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顾宸渊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和紧张，恭恭敬敬地叩首：“臣，接旨。”
苏夫人也停止了撒泼，满怀期待地竖起了耳朵。
她们都以为，皇帝的雷霆之怒，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毕竟，我火烧侯府，率兵围困朝廷命官，无论哪一条，都是大罪。
我静静地跪在地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如果皇上舅舅真的老糊涂了，要为了一个外人来委屈我，那我不介意，让这京城，再乱一点。
李公公的目光扫过顾宸渊，又扫过地上的苏轻柔和苏夫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充满了戏剧性的语调，开始宣读圣旨。
“永安侯顾宸渊，身为勋贵，不思报国，反沉溺于女色，大婚之日，藐视天家圣旨，怠慢长公主贵女，致使新妇蒙羞，皇家颜面扫地！实乃德行有亏，家风不正！罪大恶极！”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狠狠劈在了顾宸渊和老夫人的头顶。
他们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张因期待而涨红的脸，此刻写满了荒谬与不可置信。
怎么会？
皇上不仅没怪罪林月菡，反而将矛头直指顾宸渊？
李公公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用那尖细的嗓音念道：
“朕念其祖上有功，本欲从轻发落。然，其母教子无方，纵容恶行，其心上人苏氏，不知廉耻，魅惑侯爵，其母苏氏，更当街咆哮，状告皇亲，颠倒黑白！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蛇鼠，沆瀣一气！”
“此等行径，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何以安抚功臣之心！”
苏夫人听到这里，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顾宸渊浑身抖如筛糠，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彻底底地，赌输了。
他把希望寄托在皇上的“公允”上，却忘了，我林月菡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同胞亲姐姐！我林月菡，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嫡亲外甥女！
圣旨还在继续。
“着，革去顾宸渊永安侯爵位，贬为庶人！永不叙用！”
“其母郭氏，治家不严，教子无方，着夺其诰命夫人身份，与庶人顾宸渊一同，闭门思过！”
“苏氏轻柔，心性歹毒，魅惑勋贵，破坏天家姻亲，着发往浣衣局，终身为奴，永世不得出！”
“苏氏之父，户部侍郎苏文海，教女无方，且经查，其在职期间，贪墨军粮，罪证确凿！着，革职查办，抄没家产，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其妻苏氏，一并收押！”
一连串的旨意，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诛心！
这不只是惩罚，这是连根拔起！
顾宸渊、苏轻柔、苏家……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全都被一网打尽，无一幸免！
顾宸渊浑身一软，噗通一声，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苏轻柔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竟是直接吓得失了心智，口角流涎，痴傻地笑了起来。
而我，听到这里，心中却并无太多波澜。
这一切，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然而，李公公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猛地抬起了头。
他宣读完了对所有人的惩罚，小心翼翼地卷起圣旨，却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同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死寂的街口。
“另，镇国将军之女林月菡……”
我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还有变故？
李公公看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林氏月菡，虽事出有因，但火烧侯府，终究行事乖张，有损贵女德行……”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每一个字都吊足了所有人的心。
“……朕心甚忧。为示惩戒，亦为保全林氏与皇家长公主颜面，朕与皇后、太后商议，特下此旨……”
李公公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着，林氏月菡，与庶人顾宸渊，和离。”
和离？！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公公。
我做了这么多，我把顾家和苏家踩在脚下，我让他们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为的，就是掌控这一切，把顾宸渊变成我脚下的一条狗！
可现在，皇上舅舅一道圣旨，就要让我和他和离？
那我今夜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一个笑话？我费尽心机，最后只得了一个“弃妇”的名声？
不，绝不可能！
李公公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地说道：“大小姐，这是太后的意思！您别急，皇上还有一道密旨给您，您看了就明白了！”
说着，他从袖中飞快地塞给我一个蜡丸封口的小金筒。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皇上、皇后、太后……他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这道和离的圣旨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