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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到林深那间略显凌乱却暂时能提供一丝安全感的出租屋,两人都感到一种大战前的短暂宁静与紧迫。他们需要整理手头如同乱麻般的线索,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苏晚没有丝毫耽搁,她从自己那个看起来容量颇大、材质特殊的黑色双肩包里,取出一台外观轻薄、但细节处透露出明显改装痕迹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后,屏幕上跳出的并非常见的操作系统界面,而是一个布局复杂、布满各种加密图标和实时数据流的专属软件界面,透着浓浓的专业和神秘气息。

“这是我动用了苏家多年来积累的部分情报网络和资源,能够调取和查阅的核心资料库的一部分。”她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快速在触控板上操作,调出层层加密的文件夹,一边向林深解释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里面分类归档了大量与‘原罪具象体’相关的观测记录、历史案例、‘守护者’家族的兴衰史,以及……我们最主要的敌人——‘解脱者’的组织架构与活动轨迹。”

林深好奇地凑近屏幕,看着那些需要特殊权限才能点开的文件图标。里面有大量标注着时间地点的照片、扫描的古老文档、截取的监控录像片段,甚至还有一些用特殊符号标注的、看起来像是能量波动图谱的抽象图像。这个资料库的详尽和专业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些……都是你们苏家独自收集整理的?”他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苏晚点了点头,目光依旧专注在屏幕上:“自从百年前那场导致守护者联盟几乎分崩离析的大火之后,我们苏家虽然因为损失惨重,不再被承认为正式的‘守护者’,但先祖立下遗训,要求后代子孙,只要血脉尚存,就必须肩负起监视‘原罪’动向的责任。毕竟,”她抬起头,看了林深一眼,眼神深邃,“我们都清楚,如果让这些具象体完全失控,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整个人类社会都将陷入混乱与黑暗,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这早已超越了单个家族的使命,关乎存亡。”

她移动光标,点开一个标记为“潜在宿主/影响者”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数十个分门别类的子文件夹,点开后是大量的人物档案和监控截图。林深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些截图上的人物,他竟然在本地新闻或财经版面上见过——有本市的房地产大亨、几位颇具影响力的政府官员,甚至还有一位以特立独行著称、小有名气的先锋派艺术家!

“这些人……难道都已经被具象体附身了?”他难以置信地问,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如果这些掌握着社会资源或话语权的人都成了傀儡,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完全是,情况各有不同。”苏晚摇了摇头,熟练地调出每个人的评估报告,“有些人可能只是暂时被某种具象体的能量场所影响,情绪和行为出现了较大波动,但尚未被完全锁定或附身,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有些人……”她点开一个标注着“确认附身-高优先级”的子文件夹,里面第一个视频文件,正是那位先锋派艺术家,“就像你的同事李薇一样,已经彻底沦为了具象体行走在人间的‘皮囊’和傀儡。”

视频开始播放。场景是在一个看似凌乱却充满艺术气息的工作室里,那位艺术家正在创作。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并非在使用画笔或任何常规工具,而是用自己的十指,蘸满了不知是颜料还是……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在巨大的画布上疯狂地涂抹、抓挠着!画布上呈现出的并非什么抽象艺术,而是一个个扭曲、怪异、仿佛蕴含着某种邪恶力量的古老符号!他的眼神狂乱而痴迷,瞳孔放大,嘴角挂着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笑容,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在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这是受到‘痴迷’具象体深度影响的典型症状。”苏晚在一旁冷静地解说道,尽管她的眉头也紧紧皱着,“这位艺术家为了追求他所谓的‘极致的、超越凡俗的艺术境界’,精神早已偏离常轨,走火入魔。‘痴迷’具象体放大了他对于某种特定理念或形式的偏执,让他不惜采用各种极端、甚至自残的方式去‘探索’,实际上,他只是在不断地向具象体献祭自己的理智和生命力。”

林深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不适,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难道……就没有人尝试去阻止他吗?他的家人朋友呢?”

“怎么阻止?”苏晚关掉视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在没有确凿的、能被世俗法律和科学体系所接受的‘证据’的情况下,谁会相信一个人是被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罪恶能量体’控制了心智?他的怪异行为,在很多人看来,或许只是艺术家的癫狂或者精神疾病发作。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我怀疑,甚至在警方和部分政府职能部门内部,也已经有人员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某种具象体能量的影响或渗透,这使得官方的介入和调查变得异常复杂和困难。”

这话让林深立刻想起了张大爷那被草草定性为“意外死亡”的案子。当时警方虽然也觉得有些疑点,但最终并未深入调查。现在回想起来,这背后是否真的有某种无形的手在干预?

“说到证据,”林深猛地想起昨晚苏晚给他看的那段关键录像,“你昨天给我看的那个,李薇在小巷里被‘嫉妒’具象体附身的监控视频,能让我再仔细看一遍吗?我总觉得当时好像忽略了什么细节。”

苏晚点点头,熟练地在资料库中调出了那个视频文件,再次播放。

这一次,林深屏息凝神,眼睛死死盯住屏幕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果然,在视频播放到大约第八秒,李薇开始被黑雾缠绕挣扎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在画面右上角,一个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里,有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人影!那个人影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全程观察着李薇被附身的整个过程!当黑雾完全融入李薇体内,她脸上露出那个诡异微笑时,那个人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流露出一种“任务完成”般的满意姿态,随即悄无声息地转身,消失在了巷子更深的黑暗中!

“这里!暂停!”林深立刻指着屏幕喊道,“放大这个角落!有个人在那里!”

苏晚依言操作,将画面放大并进行了锐化处理。然而,由于原始监控画质和角度的限制,即使经过处理,那个人影依旧非常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一个穿着长款风衣、身材高挑瘦削的男性身影,脸部特征完全无法辨认。

“不清楚具体身份,”苏晚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眼神锐利,“但根据行为模式判断,极大概率是‘解脱者’的成员。他们通常会像牧羊人一样,暗中引导、监视具象体寻找和附身宿主的过程,确保一切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并在必要时提供……某种程度的‘协助’。”

林深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所以他们是有意引导‘嫉妒’具象体去找上李薇的?为什么偏偏是她?!”

“因为‘嫉妒’具象体需要一个内心充满强烈嫉妒与不平衡感、同时又具备一定社会活动能力的宿主,而你的同事李薇,无论是在性格弱点还是职业属性上,都‘完美’地符合了他们的筛选条件。”苏晚关掉视频,语气冰冷,“‘解脱者’信奉一套极端危险的教义,他们认为,只有当七大原罪全部找到合适的宿主,并且这些宿主都是在其各自领域具有一定影响力或代表性的‘关键人物’时,才能像杠杆一样,最大限度地撬动和影响整个社会的情绪与秩序,加速他们所谓‘新世界’的到来。”

林深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张标注着七个地点的地图,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清晰起来:“商业中心对应‘贪婪’,需要影响经济命脉的人物;艺术区对应‘嫉妒’,针对文化舆论领域;贫民窟对应‘愤怒’,激化社会底层矛盾……他们是在有意识、有规划地选择特定领域和阶层的人作为宿主目标!”

苏晚赞许地点点头,看向林深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认可:“你的思维很敏锐,推断完全正确。没错,‘解脱者’并非盲目地释放具象体,而是在执行一个周密而恶毒的计划。他们试图通过让具象体附身在各个社会关键领域的‘节点人物’身上,以此作为支点,像病毒感染一样,层层扩散负面情绪,间接地操控和扭曲整个城市的运行轨迹,乃至更广阔的范围。一旦他们的计划完全得逞,后果……将是一场席卷全球的、源自人性之恶的灾难。”

这个被彻底揭露的真相,让林深不寒而栗,仿佛一瞬间坠入了冰窖。他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家族遗留的麻烦,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一场关乎无数人命运的、隐藏在文明表象下的黑暗战争。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无论如何!”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是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唯一的选择。”苏晚的语气同样坚决,但她很快恢复了冷静,“但盲目的对抗等同于自杀。我们需要更多、更确凿的证据,不仅要了解他们的计划,还要摸清他们的组织架构和核心成员。”她说着,调出了另一个标记着“七印会-核心情报”的加密文件,“这是我近期通过内线和一些特殊渠道,冒险收集到的关于‘解脱者’其正式名称——‘七印会’的最新资料。”

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经过处理的偷拍照片。照片上的场景似乎是在某个隐秘的地下空间或废弃建筑内,一群人身穿统一的、带有兜帽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七种刻画着不同极致表情的诡异面具——扭曲的愤怒、阴毒的嫉妒、渴求的贪婪、昏沉的懒惰、蔑视的傲慢、饕餮的巨口、以及空洞的痴迷。他们围成一个圈,似乎在举行某种神秘的祭祀或集会仪式,气氛庄重而邪异。

“七印会……这就是‘解脱者’对外,或者说在内部使用的正式名称?”林深问道,感觉那些面具仿佛在透过屏幕凝视着他。

“是的。”苏晚凝重地点头,快速浏览着相关的分析报告,“他们定期在全球各地的秘密据点举行这种集会,崇拜所谓的‘原罪之神’(或称‘自由意志之主’),狂热地信奉并传播那套‘释放原罪即是实现人类真正自由与力量唯一途径’的极端歪理邪说。”

林深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那些高精度照片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识别身份的线索。突然,他的目光在一张拍摄角度较广、能够看到部分集会者未戴面具侧脸或背影的照片上定格了!在照片的右侧边缘,一个刚刚摘下兜帽、似乎正在与旁边人交谈的侧脸,虽然有些模糊,但那标志性的鹰钩鼻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白鬓角……他绝不会认错——那是本市乃至全国都极具影响力的地产大亨,赵宏!

“他……赵宏!他也是‘七印会’的成员?!”林深震惊地几乎要叫出声来。赵宏的形象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和慈善新闻里,是公认的社会名流,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衣冠楚楚的富豪与眼前这邪教集会联系起来。

“不仅仅是普通成员那么简单,”苏晚将赵宏的面部特写放大,眼神锐利如刀,“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交叉比对,他很有可能是‘七印会’在本市,甚至可能是在整个东亚区域的核心人物之一,地位举足轻重。而我们高度怀疑,”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贪婪’具象体,极有可能已经选择了他作为其在人间的……‘君王’。”

赵宏是本市乃至全国都知名的富豪,其商业手段以激进、贪婪和某种程度上“踩线”而闻名,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如果他真的被“贪婪”具象体附身,那么他那庞大的财富帝国和错综复杂的社会影响力,无疑将为“贪婪”具象体提供前所未有的滋养和力量放大器,让他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林深感到一阵焦急,仿佛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危机正在眼前酝酿。

“是的,我们必须行动,但绝不能鲁莽。”苏晚保持着冷静,大脑飞速运转,“直接与赵宏或其势力发生正面冲突,在目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会彻底暴露我们自己。我们首先需要拿到确凿的、无法辩驳的证据,能够证明赵宏确实与超自然力量有关联,并且已经被‘贪婪’具象体附身。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争取到潜在的盟友,或者找到其弱点。”

“怎么证明?这种东西,普通的录音录像恐怕没用吧?”

苏晚从她的装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造型颇为奇特、线条流畅、表面有细微能量纹路闪烁的黑色小型相机:“这是特制的‘灵光摄谱仪’,或者说通俗点,‘能量探测相机’。它能够捕捉并显影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特定频谱的能量场和灵光波动。如果能近距离拍摄到赵宏周身笼罩的、属于‘贪婪’具象体的独特能量场——通常是呈现为一种流动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金色雾气——那将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证据’。”

林深看着那个充满科技感又与神秘学结合的相机,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等等……赵宏!我想起来了!档案馆之前协助筹办一个地方商业史展览时,我因为负责提供部分历史地契资料,收到过一份邀请函,是明天晚上在本市希尔顿酒店举办的一个高端慈善晚会,赵宏作为主要赞助商之一,确认会出席!也许……这是个机会?”

苏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猎手发现了目标的踪迹:“太好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那种场合人员混杂,安保虽然严密但主要针对物理威胁,对我们这种‘非传统’侦查反而可能有机可乘。我们可以想办法混进晚会,利用人群作为掩护,找机会近距离观察赵宏,用相机获取证据!”

两人立刻围绕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开始详细筹划明天的行动。林深负责提供他那份来之不易的邀请函(可能需要稍作处理以应对核查),并利用他对档案馆背景的熟悉,扮演一个合乎情理的身份进入会场。苏晚则负责携带和操作专业设备进行拍摄,并凭借她的经验和身手,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确保两人能够安全撤离。

“记住最关键的一点,”苏晚表情极其严肃地叮嘱林深,目光不容置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如果察觉到任何不对劲,或者我发出撤离信号,你必须毫不犹豫地立刻离开现场,不要回头,不要试图逞强。‘贪婪’具象体极其危险,它不仅能无限放大宿主对财富权力的欲望,更能让宿主变得前所未有的狡猾、多疑和残忍。被它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林深郑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警告牢记心底。但内心深处,一丝难以抑制的忐忑和紧张依旧在蔓延。明天晚上,将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有预谋地去接近一个极可能被强大具象体附身、并且手握巨大资源和社会能量的“敌人”。这与他之前被动遭遇李薇的情况完全不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当晚,送走苏晚后,林深再次将自己埋首于曾祖父的日记中,迫切地想要寻找更多关于“贪婪”具象体的具体信息和可能的弱点。在翻到中间部分一页纸质格外脆弱、墨迹也略显凌乱的页面时,他找到了一段似乎是在紧急情况下仓促写下的记载:

“贪之具象,无形无质,无固定形态,专寄生于人心无穷之贪念欲海之中。宿主初被附时,外表与常人无异,仅觉物欲稍炽;随附身日久,则眼瞳深处时现金丝异光,言行举止不自觉带铜臭之气,言必及利,行必算益;至附身后期,宿主周身常伴淡金色雾气缭绕,肉眼难辨,然灵觉可感,其见金银财宝、权柄美色等物,则目光痴迷,呼吸急促,贪念炽盛如焚,几不能自已,理性尽丧……”

金色雾气……眼现金光…… 林深将这两个关键特征牢牢记住。如果赵宏真的被“贪婪”深度附身,那么明天在能量相机下,他周身应该能看到这种独特的暗金色能量雾气,甚至可能捕捉到他眼中偶尔闪过的非人金光。

……

第二天晚上,华灯初上。林深和苏晚准时出现在了位于市中心、金碧辉煌的希尔顿酒店宴会厅门口。林深穿着一身租来的、不算太合身的黑色礼服,感觉浑身别扭,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苏晚则换上了一袭设计简约却剪裁精良的黑色露肩晚礼服,将她姣好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脸上化了淡妆,平日里那份逼人的锐气被巧妙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优雅而知性的气质,与周围珠光宝气的环境意外地融合。

“放松点,自然一些,就当是来参加一个普通的工作应酬。”苏晚挽住林深有些僵硬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提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微笑,“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代表市档案馆前来观摩学习的文化工作者,不要表现出过多的目的性。”

林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周围那些成功人士的从容姿态,但手心里的汗水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快速搜索,很快便锁定了今晚的目标——赵宏。

赵宏正站在宴会厅最显眼的中央区域,如同众星拱月般被一群渴望合作或奉承的人簇拥着。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头发梳理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身上那套深蓝色的西装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定制,手腕上的一块铂金钻表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手指上那枚硕大的、刻着家族徽记的金戒指,更是毫不掩饰地彰显着他的财富与地位。

“能看到什么异常吗?”林深借着举杯饮酒的动作,用极低的声音询问身边的苏晚。

苏晚看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她手中那个小巧的晚宴包的角度,实际上,包的夹层里正隐藏着那个特制的能量相机,她的指尖在包内侧轻轻操作着。相机的微型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赵宏的实时影像——在他的身体周围,果然笼罩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盘旋的暗金色雾气!那雾气的浓度相当可观,时而凝聚成类似触手或眼眸的形状,时而又扩散开来,几乎将赵宏大半个身体都包裹在内,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极度渴求的能量波动。

“确认了,”苏晚保持着微笑,嘴唇微动,声音细若蚊蚋,“‘贪婪’具象体确实寄生在他身上。而且从这能量场的浓度和活跃度来看,附身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双方结合得非常紧密,具象体的力量……相当强大,你要格外小心。”

林深感到一阵心悸,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通过这种超越常理的方式“看到”证据,还是带给了他巨大的震撼和一种生理上的不适感。那暗金色的雾气,仿佛凝聚了世间最纯粹的贪婪欲望,让人望而生畏。

“现在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就这么看着?”林深低声问道,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继续观察,收集更多不同角度的影像资料。”苏晚悄无声息地变换着位置和角度,利用人群的掩护进行拍摄,“然后,等待或者创造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尝试与他进行简短的、不引人注意的接触,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套出关于‘信物’或者其他‘七印会’成员的线索。但切记,安全第一,一旦他表现出任何怀疑或敌意,立刻终止接触。”

然而,就在苏晚话音刚落不久,一件让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一直与旁人谈笑风生的赵宏,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目光如同精准的箭矢,穿透重重人群,直直地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在他的目光与林深接触的刹那,林深清晰地看到,赵宏那双原本正常的棕色眼瞳深处,有一道极其短暂却异常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同电路火花般一闪而逝!同时,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极其微妙、难以察觉的、带着洞悉与嘲弄意味的冷笑!

林深心中猛地一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发现我们了?!他怎么发现的?!是能量相机的波动被他感知了?还是他早就注意到了我们?

只见赵宏从容地对身边正在交谈的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竟端着酒杯,面带那种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晚上好,两位年轻的朋友。”赵宏在两人面前站定,笑容可掬地伸出手,目光先在林深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向苏晚,“我看二位有些面生,气质也与在场的商界朋友颇为不同,是第一次来参加我们这个小小的聚会吗?”

林强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伸手与赵宏握了握。赵宏的手掌干燥而有力,但林深却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冷的金属。“晚上好,赵先生。我们是代表市档案馆来的,我叫林深,这位是我的同事苏晚。”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

“市档案馆?”赵宏的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却让人感觉深不见底的“兴趣”,“真是难得,在这种场合能遇到文化界的朋友。说来也巧,我最近正好对本地的历史,特别是……一些古老的家族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如……历史悠久的林氏家族。”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在林深和苏晚的耳边炸响!两人心中同时警铃大作!赵宏怎么会突然、并且如此精准地提到林氏家族?!这绝不可能是偶然!

“林氏家族?”林深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假装露出困惑和思索的表情,“您是指……?抱歉,我对本地的家族史了解不算深入,不太清楚您说的是哪一个林氏家族。”

赵宏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深邃,仿佛早已看穿了林深那拙劣的伪装,但他并不点破,只是目光转向苏晚,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金色的光芒似乎又隐约闪烁了一下:“那么,苏小姐呢?久仰苏家博学多闻,想必对这类地方秘闻,应该有所涉猎吧?听说苏家一直对……某些比较‘特殊’的、不被主流历史记载的隐秘传承,抱有持续的研究热情。”

苏晚的脸色在那一瞬间有极其细微的变化,但很快就被她完美的社交面具所掩盖,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自然:“赵先生您说笑了,我们苏家祖上确实出过几位学者,但传到我们这一代,也只是做些普通的文史整理工作,谈不上什么特殊研究。您可能听到了一些不实的传闻。”

“普通的学者家族?仅仅做些文史整理?”赵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恐怕……事实并非如此吧?苏家的历史,或许比你们愿意承认的,要‘精彩’得多。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我欣赏你们的谨慎和……职业操守。”

他忽然凑近了一些,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的程度,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赤裸的、带着诱惑与威胁交织的意味:“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那散落的七件信物,对吧?也许……我们之间,并非一定要站在对立面。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一种……更有效率的‘合作’模式。”

这话完全出乎了两人的预料!赵宏不仅间接承认了自己与“七印会”和具象体的关联,竟然还主动向他们,两个明确的“敌对”调查者,提出了“合作”的提议!

“合作?”林深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与厌恶,谨慎地反问,“赵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们只是档案馆的工作人员,能和您这样的大企业家合作什么呢?”

赵宏的眼中,那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他低声道:“很简单。我知道其中几件信物的确切下落,甚至……可能包括你们林家曾经守护的那一件。而你们,拥有开启和运用这些信物所必须的……‘守护者的血脉’。我们双方联手,资源互补,可以真正地掌控这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想象一下吧,”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有了‘原罪’本源的力量加持,我们可以轻易得到这个世界上任何我们渴望的东西——无尽的财富、至高的权力、甚至……超越凡俗的生命!那些困扰凡人的道德、法律、界限,在我们面前,都将形同虚设!”

林深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眼前的赵宏,已经完全被“贪婪”具象体所吞噬,沦为了欲望的奴隶,竟然妄想着利用这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来满足他个人永无止境的私欲!

“很抱歉,赵先生,”苏晚抢在林深发作之前,用冰冷而斩钉截铁的语气直接拒绝,“我们对您所说的‘合作’,以及您所描绘的那种‘未来’,没有任何兴趣。我们的工作和研究方向,与您的商业理念,恐怕存在着根本性的分歧。”

赵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冰冷刺骨,之前的温和伪装荡然无存:“那就……太遗憾了。我本以为你们会是更……‘明智’的年轻人。”他微微眯起眼睛,瞳孔中的金芒再次一闪而过,“但请你们务必记住,并且认清现实:有些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一旦苏醒,其洪流就不是你们这样渺小的个体,凭借一点血脉和可笑的正义感,就能够阻挡或对抗的。”

说完,他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重新融入那群等待着他的簇拥者之中。但在走了几步之后,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半侧过头,用一种轻描淡写、却如同毒针般刺人的语气补充道:

“哦,对了,差点忘了。替我向李薇小姐问个好。听说她最近……在‘新领域’的探索上,‘进步’神速,表现相当……出色。”

李薇! 赵宏果然认识李薇!而且他这句话,几乎等同于直接承认了他与李薇被“嫉妒”附身一事,有着直接的联系!

看着赵宏那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仿佛刚才一切未曾发生的背影,林深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深的忧虑。

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峻和复杂得多。

“解脱者”或者说“七印会”,不仅对他们的行动和身份了如指掌,甚至还在主动地、带着某种试探和招揽意味地接触他们。赵宏那番“合作”的提议,是真心还是陷阱?他们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信物和信息?

这场隐藏在都市霓虹之下的、关乎人类本性的黑暗战争,其错综复杂的程度和潜在的凶险,似乎才刚刚向他们展露出冰山狰狞的一角。而他们,已经无可避免地站在了风暴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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