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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十章

拖拉机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整整两天,扬起漫天黄尘。

江若溪裹着那身刺眼的红嫁衣,蜷缩在堆满杂物的车斗角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身体的伤痛和心灵的疲惫早已麻木,她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色。

城市的轮廓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土山和稀稀拉拉的庄稼地。

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拖拉机喘着粗气,停在了一个被群山环抱、看起来贫穷而闭塞的小村庄——

大湾村的村口。

几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皮肤黝黑的村民好奇地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司机跟一个像是村干部的人交接了几句,便指了指江若溪,然后发动拖拉机,头也不回地开走了,留下她一人在陌生的土地上。

那村干部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汉子,姓李,看着江若溪苍白的脸和一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绸缎嫁衣,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同情:“闺女,跟我来吧。”

江若溪默默地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坑洼的村路上。

土坯房低矮破败,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混合的气味。

几个光屁股的小孩追打着跑过,好奇地看着她。

最终,李村长在一处位于村子边缘、相对独立的院子前停下。

院子很简陋,泥土夯实的围墙,三间低矮的土坯房,但打扫得还算干净。

院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菜园。

“就是这儿了。”李村长朝屋里喊了一嗓子,“老三!人接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正屋的门框里弯身走了出来。

彼时夕阳正好,橘红色的余晖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古铜色的皮肤,五官轮廓深邃硬朗,眉骨很高,鼻梁挺直,薄唇紧抿,下颌线如同刀削般清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像两潭不见底的深水,看过来时,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和洞察力。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如同山岳般沉稳强大的气场散发开来。

这就是她要嫁的人?那个资料上只写着“成分不好、回乡务农”的糙汉?

江若溪的心微微一提,这和她想象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形象,相去甚远。

霍震霆的目光落在江若溪身上,很平静,没有好奇,没有审视,更没有她预想中的嫌弃或贪婪,就像看一件寻常的物品。

他几步走到拖拉机旁,一言不发,直接伸手将她那个不大的行李箱拎了下来,动作轻松得像拎一片羽毛。

“路上辛苦。”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像磨砂纸擦过,没什么温度,却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先进屋。”

他拎着箱子走在前面,背影挺拔。江若溪迟疑了一下,默默跟了进去。

正屋比外面看起来更简陋,泥土地面,墙壁斑驳,只有一张旧方桌,几条长凳,角落里堆着些农具,但异常整洁。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阳光晒过干草的味道。

霍震霆将箱子放在墙角,转身走到灶间,端出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糖水,卧着两个白嫩的荷包蛋。

他递到江若溪面前,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先吃点,垫垫。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虚假客套,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可就是这样一句平淡至极的话,和那碗在寒冷旅途中显得格外珍贵的糖水鸡蛋,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江若溪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低声道了谢,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着。

糖水的甜味和鸡蛋的暖意滑过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

夜里,江若溪被安排睡在唯一一间勉强算是卧室的里屋,炕上铺着干净的旧褥子。霍震霆则抱了床薄被,在外间临时搭了个地铺。

也许是环境骤变,也许是身体到了极限,后半夜,江若溪发起了高烧。

白天的烫伤、旧伤,加上跳湖落下的寒气,一起发作起来。

她浑身滚烫,意识模糊,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噩梦之中。

傅时樾冰冷厌恶的眼神,江闻舟毫不留情的推搡,林晟令人作呕的触碰,滚烫的热油浇在身上的剧痛,监狱里竹夹子的酷刑……画面支离破碎,交替出现。

她痛苦地蜷缩着,无意识地呓语,破碎的字句从干裂的唇间溢出:

“不要……傅时樾……别过来……”

“哥……我好痛……为什么……”

“妈……妈……”

外间,原本躺着的霍震霆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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