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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武松的伤势比看上去更重。

潘金莲为他清洗伤口时,才发现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下,有几处深可见骨。最严重的是左肩的箭伤,箭头虽然已经取出,但伤口周围一片乌青,显然是中了毒。

“二郎,这伤…”潘金莲声音发颤,手中的纱布险些落地。

武松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不妨事,已经服过解毒丸了。”

话虽如此,他额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却骗不了人。潘金莲心急如焚,眼下这情形,请大夫恐怕会打草惊蛇,可不请大夫,武松的伤势又…

“嫂嫂不必担心。”武松看出她的忧虑,勉强笑了笑,“我在军中时,比这更重的伤也受过。”

潘金莲咬着唇,仔细为他清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前世在实验室里,她面对过无数精密仪器,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

“今日在景阳冈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

武松闭目片刻,才缓缓道来。

原来他带人上山后,很快就发现了清风寨设下的陷阱。那些陷阱设计精巧,若不是潘金莲事先提醒,他们很可能真要中计。

“我们原本已经避开所有陷阱,却在山顶发现了一个山洞。”武松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洞里…藏着大批军械。”

潘金莲手中一顿:“军械?”

“都是辽国制式的弓弩和铠甲。”武松睁开眼,目光锐利,“数量之多,足以装备一支千人军队。”

潘金莲倒吸一口凉气。私运军械已是重罪,若是通敌…

“我们正要搜查证据,却中了埋伏。”武松继续道,“那些人训练有素,不是寻常山贼。我带去的弟兄…折了大半。”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潘金莲能想象当时的惨烈——武松带着县衙的弟兄上山,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

“那二郎是如何突围的?”她问。

“多亏了嫂嫂的信。”武松看向她,“我看到那朵梅花,就知道其中有诈。所以提前安排了后手。”

原来武松在出发前,就暗中联系了旧日在军中的同僚。这些人及时赶到,才救他脱险。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对嫂嫂下手。”武松握紧拳头,眼中杀机毕露,“此仇不报,我武松誓不为人!”

潘金莲为他换好药,轻声道:“报仇的事不急在一时。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伤势。”

她为武松盖好被子,看着他渐渐睡去,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楼下,武大郎正焦急地踱步。见潘金莲下来,急忙迎上来:“娘子,二郎他…”

“伤得不轻,但性命无碍。”潘金莲压低声音,“夫君,今日之事,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

武大郎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

潘金莲走到窗边,仔细观察着街上的动静。夜色已深,紫石街上空无一人,但她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武家。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

“夫君先去歇息吧。”她对武大郎道,“今夜我守着二郎。”

武大郎还想说什么,但见潘金莲神色坚决,只好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潘金莲吹灭堂屋的灯,独自坐在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心很乱。武松重伤,清风寨虎视眈眈,西门庆态度不明…这一切都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前世,每当遇到难题时,她都会这样做。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好好活下去。”她对自己说。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

约莫子时,楼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潘金莲立即起身,轻手轻脚地上楼。

武松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压抑的咳嗽声。她推门进去,只见武松挣扎着要起身。

“二郎要做什么?”她急忙上前扶住他。

武松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嘴唇发紫,显然毒性未清。

“水…”他声音嘶哑。

潘金莲为他倒了杯水,看着他艰难地喝下,心中揪痛。

“这样不行。”她下定决心,“我得去请大夫。”

武松抓住她的手腕:“不可…会打草惊蛇…”

“可是你的伤…”

“我还撑得住。”武松勉强坐直身子,“嫂嫂,你听我说…”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清风寨在阳谷县经营多年,县里的大夫,难保没有他们的眼线。”

潘金莲心中一凛。这话提醒了她,若是请来的大夫恰好是清风寨的人,那武松就危险了。

“那该如何是好?”她急道。

武松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这是军中的解毒方子,嫂嫂明日去不同的药铺,分开抓药。”

潘金莲接过药方,只见上面写着十几味药材。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都记下了,这才将药方收好。

“我这就去。”她起身欲走。

“等等。”武松叫住她,“明日去抓药时,小心有人跟踪。”

潘金莲点头:“我晓得。”

这一夜,潘金莲几乎没有合眼。她守在武松床边,不时为他擦拭额上的冷汗。有那么几个瞬间,武松似乎陷入了昏迷,嘴里喃喃说着胡话。

“大哥…快走…”

“弟兄们…我对不住你们…”

潘金莲听着这些梦呓,心中酸楚。这个看似刚强的汉子,内心却背负着如此多的重担。

天快亮时,武松的烧终于退了。潘金莲稍稍松了口气,为他盖好被子,悄悄退出房间。

她简单梳洗后,便拿着药方出了门。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特意换上了那身朴素的布衣,用头巾包住了脸。

清晨的阳谷县刚刚苏醒,街上的行人还不多。潘金莲先去了城东的济世堂,抓了几味药,然后又绕到城西的保安堂,买了另外几味。

她刻意在不同的药铺之间绕圈子,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快步往家走。

就在她即将走到紫石街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武家娘子这是去哪儿了?”西门庆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潘金莲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去买些针线。大官人今日怎么得空来这边?”

西门庆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听说武都头昨日在景阳冈上受了伤?”

潘金莲握紧手中的药包,强作镇定:“大官人听谁说的?二郎昨日在县衙当值,并未出门。”

“哦?”西门庆挑眉,“那娘子手中的是什么?”

潘金莲心中一凛,知道瞒不过他,索性坦然道:“既然大官人知道了,妾身也不隐瞒。二郎确实受了些轻伤,妾身正要回去给他煎药。”

西门庆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道:“娘子不必紧张。我今日来,是想告诉娘子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张大户回来了。”西门庆压低声音,“而且…带回了一个辽国人。”

潘金莲心中巨震。辽国人?难道清风寨真的与辽国勾结?

“大官人为何告诉我这些?”她问。

西门庆摇扇笑道:“那日与娘子一席话,让我想通了许多事。与虎谋皮,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潘金莲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分辨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官人若能迷途知返,自然是好事。”她谨慎地说。

“既然如此,我再告诉娘子一个消息。”西门庆凑近些,声音几不可闻,“清风寨三日后有一批重要货物要运出城,走的是水路。”

潘金莲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机会。

“多谢大官人。”她福了一礼,“这份人情,妾身记下了。”

西门庆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娘子记得那日的承诺。”

望着西门庆离去的背影,潘金莲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人亦正亦邪,实在难以捉摸。但眼下,他的消息确实很有价值。

回到武家,她先煎了药,看着武松服下,这才将遇见西门庆的事告诉他。

武松听后,沉默良久。

“二郎觉得他的话可信吗?”潘金莲问。

武松沉吟道:“半真半假。张大户带回辽国人是真,但货物走水路…未必。”

他挣扎着要起身:“我要去县衙一趟。”

“不可!”潘金莲急忙按住他,“你伤得这么重,怎能出门?”

“事关重大…”武松还要坚持,却一阵头晕,险些栽倒。

潘金莲扶他躺下,坚定地说:“二郎好生养伤,这件事交给我。”

武松还要说什么,潘金莲却已经转身出了房间。

她来到书房,铺纸研墨,开始写信。这封信是写给知县大人的,详细陈述了清风寨私运军械、勾结辽国的事。但她没有提武松受伤的事,只说武都头正在暗中调查。

写完信,她叫来武大郎,让他悄悄将信送去县衙。

“切记,一定要亲手交给知县大人。”她叮嘱道。

武大郎虽然害怕,但还是点头应下。

送走武大郎,潘金莲独自坐在堂屋里,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如果西门庆的消息属实,三日后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武松重伤,县衙的衙役又折了大半,靠什么来对付清风寨?

她想起武松说的那些军械。若是能拿到清风寨通敌的证据,或许可以请驻军出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武松必须尽快好起来。

她来到厨房,重新煎上一副药。看着药罐中翻滚的药汁,她忽然想起前世学过的一些药理知识。

或许…可以改良一下这个药方?

这个念头让她精神一振。她仔细回忆着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材,思索着如何调整配伍,才能更好地解毒疗伤。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潘金莲心中一紧,悄悄走到门边,从门缝中向外看去。

只见王婆站在门外,神色慌张地四下张望。

潘金莲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娘子快关门!”王婆闪身进来,急忙将门闩上,“出大事了!”

“怎么了?”潘金莲问。

王婆压低声音:“张大户带着那个辽国人,往武家来了!”

潘金莲心中一震:“他们来做什么?”

“老身也不清楚。”王婆急道,“只听他们说…要来探望武都头。”

探望?这分明是来者不善!

潘金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武松现在这个样子,绝不能让那些人见到。

“王妈妈,麻烦你再去一趟县衙。”她取出一锭银子塞给王婆,“告诉知县大人,就说有辽国细作在武家闹事。”

王婆接过银子,为难道:“这…老身…”

“事后还有重谢。”潘金莲又取下一对耳坠,“快去吧!”

王婆一咬牙,将耳坠揣入怀中:“娘子放心,老身这就去!”

送走王婆,潘金莲快步上楼,将情况告诉武松。

武松听后,挣扎着要起身:“我去会会他们。”

“不可!”潘金莲按住他,“你这副样子,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她思索片刻,忽然有了主意。

“二郎信得过我吗?”她问。

武松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缓缓点头。

“那就交给我。”潘金莲微微一笑,“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武家娘子的手段。”

她为武松盖好被子,转身下楼。走到门口时,她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然后坦然打开了大门。

门外,张大户和一个身着辽国服饰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张员外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潘金莲福了一礼,语气从容。

张大户没想到开门的会是她,愣了一下,才道:“听说武都头受了伤,特来探望。”

“员外消息真灵通。”潘金莲浅浅一笑,“不过二郎只是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那辽国人突然开口,说的却是流利的汉语:“既然武都头身体不适,那我们改日再来。”

他的目光在潘金莲脸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潘金莲心中厌恶,面上却依然带笑:“这位是…”

“这位是耶律先生,来自辽国的商人。”张大户介绍道。

商人?潘金莲心中冷笑。哪有不带货物,却带着打手的商人?

“原来是耶律先生。”她福了一福,“既然来了,不如进屋喝杯茶?”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大户和那耶律先生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相邀。

潘金莲侧身让开:“二位请进。”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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