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面的话宋挽清没有听清,只是在院方说完了所有的事后,麻木地说了句:“谢谢,麻烦您了。”
随着电话的挂断,有一颗泪顺着宋挽清眼角滑落。
她红着眼看向周恕,嘴唇嗫嚅着,几次想开口,却都说不出话来。
“是子越的配型出问题了吗?”周恕很少见宋挽清这副模样,悲痛又脆弱,她这个样子向来只有两个人有关。
沈时霄和周子越。
这个档口,能让她这么难过慌乱的,只有周子越了。
一个月前,他们一直就诊的心和医院通知他们,子越的造血干细胞配型成功了,他们在和捐赠者协调手术时间,要不了多久,子越就可以接受手术了。
宋挽清就在这样既惊喜又忐忑的心情中等待至今,直到这通电话,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周恕,我……”宋挽清张了张嘴,泪水比话语先落下。
“别怕,别怕,一切有我,”周恕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将宋挽清揽进自己怀里,“我去和捐赠者谈一下,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让子越平安健康的长大的。”
有泪落在儿子手上,宋挽清连忙胡乱地抹去自己的眼泪,“我和你一起去。”
“好。”周恕望向她哭红了的眼,抬手,用指关节轻轻为她拭去。
“周恕……”宋挽清颤着眉头,“谢谢你……”
周恕笑了笑,“谢什么,毕竟子越是我的孩子。”
他说着,看向还在沉睡的周子越,这孩子在睡梦中舒展的眉眼有几分像妈妈,清丽柔和,还有几分,越长大越像那个人……
周恕自嘲地笑了一声,毕竟是那个人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得不像。
他有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卑劣的人,趁着宋挽清最需要人依靠的时候,趁虚而入,占上了宋挽清丈夫这个名头,成了她的孩子的爸爸。
这些年宋挽清一直都是清醒的,对自己只有感激,别无他想。
可自己,反倒越陷越深。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他几乎就要骗过自己了。
宋挽清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打乱了他们的思绪,宋挽清红着眼看向来点显示,是自己的父亲,宋鑫。
“喂,爸……”宋挽清的话没说完,那边的宋鑫便如同癫狂了一般,嘶吼起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爸,我知道,是沈时霄回来了。”
宋挽清叹了口气,在周家时,周老太爷说的话一部分是实情,当年确实是她父亲,为了霸占寰宇,独占爷爷留下的所有财产,将沈时霄逼出国的。
“你不知道!”宋鑫叫起来,“这个杂种今天召开了股东大会,他说我财务造假,说我技术侵权,罢免了我的职务!还让我配合调查!”
宋挽清瞳孔猛地缩紧,她没想到沈时霄动作会这么快。
从他回了国这么雷厉风行的动作不难看出,沈时霄确实恨他们家恨得紧。
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在睡梦中惊醒,是不是沈时霄在异国他乡艰难求生时,在心里咒骂怨恨他们家,恨宋鑫,也恨她呢?
“宋挽清,这就是你当初心心念念、拼了命出去给他生孩子的男人,你保下他,就为了今天看着他搞死你爹吗?!”
宋鑫的怒吼声穿出手机,落在了周恕耳中,他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爸,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沈时霄,他今天回来,无论做什么,也都是你当年造下的孽,怨不得别人。”宋挽清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了她的话,电话那边的宋鑫更加暴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看着你的亲爹被他搞死吗?!”
“我不会的,但我也不会再为了你去做伤害他的事了。”
“我现在已经嫁人生子了,周子越姓周,是周家的长房长孙,我们和沈时霄都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还想我和周恕帮你,就牢记这一点。”
“不然,周恕没有任何立场救你。”
宋挽清说着,周恕便拉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了下。
男人温热的掌心让她的话语更坚定了几分。
听她这样说,宋鑫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一点,他沙哑着嗓子,不忿道:“好好好,你还愿意管我就好,这几天我也会找当年跟我一起对付沈时霄的那帮人。”
“哼,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一出事就全躲在我身后了,做梦!”
没再理会宋鑫的牢骚,宋挽清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幸亏此时周恕和孩子都在自己身边,不然她真的很想直接把手机砸出去。
靠进后座座椅里,宋挽清重复了几次深呼吸,她看向周恕,神情有些复杂,“不好意思啊,借着你的名头唬了我爸,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爸找到你这里来的……”
“没关系的,”周恕打断她,“你是我的妻子,你家里的事我责无旁贷。”
“周恕,你——”
宋挽清的话没说出口,他们的车子突然猛烈摆动,司机咬着牙把住方向盘,车轮在柏油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周恕把周子越和宋挽清都护在怀里,可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们都砸向车门,周子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弄醒了。
他揉着眼开口:“爸爸,妈妈,是发生车祸了吗?”
周恕扶住周子越和宋挽清,问前排的司机:“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也没明白,颤颤巍巍道:“是、是前面那辆车,别我们的车……”
宋挽清这才向前看去,只见前面的马路上斜停着一辆黑色宾利,俨然就是别停他们的那辆车。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过来。
男人的肩线挺括,身形修长,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硬。
直到宋挽清看清楚他的脸,男人的每一步都让她的心脏钝痛一次。
七年未见,他下颌线的弧度似乎更锋利了些,冷漠的目光穿透车玻璃落在宋挽清身上时,那双比记忆中更深邃的眼睛,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乍看平静,内里暗流翻涌。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泯灭,男人走到他们的车旁,居高临下凝视着他们。
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