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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银河倒影
眼泪止住后，一种混合着释然与轻微羞赧的平静笼罩了林澄。她依旧披着江述那件宽大的冲锋衣，上面残留的体温和气息像一层无形的保护罩。篝火重新变得温暖，跳跃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感觉好些了吗？”江述轻声问，他已经坐回对面的凳子，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嗯。”林澄点点头，声音还有些鼻音，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柔软的质地。她捧着重新装满热水的保温杯，汲取着那点暖意。“抱歉，刚才……失态了。”
“不用道歉。”江述的语气很坚定，“能哭出来，是好事。”他顿了顿，补充道，“比一直用数据压着强。”
林澄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直试图用理性构建堤坝，拦截情感的洪流，却不知堤坝越高，决堤时的破坏力就越强。而他，似乎早就看穿了这一点。
这时，天文社的社长在不远处喊道：“江述！银河！银河升起来了！快来看！”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原本只是点缀着零星亮点的天幕，此刻仿佛被一道巨大的、朦胧的光带从中劈开。夏季银河，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流淌着亿万吨钻石碎屑的天上河流，横亘在深邃的夜空之中，壮丽得令人窒息。
社员们发出一阵阵惊叹，纷纷凑到望远镜前，或直接仰头，用肉眼感受这份无与伦比的震撼。
江述站起身，向林澄伸出手。“去看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上面还隐约可见一些洗不掉的颜料痕迹。林澄看着那只手，心跳再次不规律起来。她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将她微凉的手指稳稳地包裹住。一股安心的力量从相握的手传来。他并没有握得很紧，只是提供了一个支撑，一个引导。
他牵着她，绕过篝火，走到一片更开阔的、远离人群的草地。这里视野极佳，毫无遮挡地面对着那条倾泻而下的星河。
“就在这里吧。”江述停下脚步，却没有松开手。
林澄仰着头，彻底迷失在这片星海的浩瀚之中。北斗七星在侧方指引，牛郎织女星在银河两岸遥遥相望， Milky Way 的核心区域像一团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星云迷雾，其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未知的世界。
她曾经无数次在数据、图片和模拟软件中看过银河，但从未像此刻这样，被它的真实、它的庞大、它的静谧与辉煌，如此深刻地击中灵魂。那种感觉，超越了任何数据可以描述的范畴，是一种直抵生命本源的敬畏与感动。
“很美，是吗？”江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星空。
“嗯。”林澄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任何语言的描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她只是仰望着，感受着宇宙的呼吸，也感受着身边人掌心的温度，以及自己胸腔里那颗，为这片星空，也为他，而剧烈跳动着的心。
她忽然想起江述说过的话——“感受它，仰望它，为它心动。这就够了。”
她现在，正真切地实践着这句话。
江述侧过头，看着她。星辉洒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她的眼睛倒映着整条银河，闪烁着比任何星辰都更要明亮动人的光。那份专注与虔诚，与他画中捕捉到的神韵，别无二致，甚至更为鲜活。
“林澄。”他忽然唤她的名字。
“嗯？”林澄下意识地转头看他。
在漫天星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如夜，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你眼里的光，本身就是一片独一无二的星系。”
林澄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捏了一下，随即被巨大的、温暖的潮汐淹没。她没有说话，只是回望着他，在银河的见证下，任由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而笃定的情感，在胸腔里生根发芽。
他们就这样并肩站着，牵着手，仰望着同一片星空。远处社员的谈笑声变得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条亘古流淌的星河。
银河倒映在她眼中，而她，倒映在他心里。这一刻的永恒，无需任何数据证明，已然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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