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张脸。
比晏贺行精致俊朗十倍,又比他多了几分痞气。
无数个夜晚,他代替晏贺行和我进行鱼水之欢,让我无数次以为晏贺行不爱我是错觉。
因为他会在动情的时候,轻轻伏在我脖颈处,喊我的乳名。
“妍妍。”
“睁开眼。”
“是这里吗?”
“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现在,他一身褐色风衣,脸上带笑地站在我面前。
晏贺行的脑袋被他像战利品一样胡乱摔在我面前,滚落了好几个圈。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把我揽在他怀里,不悦挑眉:
“妍妍,你不会不认自己说过的话吧?”
“谁能拿到晏贺行的人头,你就是谁的。”
“现在我拿到了,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竟然是你?”
林宏对家的,那个废物儿子。
林宏是我爸。
曾经,我将他视作人生中唯一的导向标。
现在,我连提起他都觉得恶心晦气。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让人到海城找过我,想要让我抛弃我妈回去继承他的产业。
也许是变心的报应,
他和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非傻即残,竟然连一个能担当大任的都没有。
“你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我疑惑发问。
“前两天确实在国外啊,”他轻笑,“我终于快撬墙角成功了,当然要准备准备回来攻塔了。”
我推开他,强忍身上的疼,告诉他:
“你知不知道当众杀人是要坐牢的?”
“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坐牢?”
他笑得像朵向日葵一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妍妍啊,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为了挖你的墙角,我可是费了很多的心思,连小三都当上了。”
“户口本上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他也不避讳,耸耸肩,当即就告诉我:
“就如你看到的这样。”
“你那个前科男友,为了骗你结婚找人办了一个假结婚证,正好如了我的意,他不要你,我要。”
“当然,只要你不愿意,现在我们可以立马离婚。”
“沈瑜,你真有够无耻的。”
我咬牙切齿地骂他。
他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在我看来,无耻是个褒义词,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他的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我把晏贺行的“人头”往一边踢了踢。
“晏贺行人呢?”
沈瑜用一副了然的眼神看着我,笑:
“没想到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他和颜舒宁都被我绑在天台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马让他们去见阎王。”
“你想好了吗?”
6
我没说话,推开他,往门口走去。
沈瑜在背后追我,一脸担忧地喊我:
“林语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现在伤成这样了,还要为他冲锋陷阵吗?”
我没理他。
他上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执拗地问我:
“林语惊!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我要听实话,告诉我实话!”
“沈瑜,你脑子是不是被浆糊淹了?我现在恨不得弄死他,但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心里也没有你的位置!”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是谁的儿子。”
“按辈分,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哥哥?”
沈瑜听到这里,愣住了。
紧紧攥住我胳膊的手,也在我点破真相后松开了。
他皱眉看着我,无奈地轻笑了声。
“你是不爱我,”
之后,认命似地,栽到我身上。
“可那又怎样?”
他靠近我,原本狂妄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偏执疯狂的样子。
他把我抵在门上,亲我。
语调哑得不成样子。
“你爱不爱我不重要,我爱你就行了,对吗,林语惊?”
“行啊,那就让你妈从林宏身边滚!滚得越远越好!”
我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他无比震惊地看着我。
半晌。
傍晚的夕阳透过树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晕出一点无奈来。
他攥紧拳头,朝我跪了下来。
“那我向你和你妈赎罪,好不好?”
又是这种表情。
我生平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明明能做出那么狠毒且冷血的伤害别人的事来,却还能摆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求人原谅。
沈瑜还真是传他妈妈的衣钵。
我轻笑,语气轻佻:
“沈瑜,你觉得凭你自己,能赎清你妈犯下所有的罪孽吗?”
我永远忘不了。
当年,沈燕芳是怎么欺负我妈的。
都是女人,她却能把我妈剥光跪在冰天雪地里一天一夜;
为了上位,不惜割断我妈三根手指,把无数条致命的毒蛇放入她的房间。
我妈为了我,一直隐忍。
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她的变本加厉。
就在那个离开的夜晚,她派人一路追杀我和我妈,为的就是斩草除根。
我闭了闭眼,
“去死,沈瑜。”
说完,我抽出他挂在背后的枪,转身走向天台。
一步又一步。
走的坚定、毫不犹豫。
7
天台上。
晏贺行和颜舒宁被绑在吊车上,浑身是血。
见我浑身伤痕,晏贺行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又在看见我身后的沈瑜时,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你?”
“竟然是你?”
他眼神猩红,奋力挣扎地朝着沈瑜的方向冲,嗓音被摁在喉咙里。
“怪不得你不要钱也同意替我和林语惊进行房事,原来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林语惊,你对得起我吗?”
“快让他放开我!”
我走到晏贺行面前,冷冷打断他:
“闭嘴。”
“你还不配叫我的名字。”
颜舒宁疯狂挣扎,尖叫着:
“林语惊,你这个疯子!贺行根本不爱你,你凭什么把我们给绑起来?”
我转身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为我妈打的。”
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我失去的一切。”
晏贺行原本对我疼惜彻底消失了,挣扎着和我讨价还价:
“住手!是我让他们对你动手的,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
“不许碰她!”
看吧。
直到生死关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护着颜舒宁。
我是不是该夸他们情深不寿?
我笑了。
俯身看他的眼睛,挑眉:
“好啊,那就冲你来。”
我拿起一旁的水管,对准他的脸。
喃喃道:
“晏贺行,你知道吗?我妈临死前还在嘱咐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
“她到死都不知道,你不爱我。”
“你是怎么做到对我那么狠毒的呢,晏贺行?”
“我想不明白啊。”
“我明明对你那么好。”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水管中的水喷涌而出,打湿了他的全身。
他狼狈地咳嗽着,
却仍旧固执地回我:
“现在你还在问我为什么?不爱就是不爱,需要什么理由?”
“别忘了,你妈的命还在我手里,你杀了我,你妈也活不了!”
我冷笑起来。
他被我的笑容笑得有点膈应,皱眉问我:
“你笑什么?”
我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冷道:
“我妈早就死了!就死在你把我的东西拱手让给颜舒宁的那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话一出,晏贺行顿时慌了。
也许是最后一个要挟我的筹码没了,
他慌不择路地看着我,眼神中终于染上了几分恐惧。
“你妈妈死了?因为什么?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的笑容戛然而止。
把话锋转向了一旁,心虚不已的颜舒宁:
“那就得好好问问,你身边这位,初恋情人了。”
8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舒宁,你上次不是体检的时候见到林语惊的妈妈了吗,她怎么会突然死了?”
颜舒宁眼神闪躲。
人在极度恐惧和心虚下,声音会拔高好几个调。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极度刺耳。
一直为自己辩解着。
“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时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活着,我怎么知道她这么短时间就出了意外呢,保不齐是被谁撞死的吧。”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事说出来而已啊。”
晏贺行刚才升起的疑虑,在此刻,彻底消散了。
他还是决定相信颜舒宁。
无论她有多么卑劣、多么自私、多么阴暗狠毒。
的确是真爱。
但我没时间陪他们慢慢玩下去了。
我把枪掏了出来,扣动扳机,对上了颜舒宁的额头。
就像她今天朝我笑的那样,
朝她绽放了一个极度明媚灿烂的笑容,
“再不说实话,这把枪就会稳稳地射中你的眉心哦。”
“你是不是疯了?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从哪儿来的枪?我要去举报你!”
颜舒宁尖叫。
我玩味地看着她,笑:
“你只管去举报我,除非你能活着走出去。”
颜舒宁吓疯了。
瞪大眼睛看着我,身子一直往后缩。
但奈何被吊车挂在天台,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成为肉泥。
她挣扎过后,眼珠子一转,开始推卸责任。
“这都是贺行让我去杀你妈的!和我没有关系!”
“当时……是他逼我去你妈的房间里,把你的私密照都给她看,还告诉她,如果她不死的话,舆论只会越演越烈,而且她也是个没用的老太婆了,与其以后死了碍事,还不如现在就了结了自己。”
“我就只是说了这几句话而已,谁知道她心理承受压力那么差,竟然真的上吊自杀了。”
“你妈妈的死真和我没关系,全都是晏贺行,是他,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晏贺行的眼神彻底暗淡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一直爱的女人有多么恶毒。
如果之前她的恶毒对他来说,还有那么点单纯的天真的话,
那么现在,他意识到这不是天真,而是单纯的坏。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
晏贺行没有和颜舒宁吵。
而是闭上眼,坦然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我承认爱上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是我看走了眼,但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和你在一起那天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的,现在你也照样能拿走。”
我笑了。
可怜我妈一生善良,最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只是,太爱我了啊。
最终,我放下枪。
“杀了你们,太便宜了。”
我对沈瑜说,
“把他们交给警方吧,晏贺行涉嫌伪造结婚证,侵犯隐私,诽谤,颜舒宁涉嫌故意唆使别人自杀。”
沈瑜挑了挑眉,心疼地看向我:
“就这样?”
“就这样。”
我转身,离开了晏贺行和颜舒宁的视线。
沈瑜意识到我不对,连忙上前将我打横抱起。
我支撑不住,倒在他的怀里。
昏迷前,
我对着他好看到过分的脸,笑:
“哭什么,我还没死。”
“沈瑜,等我好了,你就带我走吧。”
沈瑜红着眼眶,明显是吓了一跳,问我:
“好,你想去哪儿?”
“一个属于我们两个、远离仇恨与阴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