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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平民百姓发现,那叫“肥皂”的东西,去污力远超皂荚和澡豆,价格却不算离谱,一块能用很久,算下来比买皂荚还划算!尤其是那带着淡淡香味的“香皂”,更是成了不少小户人家女儿的心头好,咬咬牙也要买上一块。

而富贵人家,则对那名为“花露”的香液趋之若鹜。这可比她们常用的香囊、香饼方便高雅多了!只需在耳后、腕间轻轻点上几滴,便能香飘半日,而且香气层次分明,绝非市面上的俗物可比。很快,“净坊”的花露就成了京城贵妇圈里的新宠和身份象征,一瓶难求。

“净坊”门口从门可罗雀,迅速变得人头攒动,顾客盈门。装着铜钱和碎银子的钱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装满、换掉、再装满。

采薇和老王头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红光。他们看着萧然的眼神,充满了近乎迷信的崇拜。世子爷只是随便动了动手,就用那些不起眼的东西,变出了源源不断的财富!这简直是点石成金的神仙手段!

萧然坐镇幕后,每日查账,调整生产,指导采薇和老王头如何应对顾客,如何管理库存。他并没有被初步的成功冲昏头脑,反而更加冷静。他将赚来的钱,大部分继续投入,扩大后院的“手工作坊”,雇佣了几个签了死契、背景清白的流民作为工人,将肥皂和花露的生产初步规模化。同时,他开始研究新的东西,比如用同样的蒸馏原理,尝试提纯酒水,或者利用现有的材料,摸索制作更复杂的化妆品,比如口红和粉底。

财富如同雪球,开始滚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净坊”的异军突起,日进斗金,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最先坐不住的,是京城里原有的几家皂行和胭脂水粉铺的东家。他们的生意受到了明显的冲击。尤其是那些靠着祖传秘方、垄断了高端胭脂水粉市场的皇商们,对“净坊”这个不按规矩出牌、抢走他们大量高端客户的搅局者,更是恨得牙痒痒。

起初,他们试图模仿。派人去买来肥皂和花露,请来老师傅反复研究,试图破解其中奥秘。可肥皂的碱油配比、提纯工艺,花露的蒸馏萃取技术,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无异于天书。他们捣鼓出来的东西,不是去污力差、质地松散,就是气味怪异、容易变质,根本无法与“净坊”的产品相提并论。

模仿不成,便生歹意。

先是地痞流氓开始出现在“净坊”门口,寻衅滋事,恐吓顾客。萧然早有预料,他让老王头暗中联系了京城兵马司的一位底层校尉,此人曾是老王爷的亲兵,受过王府恩惠。萧然让采薇每月从利润中拿出一部分,作为“孝敬”悄悄送去。拿了钱,那位校尉自然办事,派了几个兵丁在附近巡逻,地痞流氓很快销声匿迹。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几天后,京城府尹衙门突然派人上门,以“售卖不明之物,恐有害人身”为由,要查封“净坊”,带走所有货物和账本查验。

来的是府尹手下的一名经历官,姓周,与之前那个粮行的周管家颇有几分连相,态度倨傲,带着一班衙役,不由分说就要动手贴封条。

采薇和老王头吓得脸色发白,周围的顾客也纷纷避让,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萧然从后院缓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衫,身形依旧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

“这位大人,”萧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要查封在下的铺子,不知依据的是《大梁律》哪一条,哪一款?”

那周经历显然没料到这年轻的东家如此镇定,还敢当众质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依据?本官怀疑你售卖之物来路不明,有害民生,这便是依据!还需什么律条?”

“哦?”萧然眉梢微挑,语气平淡,“大人既然怀疑,按律,当先行查验,确认有害,方可查封。如今查验未行,证据全无,仅凭‘怀疑’二字,就要封店拿人。莫非这京城府尹衙门的规矩,比《大梁律》还大?还是说……”

他目光扫过周经历和他身后的衙役,声音略微沉下:“有人授意大人,故意来寻我‘净坊’的晦气?”

周经历被他看得心里一虚,色厉内荏地喝道:“放肆!你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拿下这刁商!”

衙役们应声上前。

萧然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没有动,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随着掌声,铺子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此人穿着寻常布衣,貌不惊人,但腰间挂着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靖”字!

那是靖北王府的令牌!虽然王府没落,但王爵的牌子,在等级森严的大梁,依然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那布衣汉子对着萧然微微躬身,然后转向周经历,亮出令牌,不卑不亢地道:“周大人,我家世子在此经营小本生意,安分守己,不知犯了何罪,劳动府尹衙门兴师动众?若要问话,是否也该先递个帖子,按规矩来?”

周经历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他当然认得靖北王府的令牌!他更知道,这位看似废物的世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超品的爵位在身!没有真凭实据,他一个从七品的经历,公然带人抓捕一位世子?这官司打到御前,他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授意他来的那人,可没告诉他这萧然如此难缠,还敢亮出王府的招牌!

“这……这……”周经历额头冒汗,支吾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原来……原来是世子爷的产业?误会,都是误会!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例行检查,既然世子爷在此,那定然是没问题的……打扰了,打扰了!”

说完,他冲着衙役们一使眼色,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灰头土脸地挤开人群溜走了。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

“原来是靖北王世子!”

“我就说嘛,谁能有这本事,弄出这么些新奇好东西!”

“王府就是王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危机暂时解除。采薇和老王头长舒一口气,看向萧然的眼神更加敬畏。世子爷不仅会赚钱,连官府的人都能轻易打发,真是太厉害了!

萧然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望着周经历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府尹衙门的人出面,意味着觊觎他这块肥肉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商贾,而是更上层的权贵。这次亮出王府的身份暂时吓退了小鬼,但下次来的,可能就是连王府名头也镇不住的阎王了。

“采薇,”他转身,低声吩咐,“去查一下,京城里最大的皂行‘玉洁坊’,和那几家皇商背景的胭脂铺,最近和哪些府上来往密切。特别是,有没有和户部,或者……宫里采买有关的人接触。”

采薇神色一凛,立刻点头:“是,世子!”

萧然走回后院,看着那几间冒着袅袅轻烟、散发着混合气味的作坊,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饵已经撒下,鱼也开始试探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也好。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拢了拢衣衫。秋意渐深,风寒入骨。

这大梁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而他这条借尸还魂的“病虎”,是时候让那些人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打发走府尹衙门的周经历,萧然脸上并无多少轻松之色。他深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一次试探,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采薇,”他转身,声音低沉,“这几日,作坊那边加紧生产,库房里的成品,除留足铺面日常售卖外,其余全部秘密转移到我让你准备的那几处隐蔽民宅去。账目也做两份,明面上的流水控制在每日五十两以下。”

采薇虽然不解,但出于对萧然的绝对信任,立刻应道:“是,世子,我这就去办。”

老王头在一旁听着,忧心忡忡:“世子,是又有麻烦要来了吗?”

萧然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老槐树最后几片顽固的叶子也被秋风扯下,淡淡道:“不是要来了,是已经来了。府尹衙门的人,不过是马前卒。他们背后的主子,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顿了顿,吩咐道:“王伯,你去打探一下,最近京城里,除了那几家皂行和胭脂铺的东家,还有哪些人在打听我们‘净坊’,特别是……与户部钱粮、宫中采买有关的人。”

老王头神色一凛,户部?宫中?那都是通天的人物!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退下。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平静,暗流汹涌。

“净坊”的生意依旧红火,但萧然明显放缓了扩张的脚步,甚至有意控制着销量,营造出一种“产能有限”的假象。他每日里除了查看账目,指点生产,更多的时间是待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没有人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采薇按吩咐将大部分库存转移,只留少量在铺面。老王头那边也带回了消息,证实了萧然的猜测。觊觎“净坊”的,不仅仅是同行,还有几位手眼通天的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的家奴或旁支子弟,他们或明或暗地接触过原先那几家皂行、胭脂铺的东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京城,仿佛随时要塌下来。

萧然正在书房对着一幅自己绘制的简陋京城势力图沉思,采薇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哭腔:“世子!不好了!铺子……铺子被砸了!”

萧然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怎么回事?慢慢说。”

“是……是一群泼皮!有几十号人!拿着棍棒,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王伯想拦着,被他们推倒在地,额头都磕破了!店里刚上的货,还有柜台、桌椅……全都被砸烂了!”采薇又气又怕,身子微微发抖。

几乎在采薇话音落下的同时,老王头也捂着流血的额头,踉跄着冲了进来,老泪纵横:“世子!他们……他们还放话说,让您三天之内,交出肥皂和花露的秘方,然后滚出京城,否则……否则下次就不是砸店这么简单了!”

果然来了。而且手段如此直接,如此卑劣。

萧然脸上不见怒色,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走到老王头身边,查看了一下他额头的伤势,只是皮外伤,但血迹斑斑,看着吓人。

“王伯,委屈你了。采薇,去拿金疮药来,给王伯包扎。”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

“世子!他们欺人太甚!我们……我们报官吧!”采薇一边手忙脚乱地找药,一边哭着道。

“报官?”萧然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找哪个官?府尹衙门?还是五城兵马司?你觉得,他们会为了我们这‘小小’的净坊,去得罪那些背后的大人物吗?”

采薇和老王头都沉默了。是啊,那些泼皮敢如此明目张胆,背后定然有人撑腰。官府……恐怕早就被打点好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要把秘方交出去?”采薇不甘心地道。那秘方是世子呕心沥血弄出来的,是王府复兴的希望啊!

“交出去?”萧然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张他刚刚绘制的势力图,指尖在几个标记出来的名字上轻轻划过,眼神幽深如潭,“他们想要,可以。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能吞得下了。”

他看向窗外,夜色渐浓,乌云蔽月。

“采薇,王伯,你们听着。”萧然转过身,脸上那种病弱的苍白似乎被一种冷冽的气势所取代,“从明天起,铺子暂时关门歇业。对外就说,东家受了惊吓,需要休养,库存也已告罄,无力经营。”

“啊?”采薇和老王头都愣住了。关门?这不是示弱吗?

“然后,”萧然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王伯,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机灵的生面孔,分头去做几件事……”

他低声吩咐了一番,老王头听着,眼睛渐渐睁大,脸上的悲愤变成了震惊,继而化为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世子……这,这能行吗?风险太大了!”

“风险?”萧然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有几分妖异,“不置之死地,如何后生?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看看最后,是谁倾家荡产,是谁……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势力图上,其中一个被他用朱笔圈出的名字,赫然是“永昌伯府”。据老王头打探,这次牵头联合几家权贵打压“净坊”的,正是这位以贪财和手段下作著称的永昌伯。

“第一步,示敌以弱,让他们以为我已山穷水尽,只能任其宰割。”

“第二步,引蛇出洞,让他们把所有能动用的资金,都投入到他们自以为能垄断的‘新财路’上。”

萧然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采薇和老王头的心底。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世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却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世子他……真的不一样了。

第二天,“净坊”关门歇业的消息迅速传开。与此同时,各种流言蜚语也开始在市面上传播。

有的说,“净坊”东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连秘方都保不住了。

有的说,那肥皂和花露的秘方其实并不复杂,已经被几位大人府上的工匠破解,很快就会有更好更便宜的东西上市,“净坊”彻底完了。

还有的说,看到“净坊”的老管家偷偷去当铺,似乎急着用钱,怕是撑不下去了。

这些流言,自然都“恰到好处”地传到了永昌伯府以及其他几家参与此事的权贵耳中。

永昌伯府,花厅内。

肥头大耳的永昌伯听着管事的汇报,得意地捋着胡须:“哼,一个破落户世子,也敢在京城揽金?真是不知死活!看来他是识相了,知道斗不过我们。”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谄媚道:“伯爷运筹帷幄,那萧然自然只能束手就擒。只是……他肯乖乖交出秘方吗?”

“由得他不交?”永昌伯嗤笑一声,“砸店只是警告!他若再不识抬举,下次就不是砸店,而是……”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凶光一闪。

“伯爷高明!”师爷连忙奉承,“不过,为防万一,我们是否要加紧让咱们的作坊准备?一旦秘方到手,立刻大规模生产,抢占市场!听说那‘净坊’日进斗金,这买卖,可是一本万利啊!”

“嗯!”永昌伯深以为然,“你去催催,让他们尽快把需要采买的物料、人工都核算清楚,需要多少银子,报上来!另外,告诉其他几家,想要分一杯羹,就都得出力出钱!谁也别想空手套白狼!”

“是!”

类似的对话,也在其他几家庄园府邸里上演着。贪婪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吞下这块肥肉,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向他们撒开。

而此刻,靖北王府内,却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萧然披着厚厚的裘衣,坐在暖阁里,面前摊开着一本空白的账册,旁边放着笔墨。

采薇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来,看着萧然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世子,我们接下来……就只是等吗?”

萧然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将那苦涩的汤汁一饮而尽。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窗外。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灰蒙蒙的天空,带着一种倔强的生命力。

“等?”萧然轻轻摇头,唇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风暴来临前,海面总是最平静的。”

“我们不是在等。”

“我们是在……收网前的,最后一次校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屋宇,落在了那些正为即将到手的“秘方”和“财富”而弹冠相庆的权贵身上。

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冷静。

网,已经张开。

饵,也已抛出。

现在,只等那些利令智昏的鱼儿,自己游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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