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白面色冷毅，身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面具，而是在人群中搜寻林溪见的身影。
“疏白。”卢燕蓓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染着哽咽的鼻音更添几分破碎感，“你是在找溪溪拿面具吗？我这儿多了面具，不如……”
说着，她递出一枚素银面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顾疏白眉峰微蹙，目光扫过她，正瞧见卢燕蓓红了眼眶，眼眶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你怎么了？哭过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卢燕蓓慌忙摇头，泪珠却先一步砸在浅粉蓬蓬裙的纱褶上，洇开极小的水痕。她忽然摘下纯白羽毛面具，露出清丽的容颜，眼尾的红痕似未干的水彩画，带着刻意又真实的脆弱：“面具戴久了……闷得慌。”
“燕蓓，在我面前还需要藏着掖着？老实说，是谁欺负你了？”顾疏白的声音放柔了些。
卢燕蓓的眼泪掉得更急了，她抽噎着摇头，“没有的事情，原本约了人今晚实录比赛视频，哪知被放了鸽子，计划全乱了。”
她忽然抬眼，泪光中带着几分恳切，手指轻轻拽住他西装袖口，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疏白，今晚……能陪我跳支舞吗？就一支。”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手指紧紧捏着面具边缘，“你知道的，我什么都要靠自己……这次比赛对我真的很重要。只要一支，就可以交差了。”
顾疏白望着她祈求的眼神，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涌入脑海——卢燕蓓浑身湿透，伤口渗着血却笑着拽住他：“我没事。”
那时他便知道，自己欠她一份永远还不清的恩情。
当初如果不是卢燕蓓救了他，也就没有他了，更何况，因为他，卢燕蓓这些年在霍家的日子也如履薄冰。
“好。”他伸手接过素银面具，却还是强调了一句，“就一支。”
卢燕蓓的睫毛轻轻颤动，泪光中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她重新将面具戴回脸上，纯白羽毛轻扫过顾疏白的手背：“恩，一支就够了。”
音乐恰在此时转为华尔兹的旋律，顾疏白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腰际。卢燕蓓却顺势贴近，鼻尖蹭到他西装上冷冽的雪松香，心跳如鼓。
林溪见远远看着，指尖捏着香槟杯细长的杯脚，冰凉的触感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远处舞池中央，那对身影已经随着华尔兹的旋律翩然旋转。卢燕蓓纯白的羽毛面具紧贴着顾疏白线条冷硬的下颌，姿态依恋而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顾疏白的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腰，动作流畅标准。
剧情修正力……果然强大。
她心底无声低语，剧情还是会回归到正轨。
“溪溪？”刘宏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他走近，金色半脸面具在流转的彩光下有些晃眼，正顺着她刚才视线的方向望去，自然也看到了舞池中央那对引人注目的身影。
刘宏眸色倏然一冷，寒意一闪即逝，快得仿佛错觉。
“你怎么在这？舞会都开始了，你舞伴呢？”
林溪见双手随意一摊，语气平淡：“没了。”
“那看来，是我走运了？”刘宏眉梢微挑，随即微微倾身，做了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邀舞手势，动作潇洒利落，目光灼灼地透过面具牢牢锁定林溪见，“开场舞的荣幸，林大小姐肯赏脸吗？”
他的话语带着一贯的玩笑腔调，但伸出的手却稳稳地停在林溪见面前。
“好啊。”林溪见唇角微扬，将手放入他掌心。
刘宏眼中笑意瞬间点亮。
他手腕微一用力，林溪见便轻盈地旋入他怀中。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稳稳揽上她的腰肢，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默契得如同排练过千百回。
金色的面具与银色的羽毛面具在旋转的光影中交相辉映。
刘宏带着林溪见，以一个极其华丽、甚至带着几分张扬挑衅的旋转滑步，精准地、几乎是擦着顾疏白和卢燕蓓舞动的轨迹掠过。凛冽地扫过擦肩而过的瞬间，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卢燕蓓被那微小却凛冽的气流激得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更紧地贴近顾疏白温热的胸膛。
就在她心神稍定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抹张扬的金色——刘宏正以一种近乎宣告主权的姿态，将林溪见稳稳地护在自己的臂弯里旋转。
林溪见面具下，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笑意慵懒、从容，哪里有半分被爽约的失落。
她精心策划的“放鸽子”，她梨花带雨的恳求才换来的这支有顾疏白参与的舞！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林溪见尝到被抛弃、被忽视的滋味，看着她失魂落魄！
可现在呢？
林溪见不仅没有被击垮，反而在另一个同样耀眼的男人臂弯里绽放夺目！
凭什么！
“顾少，真巧。”刘宏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已带着林溪见旋远。
顾疏白线条冷硬的下颌果然绷得更紧了。刘宏那句轻佻的“顾少，真巧”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另一头。
“你故意的？”林溪见声音染上笑意，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放你鸽子的就是顾疏白吧？”刘宏冷哼的一声，“抢我的人还不珍惜，总得出口气吧。”
“我怎么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溪见直接点破，抬眼看他，“你……不喜欢燕蓓？”
“我不喜欢太装的女生。”刘宏的回答模棱两可，像答了，又像没答。
林溪见没再追问，拥有上帝视角的她，自然清楚刘宏对卢燕蓓的观感远远不止“不喜欢”那么简单。
说话间，一曲终了。
顾疏白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揽在卢燕蓓腰际的手，“你赶紧交差吧，我还有事。”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已经穿过尚未完全散开的人群，视线牢牢锁定林溪见和刘宏的方向，大步走去。
两人似乎低声交谈着什么，刘宏的手还停留在她腰侧，姿态自然又带着一种不经意的占有感。
“溪溪。”顾疏白开口。
林溪见闻声，缓缓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平静无波，唇角却还残留着方才与刘宏交谈时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笑意在顾疏白看来异常刺眼。
“顾少？”刘宏先开了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惯有的、略带调侃的腔调，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将林溪见更巧妙地护在自己身侧一点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顾疏白眼里，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宣告。
“有事？我们刚跳完一支，正打算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