍惚,时常会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那些声音尖锐又恶毒,说她是疯子,说她活该。难道重生回来,她的精神还没恢复?

不可能。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清晰的痛感传来,提醒她此刻的清醒——她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精神失常,她真真切切地重生了,回到了三年前的墨家主卧。

那刚才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苏妧的目光紧紧锁在墨凛辰身上,大脑飞速运转。她盯着他的嘴唇,看着他抬手将水杯凑到嘴边,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水。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水怎么是凉的?她以前不是会晾到温乎吗?今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苏妧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一次,她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的音色、语调,甚至说话时那股不耐烦的冷淡劲儿,和墨凛辰本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可他明明没有开口!

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脏狂跳的念头,猛地撞进了苏妧的脑海——她是不是……能听到墨凛辰的心声?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苏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故意朝着墨凛辰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声音放得平缓,甚至带着点从前的、恰到好处的温顺(她演出来的温顺):“墨总,刚才忘了问你,要不要加一勺蜂蜜?前几天你说水有点淡,加一勺会顺口些。”

这话是真的。前世有一次墨凛辰随口提了句温水没味道,从那以后,苏妧每次倒水都会主动加一勺蜂蜜,哪怕他后来又说过“甜腻”,她也只是减少剂量,从不敢不加。

墨凛辰听到她的话,终于抬眼看向她。他的黑眸沉沉的,落在苏妧脸上,像是在打量什么。他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然后又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手里的水杯。

苏妧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墨凛辰的脸,同时竖起耳朵——

果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嫌弃和不耐:【加什么蜂蜜?甜得发腻,上次说了一次就够了。她今天还懂问一句?不过倒是记得我提过的话,没真傻透。】

轰!

苏妧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巨大的狂喜淹没!

不是幻听!她真的能听到墨凛辰的心声!

她能听到这个男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嫌弃、不耐烦,能洞悉他那副冷漠外表下的真实情绪!

老天爷!

苏妧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前世她就是因为看不透墨凛辰的心思,猜不透他对柳清清的偏袒,才一次次被算计,一步步掉进深渊。可现在,她有了能听到心声的能力!这简直是老天爷给她的复仇利器,是她改写命运的金手指!

她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像个傻子一样围着墨凛辰转,猜他的心思,讨好他的喜好,最后落得个被当作棋子丢弃、惨死精神病院的下场!

有了这个能力,她能提前知道墨凛辰在想什么,能避开他的反感,能在他和柳清清算计她之前,就先一步做好防备;有了这个能力,她能看清身边每个人的真实想法,不管是墨家那些趋炎附势的亲戚,还是柳清清那个披着白月光外皮的毒妇,他们的阴谋诡计,在她眼里都会无所遁形!

苏妧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狂喜和锐利的光芒,只留下一副平静无波的侧脸。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缓:“既然墨总不喜欢,那我就不放了。水要是凉了,我再给你倒一杯热的?”

【不用,凉的就凉的,折腾什么。】墨凛辰的心声立刻传了过来,【她今天怎么回事?又是问蜂蜜,又是问水温的,以前不都直接弄好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啰嗦?】

苏妧在心里冷笑一声。

啰嗦?前世她事事周到,主动把一切都做好,他嫌她烦,嫌她黏人;现在她不主动讨好,只是问两句,他又嫌她啰嗦。说到底,这个男人在意的从来不是她做得好不好,而是她有没有完全顺着他的心意,有没有把他当成唯一的中心。

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苏妧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坐回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思考什么。墨凛辰喝完杯里的水,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站起身,朝着衣帽间走去,路过苏妧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她,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眉头又皱了起来:“昨晚没睡好?脸色怎么这么白。”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可苏妧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声——

【脸色这么差?是昨晚我没回房睡,她闹脾气了?还是又听了哪个佣人嚼舌根?结婚都快一周了,还这么能闹小性子?】

苏妧心里嗤笑。闹脾气?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复仇和搞事业,哪有功夫跟他闹脾气?至于没睡好,确实是真的——一晚上都在回忆前世的惨状,在恨意和重生的庆幸里挣扎,怎么可能睡好?

但她不会对墨凛辰说实话。

她抬起头,看向墨凛辰的眼睛,眼神里没有讨好,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淡淡的平静:“可能是有点认床吧。墨家太大了,房间也跟以前住的地方不一样,还不太习惯。”

她说的是实话,却也带着点刻意的疏离——“墨家”“以前住的地方”,她刻意把自己和这个家摘开,暗示自己从未真正融入这里。

墨凛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认床?结婚都一周了,现在才说认床?”

【认床?前几天晚上不还睡得挺沉吗?怎么今天突然提这个?故意跟我摆脸色?是因为昨天我在公司加班,没回来陪她吃晚饭?】

苏妧听到他的心声,心里毫无波澜。果然,他只会把她的异常归结为“闹脾气”“求关注”,从不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更不会想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她没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重新低下头,避开了墨凛辰的视线。

墨凛辰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不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总觉得今天的苏妧很奇怪——太安静了,安静得过分,而且那股安静不是以前的顺从,是带着距离感的冷淡,像是在刻意跟他划清界限。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习惯了苏妧围着他转,习惯了她看他时眼里的讨好和依赖,哪怕他不喜欢,也早已把这种“围着转”当成了理所当然。现在苏妧突然不这样了,他反而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动了一样,心里莫名的烦躁。

“行了,不习惯就慢慢习惯。”墨凛辰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了衣帽间,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的命令,“等下张妈会送早餐过来,你吃了再上楼,别总待在房间里。”

【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出来活动活动,省得又瞎琢磨。】他的心声跟着传了过来。

苏妧坐在原地,听着衣帽间里传来的衣物摩擦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慢慢习惯?她才不会习惯这个冰冷的、吞噬了她前世的牢笼。她不仅要习惯“不习惯”,还要尽快离开这里——离开墨凛辰,离开墨家,彻底摆脱这个让她窒息的身份。

而现在,她有了读心这个金手指,离开的第一步,就是先掌握经济独立的资本。

苏妧抬起手,目光落在手指上那枚硕大的鸽子蛋钻戒上。这枚戒指是墨凛辰给她的婚戒,价值千万,却是束缚她的枷锁。前世她把这枚戒指当成宝贝,日夜戴在手上,舍不得摘下来;可现在看着它,只觉得刺眼。

卖掉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卖掉戒指的钱,足够她买一套顶级的调香设备,足够她订到那些小众却珍贵的香料,足够她迈出搞事业的第一步——她要重新捡起被前世荒废的调香天赋,做回那个本该光芒万丈的苏妧,而不是墨凛辰身边可有可无的、温顺的棋子。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张妈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先生,少奶奶,早餐准备好了,我给您送进来?”

墨凛辰在衣帽间里应了一声:“进来。”

张妈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热牛奶、两份三明治,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她看到坐在床沿的苏妧,愣了一下——以往这个时候,少奶奶要么在帮先生整理领带,要么就在吧台边等着接早餐,今天怎么坐着不动?

苏妧的耳朵里,立刻传来了张妈的心声——

【少奶奶今天怎么坐着呀?以前先生在换衣服的时候,少奶奶都会过来帮忙摆早餐的。是不是跟先生吵架了?刚才先生的语气好像有点冷……】

苏妧心里微微一动。

原来,她不仅能听到墨凛辰的心声,还能听到其他人的?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惊喜——这意味着,以后不管是面对墨家的人,还是面对柳清清,或是以后事业上遇到的合作伙伴、对手,她都能通过心声提前判断对方的真实想法,避开所有的坑和陷阱。

张妈把早餐放在外间的小餐桌上,又看了苏妧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敢多问,只是轻声说了句“先生、少奶奶慢用”,就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衣帽间的门被拉开,墨凛辰换好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理得整齐。他走到穿衣镜前,抬手理了理西装的领口,看向镜子里映出的苏妧——她依旧坐在床沿,背对着他,身影纤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

【还是一动不动?真闹脾气了?】墨凛辰的心声传来,带着点不耐烦,还有点被打扰了计划的烦躁,【算了,跟她计较这些没意思,公司还有会要开。晚上回来再问问张妈,她今天到底怎么了,别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佣人挑唆了。】

苏妧听着他的心声,心里冷笑。到现在,他还觉得她的异常是被别人挑唆,而不是他自己的问题——真是眼盲心瞎到了极点。

墨凛辰整理好衣服,没再看苏妧,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皱了皱眉,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声不轻不重,却像一道分界线,将苏妧和那个冰冷的、属于墨凛辰的世界,暂时隔了开来。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苏妧一个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看着墨凛辰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墨家大门,消失在车道尽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带着暖意,却暖不透她心里的冰冷。

但此刻,她的心里除了冰冷的恨意,还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坚定——

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不仅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还送了她读心的金手指。

墨凛辰,柳清清,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复仇的路,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而搞事业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卖掉戒指,订调香设备,找工作室……每一步,她都要走得稳、走得准。

苏妧抬手摸了摸手指上的钻戒,冰凉的钻石硌着指尖,却让她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温顺隐忍、任人宰割的苏妧。

她是带着恨意和金手指重生的复仇者,是要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天才调香师、金融操盘手。

墨凛辰,你等着——这一世,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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