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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毒针的寒意已然刺破肌肤,死亡的气息冰冷彻骨。

伊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闭上双眼,等待那最终的剧痛降临。

然而,预期的刺痛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压抑的、仿佛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嘶吼,以及一声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响!

伊晨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呆滞,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余多,竟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力量!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没有往日的冰冷和嘲讽,也没有虚弱,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色的凶戾之光!

他竟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撞开了那名偷袭的武当弟子!

那根淬毒的细针,也因此偏离了方向,未能刺中伊晨后颈要害,而是深深地扎进了余多刚刚撞过来的——右边胸膛!

几乎是同时,冲虚道长那含怒一掌也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那名叛徒弟子的后心!

“噗——!”那弟子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拍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筋骨尽碎,当场气绝!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诡异的不甘。

而余多,在撞开敌人、以身受针之后,那瞬间爆发的力量仿佛也被彻底抽空。他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黯淡。他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右边胸膛插着那根幽蓝的毒针,触目惊心!

“余多!!!”

伊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了他倒下的身体。温热的鲜血迅速从针孔周围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她的双手。

“你……你为什么……”她语无伦次,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疯狂滚落。她不明白,他明明伤得那么重,明明在昏迷,为什么还要拼死救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毒针?

冲虚道长也惊呆了。他迅速收掌,闪身来到余多身边,手指疾点,封住他伤口周围几处大穴,减缓血流和毒性扩散。他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他方才似乎是……回光返照,或者说,是某种护主的本能……”冲虚道长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行医练武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一个重伤垂死、剧毒攻心之人,竟能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爆发出如此精准而决绝的力量,替他人挡下致命一击?

这需要何等强大的意志和……执念?

余多躺在伊晨怀里,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两次重创,两种剧毒在他体内交汇,几乎已经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伊晨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逐渐变冷,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能接受!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丝救他的线索,他却为了救她……

等等!线索!

伊晨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余多右边胸膛的伤口!那根毒针依旧钉在那里,周围的血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

而几乎是同时,她通过依旧与余多相握的手,那奇异的感知尚未完全中断,她清晰地感觉到,余多体内原本那复杂混乱的毒素,在加入了这新的、来自毒针的剧毒之后,竟然没有立刻爆发将他置于死地,反而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那新加入的剧毒,似乎与他原本所中之毒中的某几种成分,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吸引和融合?就像是钥匙找到了锁孔!

而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

当这新旧毒素开始诡异融合、剧烈反应的刹那,她之前捕捉到的那一丝潜藏于余多经脉深处的、属于玉佩的纯粹本源寒意,仿佛被彻底激活了一般,猛地变得清晰和强盛起来!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余多贴身处,那块一直毫无动静的黑色玉佩,竟然在此刻,透过衣料,散发出了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水波般的幽暗光晕!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寒意,如同苏醒的巨龙,从那玉佩之中缓缓流淌而出,主动迎向了那正在剧烈反应、试图毁灭一切的混合毒素!

咔嚓……咔嚓……

伊晨甚至能通过感知,“听”到那混合毒素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无匹的本源寒意迅速冻结、压制、甚至……开始缓慢分解的细微声响!

以毒攻毒?不!是以更强大的本源极寒,强行镇压和瓦解所有毒性!

这玉佩……这玉佩竟然是活的?或者至少,蕴含着某种有灵性的极寒之力?它之前一直沉寂,是因为余多体内的毒素虽然霸道,却并未真正威胁到其核心(或许是其守护的余多心脉最深处的某物?),而此刻新旧毒素混合,产生了某种质变,真正触及了核心,才将它彻底激活?!

伊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发现惊呆了!心中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震撼所填满!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解毒的关键,从来不在外物,而就在余多自己身上!就在这块他一直贴身佩戴的神秘玉佩之上!

那诡异毒素的中和剂,就是这玉佩散发出的本源寒意!下毒之人,定然是知道这块玉佩的特性,所以才用了这种混合奇毒,其最终目的,或许并非单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逼出或者消耗这块玉佩的力量?甚至……夺取它?

而方才那名武当叛徒的袭击,其真正目标,或许也并非杀她灭口那么简单,那根特制的毒针,恐怕本身就是触发这最终变化的“药引”!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恶毒至极的阴谋!

“道长!快!助我!”伊晨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决绝和急切,“我知道怎么救他了!快用您的纯阳内力,护住他心脉周边主要经脉,但不要试图化解寒意,只要保证心脉不被彻底冻僵即可!快!”

冲虚道长虽不明所以,但见伊晨神色笃定急切,且余多体表确实开始弥漫出一层淡淡的、却异常稳固的冰寒气息,那两种剧毒的肆虐迹象似乎真的被压制了下去,他不再犹豫,立刻依言而行,双掌再次抵住余多背心,纯阳内力小心翼翼地涌入,只护心脉周边,不再试图驱散那股越来越盛的寒意。

伊晨则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全力运转那感知法门。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分析毒素,而是将全部心神,都用来引导和辅助那股被玉佩激活的本源寒意!

她要以自身心神为引,辅助这玉佩的极寒之力,更有效、更精准地冻结和瓦解那些剧毒!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她的心神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一旦引导失误,或者被那极寒之力反噬,她自己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心神冻裂而亡!

但她义无反顾!

精纯的寒意在她的微妙引导下,如同有了灵性的冰流,所过之处,那些猖獗的毒素纷纷被冻结、凝固,然后在那极致的寒冷中悄然崩解、化为虚无……

余多身体的温度在急剧下降,体表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具冰雕。

但伊晨却能通过感知,“看”到他体内那毁灭性的毒素正在被迅速清除,那被毒素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经脉,正在被那纯粹的寒意滋养和修复,一种破而后立的生机,正在那极致的冰寒深处,缓缓孕育……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石林之外,隐约的脚步声和厮杀声似乎越来越近,显然又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冲虚道长面色凝重,一边维持着内力输送,一边警惕地注视着石林入口方向。莫青枫和另外两名弟子也早已返回,看到了洞中的惨状和异象,虽惊疑万分,却都默契地持剑守护在外围,神情肃穆。

伊晨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引导寒意解毒之中,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过度消耗和寒意侵蚀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显然已臻极限。

但她依旧没有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余多体内最后一丝诡异的混合毒素,终于在那本源寒意的冲刷下,彻底消散瓦解。

那块玉佩散发的幽暗光晕和刺骨寒意,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恢复了沉寂,仿佛从未苏醒过。

伊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她闭眼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余多那凝结着白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石林的入口处,数道充满杀气的灰色身影,已然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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