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6.
原来临终前真的有人生走马灯闪过，我看到了爸妈离去时的回忆。
爸妈出事后，医院第一时间联系我了，那时候沈慕辰正陪着我写论文。
见我接过电话后慌张地六神无主，他夺过电话，亲自与电话那头的医生交谈了起来。
电话挂断后，我大脑空空地被他带着上了计程车，他见我哭地不能自已，一遍一遍地帮我擦拭着泪水，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成了那时候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扑到他的怀间，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也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安抚着我。
到了医院，医生和沈慕辰在一旁交谈，说是我爸爸妈妈伤势过重，可能熬不了多久了，现在吊着一口气，只为了见我最后一面。
沈慕辰带我进了ICU，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两人，我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
我不可置信地上前，“爸妈，你们别吓我。”
听到我的声音后，爸爸的眼皮动了动，最后吃力地打开了双眼。
看到我的那一瞬，像是回光返照般，他的状态瞬间看起来好了不少。
我哭着扑到他的旁边，“爸。”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沈慕辰，面露疑惑，
沈慕辰自我介绍道，“叔叔好，我是欣悦的男朋友。”
爸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然后叹了口气，伸出了右手，“小子，我能把女儿交给你吗？”
说完转头眷恋地看着我妈，“我和欣悦她妈妈，怕是撑不住了。”
沈慕辰闻言，把手附在了我爸手上，郑重地开口，“叔叔，我会和欣悦结婚，以后代替你们好好照顾她。”
沈慕辰的话音刚落，画面又变成了一片茫然地苍白，不远处，爸爸妈妈正挽着手摇醒我。
眼神里全是震惊与心疼，“囡囡，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过来了。”
“爸爸妈妈还没为你准备好大大的新家呢。”
我看着久不曾相见的爸妈，瞬间抱紧了他们，“爸爸妈妈，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接我的。”
“我想你们，我不要大房子，我只想和你们呆在一起。”
“你们不在，全世界都在欺负我，呜呜呜。”
爸爸震怒，“沈慕辰呢，他不是答应我们好好照顾你的吗？”
“爸爸，沈慕辰他混蛋，就是他为了别的女人..”
我还未说完，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恍惚间，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有反应了，沈先生！姜小姐有反应了！”
“病人疑似没有求生意志，继续电除颤！”
“欣悦，我是沈慕辰啊，你坚持住好吗？不要放弃，不要离开我。”
我的眼角流过一滴眼泪。
是梦吗？沈慕辰，你不肯替我爸妈好好照顾我，就在梦里都不肯放过我吗？
8.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熟悉的病房样式，绝望不已。
为什么我还活着？
没忍住咳嗽了出来，旁边响起一个小心翼翼又带着惊喜的声音，“姜欣悦！！”
我循着声音抬头望去，沈慕辰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丝以前的冷若冰霜，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突然感觉我在异想天开，他怎么会对我有这种情绪呢。
难道是叶绵绵那边出了问题？
我刚想起身，却发现身体上插满了仪器。
沈慕辰眼里含泪，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我一下。
我想躲开，却控制不了自己。
他声音沙哑的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只有一个肾！”
“姜欣悦，我在你心里连个人都不是吗？如果知道你这种情况，我一定不会让你为了绵绵做手术的。”
“我好不熔丝把你从死神身边救了回来，可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我要怎么救你啊？”
他带着哭腔，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慌张。
听着他说救不了我，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还好，这样的憋屈的日子应该过不了多久了。
“沈先生，叶小姐的手术，成功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刚醒来你就要问她，你能不能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身体啊。”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沈先生，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现在，你这样子是在做什么？我还有什么价值没有被榨干要你如此救我，我还能帮到你什么吗？”
闻言，沈慕辰痛哭流涕，“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欣悦，你能不能别这么说。”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的心好疼。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你好好养身体好不好？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你找到新的肾源。”
“等你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熟悉的对话，曾经他也是当着我的面这么和叶绵绵说的。
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随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前，我还是没想明白，沈慕辰明明已经得偿所愿，现在又做出这副模样是要干什么。
9.
我是被一阵抽泣声惊醒的。
或许是以为我还在昏迷着，沈慕辰自顾自地说道，“欣悦，那天你在手术台上哭着叫我混蛋，一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到了。”
“我也觉得我是混蛋，这么迟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叶绵绵，其实她对于我来说只是年少不得的不甘心罢了。后来她重新出现，给了我机会，我想把一切都捧到她手上，证明当初她不选择我就是个错误。”
“把你送去小岛后，我对你的思念越演越烈，那天，我终于没忍住点开了监控，看到了他们对你做的一切……”
“我震惊又心疼，只能假装自己不在意，也开始否认自己对你的爱。”
“很多时候，我都看到了你在喊我的名字，你在呼救。但我却没有去救你。甚至让你过了这么艰难的三年。”
“其实我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
骗子，好恶心的骗子。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袖手旁边，直到现在，还在粉饰苍白。
沈慕辰，你才是我人生的罪魁祸首啊。
“直到绵绵生病了，又这么巧和你以前留下的资料库匹配到了。”
“我才有借口把你接出来，我也才敢重新再见你。”
“这些天来，对你的态度，全是我隐藏自己卑劣心思的伪装。”
“我想着手术后，把你留在身边，远远地看着也好，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居然只有一个肾……”
沈慕辰，你的爱我真的高攀不起。
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当初我不应该爱上你的。
“欣悦，你乖乖的，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我好想睁开眼睛好好骂他一场，让他闭嘴，可我拼尽全力还是抬不起眼皮，只能任由他继续恶心我。
突然，叶绵绵尖锐的声音响起，“沈慕辰，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啊？这些天来，你就守着姜欣悦！现在还说你不会让她失望了，你到底有没有在乎够我的感受？”
沈慕辰带着怒气回道，“你能不能小声点，欣悦要静养！她变成这样可是全为了你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良心，我的男人在我动完手术后，一次都没来见过我，我还要什么良心？”
“叶绵绵！姜欣悦才是我的合法妻子！在你离开我的那七年，在我最难的时候，都是她陪我度过的……”
叶绵绵怔住，沉默了一分钟才哽咽着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结束了？你不要我了是吗？”
“你一直以来，爱的是姜欣悦是吗？”
“绵绵，你别瞎想。”
“告诉我，是不是！”
见叶绵绵非要一个答案，沈慕辰破罐子破摔，“对！当得知她要去世的那一刻，我心脏都要骤停了！”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心意，这些年虽然你一直陪着我，但是我每天都情不自禁地想她。”
叶绵绵笑了，“想她？关注她，看着她被人凌辱却什么都不做是吗？沈慕辰，你的爱好不值钱啊。”
10.
沈慕辰震惊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也知道欣悦遭受的一切？”
“你以为你的研究团队是谁找来的？你以为小岛上的员工为什么敢对主人的客人如此放肆？”
叶绵绵放肆地笑，“还有，为什么你手机上能看到小岛的监控啊？”
沈慕辰怒不可揭，声音大的可怕，“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毁了她啊？”
叶绵绵笑中带泪，“还不是因为你？你知道我回国后见到你的第一眼，有多欢喜吗？可是那时候的你在干嘛？你满脸爱意地盯着正在电脑前做PPT的姜欣悦，那是我从未看到的柔情。”
“那一刻，我心都碎了。”
“可是后来，我不是坚定的选择了你吗？甚至为了成就你，都把她送到了小岛上。你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手？”
叶绵绵嗤笑一声，“对，我本来是想放过她的，可是，你连睡在我旁边的时候，梦里喊的都是她的名字，你要我怎么忍？”
“明明我才是比她先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当初出国我也是迫不得的。你明明说会等我的。是你变心了。”
“你知道我看着她被他们折磨地求救无门的时候有多开心吗？
“叶绵绵，你这个贱人！！”
听着他们的对话，巨大的恶心感将我吞噬，脑子突然好像起了保护机制，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10.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睁开眼后，沈慕辰依旧睡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只是他早已没有了往常的光鲜亮丽，胡子拉碴的，活像个流浪汉。
看着这么狼狈的他，我不由地笑出了声。
没想到，仅仅是一句轻笑，就把他惊醒了，“欣悦，你终于醒过来了，你昏迷的这些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边说话边上前环抱着我，却动作轻柔，不敢太用力，仿佛我是个易碎品。
这次，我没有推开他，任凭他抱着。
因为我发现，这次醒来我对他的情绪，好像已经全部消失了。
虽然我没回话，但是他还在喃喃自语道，“欣悦，你好棒，下了这么多次病危通知书，你都坚持下来了。”
“你再等等，肾源医院这边已经再匹配了，很快，很快就会有……”
我打断他，“沈慕辰，不要再折腾了。”
“我好累哦，算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慕辰立马放开了我，“我弄疼你了是吗？我……”
“不要装傻，你听见了，是放过我。”
“沈慕辰，我能感受到，我现在的状态和我爸爸当初一样。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我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了，作为认识多年的朋友，你应该为我开心才对。”
沈慕辰双眼睁大，反驳道，“不是，欣悦，我是你的法定丈夫，不是朋友！”
“无所谓了，一个称呼罢了，你开心就好。”
“欣悦，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我叫医生帮你看看好吗？”
我摇了摇头，“沈慕辰，那天，你与叶绵绵说的话，还有对我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慕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已经把叶绵绵从这家医院赶出去了，甚至连之前她得的奖我都给举报了，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别担心，我不是来向你问责的。虽然在这次醒来之前，我确实特别恨你。”
“但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我走之后，虽然做不到祝你幸福，但是我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怎么不笑？这个笑话不好笑吗？”
沈慕辰脸色越来越震惊，他慌不则已的道歉，“欣悦，别，你骂我，不，你打我好不好。”
“你不要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和无所谓的态度跟我说话，我真的很怕！不管怎么样，你消消气好吗！”
“不要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惩罚我，现在很多人为了你能活下去都在拼命。我们再努努力！先把身体养好好吗？”
我嗤笑了一声，“沈慕辰，别自欺欺人了，你甚至比我还清楚我的情况。”
“还有，我没有在生气，我对你已经没有情绪了，至于说不出祝福的话，可能是以前受苦的自己还拼命留存的一点意识罢了。”
沈慕辰突然跪倒在我面前，边扇着自己的脸边哭道，，“欣悦，求你别说了，这样你能消消气吗？别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我爱你，欣悦，我真的爱你，等你好了，我给你补一次求婚，我们再去欧洲那边办一场你以前最向往的城堡婚礼好不好。”
“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陪着我，不要离开，不要口是心非，我们好好的过两个人的日子行吗？”
我阻止了他继续伤害自己，不适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我缓了缓，随后看着他的眸喘着气开口，“沈慕辰，我不爱你了。”
“真的，放过我，谢谢你。”
话说完后，我的口腔内一股咸腥的味道涌了上来，随后一股粘稠血红的液体随着我的下巴缓缓流了下来。
这些液体流淌到纯白的病号服了，像是一朵朵鲜艳带刺的红玫瑰。
沈慕辰的脸在我的眼里缓慢地变成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随后像是缓慢地幻灯片播放一样。
他起身跑了出去，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医生。
恍惚间，他带着一群医生小跑着回来了，一群人将我团团围住，沈慕辰挤回了我右边，用尽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嘴里一张一合地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张着嘴，看到他耳朵似乎来到了我的嘴边，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沈慕辰，再也不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