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封邺起了个大早。
昨夜絮因睡沉了，连他带她回到山下小院也没醒。
镇子里的客栈到底比不上住了两月的小院。
絮因还没醒，他百无聊赖地戳戳院中央的那段枯枝。实在想不明白絮因为什么种朵开不成的花。
再次回到小院，他决定不走了，妖界乌漆嘛黑的，一群乌合之众值不得他费心思，他想专注精力去攻略那段木头。
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捂热木头的心。
至于双生莲，他也不打算找了。万一遇到那劳什子男主，絮因喜欢上他可怎么办。
这时，絮因醒了。
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视觉消失了。
神之大限，五感皆失。
她，时日不多。
她只是愣了一会儿，照常推门出来。
封邺一看见她，眼睛一亮，“你醒了!”
她轻嗯一声，走向院中石桌，腿磕在石凳上，她也未有所觉。
封邺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今天，有栗子糕吗?”
他的思绪转到她的话上来，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
“早准备好了。”
她把栗子糕含进嘴里，顿了一下。
“怎么?”
“我喜欢这个味道。”她唇角微弯。
封邺也捡了一块丢进嘴里，“爱上了吧?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嗯?”
“小时候没东西吃，偏生长得又肥又圆，一条蛇流浪到了人界，吃了不少烂菜叶子。要说好吃，还是神女庙里的贡品好吃，虽然也是素的，但比菜叶子好吃多了。”
他讲得眉飞色舞，闭口不提差点被栗子糕噎死的事。
絮因不打断他，小口吃着嘴里没滋味的栗子糕。
她含笑看着那个活了五万年难得显出些少年气的男人，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木盒。
木盒上面纹着古朴的花纹。
她早该交给他的，只是怕他得了想要的东西，怕她身上无利可图，怕他一走了之，怕她一个人留在人界。
她原本可以忍受数万年的孤寂，可是她开始害怕了。
她喜欢灼灼似火的桃花，喜欢人声鼎沸的集市，喜欢香甜软糯的糕点，
喜欢眼睛里全是她的小蛇。
她，舍不得了。
“封邺。”
“怎么了?”他眼底染着黛色，懒懒问道。
“给你。”
她递过来一个盒子。
“什么东西?”
他来了些兴趣。接过盒子，没有立刻打开，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你想要的东西。”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株彩色的莲花，生了两朵，流光溢彩。
007大惊：“我去，双生莲!不是，这给我整哪儿来了，剧情怎么推到这儿了!”
封邺扯扯嘴角，没想象中的高兴。
“为什么?”
絮因神色如常，“我能听到。”
听到什么?
007：总不会是我吧。
“对。”
丸辣，暴露了!
封邺一眨不眨地凝视她：“所以呢?”
为什么要帮我?
哪怕知道我别有目的。
“我想帮你。”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如果可以，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昨晚，她梦到了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小小一个，黑亮的眼睛偷瞟着她，心都软了。
可是，逐渐破败的身体、流失的五感提醒着她：
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小蛇要去当他霸气侧漏的妖界之主了，絮因也要去当她拯救苍生的神女啦!
所以，没关系哒。
“帮我?”他嗤笑一声，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白纱看清她的眼睛。
“你是谁？你凭什么帮我?”
他不知道，他想问出个答案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心脏一扎一扎地疼。
“你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个让我心生欢喜的人。”她认真道。
封邺瞳孔紧缩，心脏砰砰直跳，他抬手捂住胸口。
她也爱我?
这个认知让他低下头，手抵着唇，眼睛里弥漫上他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蠢东西，好感度满了的提示响了没有?”
007也被絮因的表白震惊住了，进度这么快让它始料未及。听到封邺的提问，它小胖手吧嗒吧嗒敲击着键盘，结果却令它眼睛睁大。
“宿主，好感度提示器没有波动。”
封邺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唇角的笑意冷了下来。
他忽然想通了什么。
“你喜欢我，像喜欢桃花和栗子糕那样?”
絮因看出小蛇不高兴，说：“比喜欢桃花和栗子糕还要多。”
“007，好感有波动吗?”
“没有，宿主。”
他沉了面色，只道：“多谢圣女大恩，封邺铭记于心。”
无形之中拉开了距离。
“封邺，我要走了。”
封邺下意识想问去哪儿，后有反应过来当然是回天机阁，陪他这条小妖蛇玩了那么久，是该厌了。
他嗓音沉郁。
“愿保兹善，千载为常。”
她伸出双手，问：“要抱一下吗？”
最后一次。
“封邺不敢冒犯。”他不敢看她的脸。
她笑说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啪嗒!一滴晶莹落在她的手背上，神有些无措，忍不住叫住前面的身影。
“封邺!”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
“再见。”
再也不见。
他心里疼得厉害，疾步离开。
在他身后，她的青丝寸寸变白，白纱落下，露出一双无神的紫色眼眸。
兰因絮果，语断难收。
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
“宿主，你哭了吗?”007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封邺抬手捂住眼睛，什么都没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失恋吗，虽然你没得到爱情，但是你保住了性命。”
它接着叭叭，“虽然好感度没动，但任务做了不少啊，咱们也不算一无所获，人家神女多大方啊，虽然不爱你，但是喜欢你——”
“闭嘴。”
007配合地拉上拉链，手脚并用比划着。
封邺想不通，昨天他们还那么好，怎么今天就到了这个地步。
是他太过贪心，不满足那一点爱。
他不甘心，不甘心在她心里形同牲畜，他想要，想要更多爱。
所幸，初生麟在她身上，他能感受到她。
封邺敛了敛心神，双生莲到手了，接着就该收拾妖界那帮东西了。
等他处理完这些脏事，再去寻她。
他，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