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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夜十一点,林晚加完班走出沈氏集团大厦。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在裸露的胳膊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裹紧了身上的薄西装外套,快步走向地铁站——这个点的地铁已经不拥挤了,但车厢里的灯光依旧刺眼,映着她眼底浓重的青黑。

这周为了赶“晨曦计划”的最终方案,她已经连续加了四天班,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白天要对接各个部门的需求,晚上要修改方案到凌晨,连喝杯热咖啡的时间都觉得奢侈。指尖还残留着键盘的微麻感,肩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回到租住的公寓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像一块破碎的银镜。她疲惫地放下公文包,甚至没有开灯,就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沙发是布艺的,扶手上还沾着上次吃外卖时不小心洒的酱汁,她却没力气去擦——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抗议,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只想立刻睡过去。

就在她几乎要在沙发上睡着时,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护工张阿姨”几个字格外刺眼,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睡意。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第一节:深夜的急诊室

“晚晚,不好了!不好了!”电话那头传来张阿姨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背景里还能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你外婆刚才突然呼吸困难,脸都白了,现在已经昏迷了!救护车正在往市一院赶,你快过来啊!”

林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昏迷”“救护车”几个词在耳边反复回响。她对着电话,声音发颤:“张阿姨,您别慌,我马上过去!哪家医院?市一院是吗?我现在就走!”

挂了电话,她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职业装——白色的衬衫已经皱了,黑色的西装裤上还沾着地铁里蹭到的灰尘,高跟鞋也没换,抓起钱包和手机就冲出了门。高跟鞋的鞋跟在空荡的走廊里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像是她慌乱心跳的倒计时,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偶尔有出租车驶过,车灯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两道长长的弧线。林晚站在路边,挥手拦车,手指因为紧张而攥得发白。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报出“市一院急诊”时,声音还在发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多问,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向医院。

市一院急诊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刺鼻气味。走廊里挤满了人,有坐着轮椅的病人,有焦急等待的家属,护士推着治疗车快步走过,车轮在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林晚冲进急诊室,一眼就看到了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的张阿姨——她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张阿姨!外婆呢?”林晚跑过去,抓住张阿姨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急切。

“在里面呢!”张阿姨指着抢救室的门,眼泪又掉了下来,“医生说是急性心衰,刚才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意识了,情况很危险……晚晚,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外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林晚顺着张阿姨指的方向看去,抢救室门上的红灯亮着,上面写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她透过门上的小窗,只能看到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白色的大褂在灯光下晃动,各种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还有外婆苍白的面容在人群中一闪而过——那是她从小依赖的外婆,平时总是笑着给她做红烧肉,现在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

她的心狠狠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觉得疼。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牵着她的手去公园玩;想起她上大学时,外婆偷偷塞给她零花钱,让她“在外面别委屈自己”;想起她工作后,外婆每次打电话都叮嘱她“按时吃饭,别熬夜”。外婆是她在这个城市里最亲近的人,要是外婆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出来,摘下口罩,对着等候区的人问道:“谁是林秀兰女士的家属?”

林晚立刻跑过去:“医生,我是她孙女!我外婆怎么样了?”

医生皱着眉,语气沉重:“病人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即做心脏搭桥手术。但是今晚心外科的手术室全满了,我们正在协调,但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而且……”医生顿了顿,看着林晚,“手术费用加上后续的监护费用,大概需要二十万,需要先预缴费用,我们才能安排手术。”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的头上,让她头晕目眩。她银行卡里的存款加起来也不过五万,这还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准备用来还家里之前欠下的债务。二十万,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医生,能不能先安排手术?钱我马上想办法,我现在就去借,我一定能凑到的!”林晚抓住医生的胳膊,语气带着恳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无奈地摇头,语气里满是歉意:“抱歉,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没有预缴费用,手术室那边没法安排,你再想想办法吧。”

医生说完,转身又走进了抢救室。林晚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抢救室门,绝望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理智。她颤抖着手翻找手机通讯录,从“家人”翻到“朋友”,再翻到“同事”,试图向别人借钱。可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了,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接通后听到“二十万”就委婉地拒绝——大家都是普通上班族,谁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应急。

她蹲在抢救室外的墙角,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廊里的灯光冰冷地照在她身上,周围人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却越来越无力。

第二节:意外的转机

就在林晚几乎要崩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儒雅,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我是市一院的院长,李建明。”男子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市第一人民医院 院长 李建明”的字样,“沈聿先生刚才联系了我,说您外婆的情况比较紧急,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手术室和医生,您不用着急。”

“沈聿?”林晚愣了一下,眼泪还挂在脸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的是……沈氏集团的沈聿?”

“是的。”李院长微笑着点头,语气温和,“沈先生已经跟我们沟通过了,心外科最好的手术室已经空出来了,陈院士正在从家里赶来的路上——陈院士您应该知道吧?他是国内心外科的权威,做心脏搭桥手术的成功率几乎是100%,有他主刀,您放心。”

“陈院士?”林晚更惊讶了。陈院士的名字她在新闻上见过,是国内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就很少亲自操刀手术,只有特别重要的病例才会出手。沈聿怎么会认识陈院士?还能请动他深夜赶来?

仿佛为了印证李院长的话,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之前那个医生快步走出来,脸上的焦虑少了很多,语气也轻松了些:“林女士,手术室已经安排好了,陈院士马上就到,病人现在需要转运到心外科手术室,您跟我们来一下,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林晚懵懂地跟着医生和护士来到心外科楼层。这里比急诊室安静很多,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走,只剩下仪器的轻微声响。手术室门口站着几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正在做术前准备。她看着外婆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从推床上转移到手术台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脸色依旧苍白,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平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晚拉住李院长的胳膊,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沈总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外婆的事?我甚至没有他的私人电话号码。”

李院长笑了笑,解释道:“是护工张阿姨联系的。她说当时联系不上您,急得没办法,就想起您之前给她留过沈先生助理的电话,说是‘万一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她就试着打了过去。沈先生接到消息后,立刻就联系了我,还亲自给陈院士打了电话,请他过来主刀。”

林晚这才想起来,上个月外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担心自己加班时联系不上,就给张阿姨留了陈助理的电话,当时只是想着“万一有急事,陈助理或许能帮忙转达”,却没想到真的会用到,更没想到沈聿会这么重视,直接动用自己的关系安排好了一切。

她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门上亮起的“手术中”红灯,心里五味杂陈。沈聿对她,一直是冷漠的,是基于“契约”的——签契约时的公事公办,沈家老宅里的刻意配合,公司里的上下级疏离。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交易”,可现在,他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还做得这么周到。

第三节:漫长等待

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李院长安排好一切后,又安慰了林晚几句,才离开。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只剩下林晚一个人。空荡的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冰冷的灯光照在光洁的地面上,反射出她苍白的面容和红肿的眼睛。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借钱的界面,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朋友回复的“抱歉,实在帮不上忙”。她关掉界面,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通讯录里的“沈聿”——这个号码是签契约时他让陈助理发给她的,备注是“沈总”,她却从来没打过。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她反复纠结:打过去,该说什么?谢谢他?还是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会不会觉得她麻烦?会不会觉得她在“越界”?

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喂。”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背景里隐约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键盘敲击的轻响,他似乎还在工作。

林晚的喉咙发紧,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沈总……外婆的事……谢谢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他简洁的回应:“嗯。”

只有一个字,却让林晚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手术费和陈院士的费用……我会尽快凑齐还给您的,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写欠条,或者从后续的‘补偿金’里扣……”

“不用。”他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协议里包含这部分。”

“协议”——这两个字像一堵冰冷的墙,瞬间将林晚心里刚升起的暖意挡了回去。她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基于那份契约。他帮她,或许只是因为“契约方遇到困难,影响了契约的执行”,而不是因为“关心”。

电话那头,纸张翻动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似乎真的在忙工作,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她寒暄。林晚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他却还在工作。

“打扰您休息了,”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我不打扰您了,挂了。”

“等等。”他突然叫住她,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需要我过来吗?”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林晚的意料。按照协议,他只需要在“必要的场合”配合她扮演“夫妻”,比如沈家的聚会、公司的活动。现在是深夜的医院,是她的私人困境,他并没有义务出现。

“不用了,”她下意识地拒绝,不想再麻烦他,“您明天还要上班,手术应该还要很久,我在这里等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他的声音:“有需要,联系陈助理。”

“好。”

通话结束,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林晚握着手机,指尖还残留着听筒的温热,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的帮助很及时,很周到,可他的态度,却依旧疏离得让人心寒。

她靠在长椅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通话,他的“嗯”,他的“不用”,他的“联系陈助理”,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她:他们只是“合作者”,别多想,别越界。

可她又忍不住想起,他在深夜联系李院长,联系陈院士,安排手术室,这些都不是“协议”里明确规定的。协议里只写了“沈聿需提供林晚必要的帮助,以维护‘沈太太’的形象”,而外婆的病,显然不属于“维护形象”的范畴。

她就这样在矛盾和纠结中,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走廊里的灯光依旧冰冷,时钟的滴答声依旧刺耳,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护士脚步声,能让她稍微清醒一点。

第四节:不速之客

凌晨两点半,就在林晚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陈靖提着两个纸袋,快步走了过来。

陈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看起来丝毫没有熬夜的疲惫——显然,他也是刚接到沈聿的命令,就立刻赶了过来。

“林小姐,您还好吗?”陈靖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纸袋递了过来,“沈总让我给您送些换洗衣物和宵夜,他说您可能还没吃饭,也没来得及换衣服。”

林晚接过纸袋,指尖碰到纸袋的温度,是温热的。她打开第一个纸袋,里面是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材质是柔软的棉质,还有一套洗漱用品——牙刷、牙膏、卸妆棉,甚至还有一小瓶护肤品,都是她平时常用的牌子。她愣了一下,沈聿怎么会知道她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沈总说,您平时加班晚了,喜欢穿宽松的家居服,这套是按照您的尺码买的。”陈靖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护肤品是之前您在沈家老宅住的时候,沈总看到您用的,就让我记下来了。”

林晚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在沈家老宅只住过一晚,当时只是随手把护肤品放在了浴室的架子上,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她打开第二个纸袋,里面是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粥,还有两个小菜——一份凉拌黄瓜,一份酱牛肉,都是她喜欢吃的清淡口味。粥是温热的,刚好能入口,香气顺着纸袋的缝隙飘出来,勾得她肚子咕咕叫。她这才想起,自己从下午加班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饭。

“沈总他……还在忙吗?”林晚拿起粥,小声问道。

“是的,沈总还在公司开会。”陈靖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今晚有个跨国会议,本来是安排在明天的,但沈总担心您这边有需要,就把会议提前到了今晚,想尽快结束后过来看看,不过现在看来,会议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晚的心又沉了一下。他明明自己也很忙,却还惦记着她的情况,安排好了一切。

“对了,林小姐。”陈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递了过来,“这是沈总让我给您的副卡,他说,外婆后续的治疗费用,还有您需要的其他费用,都可以用这张卡支付,不用您自己凑钱。”

林晚看着那张信用卡,黑色的卡面,上面印着沈聿的名字,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想拒绝,想说“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现在确实没有能力承担这么大的费用,拒绝了,就是拿外婆的治疗开玩笑。

“替我谢谢沈总。”她最终还是接过了信用卡,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等外婆的病好了,我会尽快把钱还给您的。”

“林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沈总的安排。”陈靖笑了笑,“沈总还说,要是您累了,可以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一下,他已经跟护士打过招呼了,休息室里有床,您可以躺一会儿。”

陈靖又叮嘱了几句“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才转身离开。林晚坐在长椅上,看着手里的粥和家居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是之前的绝望和无助,而是一种温暖的、踏实的感觉。

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室里很安静,有一张小床,还有一个小小的沙发,桌上放着一台饮水机。她换上家居服,柔软的棉质贴在皮肤上,驱散了之前的疲惫。然后,她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到了心里。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沈聿的帮助,就像一场及时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他的细心,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第五节:黎明时分

凌晨四点十五分,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林晚几乎是立刻就从休息室里冲了出来,快步跑到手术室门口。门被推开,几位医护人员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轻松的笑容。最后走出来的是陈院士——他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眼睛里却闪烁着锐利的光,精神矍铄。

“陈院士!我外婆怎么样了?”林晚跑过去,声音里满是急切。

陈院士摘下口罩,露出和蔼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别担心,手术很成功。你外婆的心脏搭桥很顺利,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接下来只需要在监护室里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真的吗?谢谢您!谢谢您!”林晚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反复说着“谢谢”,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喜悦的眼泪。

“要谢就谢沈聿那小子。”陈院士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大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还说‘陈叔,我外婆的命就拜托您了’,我要是不来,他恐怕能亲自来我家敲门。”

林晚愣了一下,才知道沈聿为了请动陈院士,竟然用了“拜托”这样的词。陈院士是沈聿父亲的老朋友,辈分比沈聿高,平时沈聿见了他,也只是客气地称呼“陈叔”,从来不会这么“放低姿态”。

医护人员推着外婆的病床从手术室里出来,外婆还在昏迷中,脸色却比之前红润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很多。林晚跟着病床,来到了心外科的VIP监护病房。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小套间——房间很大,铺着柔软的地毯,靠墙放着一张宽大的病床,旁边是各种先进的监护仪器;另一边有一张舒适的陪护床,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放着沙发和茶几;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厨房,厨房里有冰箱和微波炉,可以加热食物。

护士推着病床进来,熟练地连接好监护仪器,然后笑着对林晚说:“林小姐,这是沈总特意为您外婆安排的VIP监护病房,里面的设施都是最好的,您陪护的时候也能休息好。沈总还吩咐了,每天都会有营养师过来,根据外婆的情况定制餐食,您不用担心饮食的问题。”

林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微明,东方的天空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远处的高楼在晨光中渐渐显露出轮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病房的地板上,带来一丝温暖的光亮。

她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外婆,又看了看房间里舒适的布置,心里满是感激。这一夜,从绝望到希望,从无助到踏实,都是因为沈聿的帮助。她不知道,这份帮助到底是出于“契约”,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但她知道,她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第六节:正式的感谢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外婆还没醒,林晚却毫无睡意。她坐在陪护床边,看着外婆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外婆花白的头发,心里满是庆幸——幸好有沈聿,幸好外婆没事。

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沈总,谢谢您昨晚的帮助,外婆的手术很成功,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您的帮忙,后续的费用我会尽快想办法还您。”

短信发出去后,她紧张地等待着回复——她不知道沈聿会不会回复,也不知道他会回复什么。没想到,只过了几分钟,手机就亮了,是沈聿的回复:“不用谢,照顾好外婆,有需要联系陈助理。”

依旧是简洁的语气,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林晚的心里踏实了很多。她收起手机,开始收拾房间——把陈靖送来的家居服叠好放在沙发上,把空的粥碗扔进垃圾桶,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中午时分,陈靖又提着一个保温箱过来了。保温箱里装着精致的午餐,有清蒸鱼、炒时蔬,还有一份鸡汤,都是适合病人和陪护吃的清淡口味。

“沈总今天有个重要的跨国谈判,抽不开身,让我过来看看您和外婆的情况。”陈靖把保温箱放在茶几上,打开,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沈总说,外婆刚做完手术,需要补充营养,这份鸡汤是特意让家里的厨师炖的,炖了三个小时,很补身体。”

林晚看着保温箱里的午餐,心里暖暖的:“替我谢谢沈总,麻烦他这么费心了。”

“林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沈总的心意。”陈靖笑了笑,“对了,沈总还安排了两位专业的护工,下午就会过来,她们都是有多年心外科陪护经验的,您可以放心交给她们照顾,自己也能休息一下。”

果然,下午两点多,两位护工准时到了。她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手里拿着专业的护理手册,一进门就先去查看外婆的情况,然后跟林晚详细了解外婆的饮食习惯和注意事项,动作熟练,态度亲切,专业程度远非普通护工可比。

有了护工的帮忙,林晚终于能松口气了。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护工细心地给外婆擦手、翻身,心里却泛起一丝愧疚——外婆一直以为沈聿是她的“真丈夫”,要是外婆知道,他们之间只是一场契约婚姻,不知道会多伤心。

傍晚六点多,外婆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林晚,虚弱地笑了笑:“晚晚,我这是在哪儿啊?我怎么睡着了?”

“外婆,您在医院呢,您昨天突发急性心衰,做了手术,现在没事了。”林晚握住外婆的手,语气温柔,“是沈聿……是您的孙女婿,他帮您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病房,还请了护工照顾您。”

外婆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是吗?沈聿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晚晚,你没看错人,你找了个好人家,外婆就放心了。”

林晚看着外婆欣慰的眼神,只能勉强笑了笑,把到了嘴边的“契约”两个字又咽了回去。她不能告诉外婆真相,至少现在不能——外婆刚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受刺激。

第七节:微妙的变化

三天后,外婆的情况稳定下来,从VIP监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林晚也终于能回到公司上班了。

再次见到沈聿,是在公司的电梯里。那天早上,她刚走进电梯,就看到沈聿站在里面,陈靖站在他旁边,正在汇报工作。沈聿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领带是藏蓝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冷漠,专注地听着陈靖的汇报,没有注意到她进来。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陈靖的声音和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林晚站在电梯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该跟他打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

就在电梯到达18楼,林晚准备走出电梯时,沈聿却突然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外婆怎么样了?”

林晚愣了一下,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陈靖递过来的文件上,看起来像是在随口一问,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谢谢沈总。”她小声回答,然后快步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似乎看到沈聿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天晚上加班时,快到八点,前台突然敲了敲市场部的门,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林小姐,这是您的晚餐,说是您朋友订的。”

林晚愣了一下,接过保温袋。保温袋是温热的,里面装着一份她最喜欢吃的番茄牛腩饭,还有一份蔬菜沙拉。她问前台:“知道是谁订的吗?”

前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外卖小哥送过来的,只说是给林小姐的。”

林晚看着手里的保温袋,心里泛起一丝猜测——会是沈聿吗?

类似的小事,渐渐多了起来。她加班到很晚时,总会收到一份温热的晚餐,都是她喜欢的口味;生理期那天,她趴在桌上揉肚子,抬头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红糖姜茶,还冒着热气;甚至连公司茶水间的公共咖啡机里,也换成了她平时喜欢喝的那个牌子的咖啡豆,同事们还笑着说“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换了这么好喝的咖啡豆”。

所有这些细微的关照,都指向同一个人——沈聿。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每次她想道谢,他要么用“同事间的照顾”搪塞过去,要么干脆转移话题,保持着一贯的疏离。

林晚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因为外婆的事,觉得欠了她人情?还是因为契约,想让她“更安心地扮演沈太太”?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开始忍不住观察他。在公司开会时,她会注意他的眼神,看他是不是会偶尔看向自己;在沈家的聚餐上,她会留意他的动作,看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在“配合表演”;甚至在微信上,她会反复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试图从那些简洁的回复里,找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可他总是做得很好,既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冷漠,恰到好处地维持着“契约夫妻”和“上下级”的界限,让她猜不透,也摸不准。

第八节:试探与回避

一个月后,外婆彻底康复出院了。林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正式感谢沈聿一次,毕竟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鼓起勇气,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沈总,今晚您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感谢您之前为外婆做的一切,也算是正式谢谢您。”

信息发出去后,林晚紧张地等待着回复。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眼睛盯着屏幕,连工作都没心思做了。每过一分钟,她就刷新一次界面,生怕错过他的回复。

半小时后,手机终于亮了。她立刻拿起手机,看到沈聿的回复:“不必,协议内容。”

冰冷的六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林晚心里刚升起的期待。她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心里泛起一丝失落——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协议内容”。他帮她,只是因为协议,不是因为“人情”,更不是因为“关心”。

那天晚上,林晚独自一人在公寓里吃着外卖——一份简单的蛋炒饭,没有温度,也没有味道。她看着桌上空荡荡的餐具,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林晚,你真是太天真了,竟然会对一场“契约婚姻”抱有期待。

然而,第二天早上,陈靖却拿着一份文件,来到了她的工位。

“林小姐,这是沈总让我交给您的。”陈靖把文件递过来,语气恭敬。

林晚疑惑地接过文件,打开一看,是一份“医疗基金会成立协议”。协议上写着,沈聿以林晚外婆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医疗基金会,专门用于支付外婆未来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定期体检、疾病治疗、康复护理等,基金会的资金由沈氏集团旗下的慈善基金管理,不需要林晚承担任何费用。

“沈总说,”陈靖站在旁边,转达着沈聿的话,“外婆年纪大了,以后可能还需要用到医疗资源,成立这个基金会,您就不用再为医疗费担心了,可以更安心地工作,也更安心地……履行协议。”

最后“履行协议”四个字,像是在提醒林晚,这一切依旧是基于“契约”。可林晚拿着这份文件,心里却充满了困惑——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履行协议”,何必做到这个地步?成立基金会,需要动用的资源和精力,远超出了“协议”的要求。

她抬起头,想问问陈靖,沈聿到底是怎么想的,可陈靖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提前开口:“林小姐,沈总还有其他安排,我先过去了,有需要您再联系我。”

陈靖走后,林晚坐在工位上,看着那份厚厚的基金会文件,手指反复摩挲着纸张的边缘。她第一次觉得,沈聿这个男人,像一个谜——他冷漠的外表下,似乎藏着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他基于“契约”的举动里,似乎又夹杂着一些不属于“契约”的关心。

第九节:涟漪荡漾

再次见到沈聿,是在一周后的沈家家族聚会上。

那天是沈老爷子的生日,沈家所有的亲戚都来了。林晚按照之前的“剧本”,穿着沈聿让人准备的米白色连衣裙,踩着细高跟,挽着沈聿的胳膊,扮演着“温柔体贴的沈太太”。

在长辈面前,沈聿表现得无可挑剔——他会帮她拉开椅子,会给她夹她喜欢吃的菜,会在她被沈宏雅刁难时,不动声色地帮她解围。吃饭时,沈老爷子问起外婆的情况,沈聿还笑着说:“外婆恢复得很好,上周我还和林晚一起去看了她,她还说要给我们做红烧肉。”

林晚配合着笑,心里却有些发虚——他们根本没有一起去看外婆,这只是沈聿为了“维护形象”而编的谎言。

聚会进行到一半,林晚借口去洗手间,想暂时逃离这种“表演”的氛围。她刚走到走廊的拐角,沈聿就跟了上来。

走廊里没有灯,只有从客厅里透过来的微光,映着他的侧脸。他没有了在长辈面前的温和,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疏离,甚至比平时更冷了一些。

“刚才沈宏雅问你什么时候要孩子,你回答得很好。”他开口,语气平淡,像是在评价一场“表演”,“没有露出破绽,也没有让爷爷不高兴。”

“我只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答。”林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走廊里陷入了沉默,只有远处客厅里传来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林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想开口问问他关于基金会的事,想问问他那些细微的关照到底是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怕得到的,还是“协议内容”那四个字。

聚会结束后,沈聿开车送她回公寓。车内的灯光很暗,车窗外的夜景飞快地后退,霓虹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模糊。

林晚看着窗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沈总,您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成立基金会,安排护工,还有那些……那些晚餐和姜茶。协议里并不包括这些,您不用这么费心的。”

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过了很久,沈聿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确保契约方无后顾之忧,是合作的基本前提。你没有了顾虑,才能更好地履行协议,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又是“合作”,又是“协议”。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她就不该抱有期待,不该觉得他会有一丝一毫的“不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沈总。”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天夜里,林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外婆手术那天的医院,只是这一次,沈聿没有让陈靖送东西,而是亲自来了。他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一杯热咖啡,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梦里的他,没有了平时的冷漠,眼神里满是关切,甚至还对她笑了——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真正的笑容。

醒来后,林晚躺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心里满是失落。梦终究是梦,现实中的沈聿,依旧是那个冷漠的、只讲“协议”的契约丈夫。

可她又忍不住想起,他深夜联系陈院士时的急切,他记得她用的护肤品时的细心,他在电梯里问起外婆时的关切……那些细微的瞬间,像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也许,沈聿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也许,在那张完美的“契约面具”之下,藏着一个她尚未了解的真实。

而这个发现,让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她不再仅仅把他当成一个“合作者”,不再仅仅把这场婚姻当成一场“表演”——她开始好奇,开始在意,开始期待,期待能看到他面具下的真实,期待这场“契约婚姻”,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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