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行李中塞了些钱，”她压低声音嘱咐，“回到家乡后，记得给祠堂捐一些，老家的人最重情义。”
“知道了。”叶凡点头应下。
一切安顿妥当后，叶凡便启程了。
“路上小心啊！”小结巴用力挥着手。
“多留个心眼！”大傻也高声喊道。
高晋和吉米仔静立不语，目送那艘船缓缓消失在海天交界处。
……
四小时过去。
海天相接处，朝阳未升，却已染出一片橘红。
一艘渔船缓缓靠岸。
“叶先生，骆大哥，我们到了。”
闻言，叶凡与骆天虹从船舱中走出。
“就送到这儿吧，回去路上当心。”叶凡说道。
“好，叶先生也请多保重。”
粤省。
此时的这片土地，正处在充满矛盾的年代。
有些地方已响起改革的号角，春风拂面；
而另一些地方，贩卖商品仍可能被定为“投机倒把罪”。
但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叶凡心中清楚：
时间会证明，这片大陆处处是机遇。
未来，这里将成为全球发展最快的热土。
风起云涌，机会遍地，远非港岛所能及。
如今，粤省、魔都、之江、京城等地已率先涌动发展的浪潮。
当然，更多的地方仍被“贫困”二字笼罩。
鹏城，昔日不过是个小渔村。
政策一来，便彻底改变了命运。
按大傻留下的地址，叶凡回到了叶家老屋。
打开行李包，里面是大傻准备的二十万现金。
叶凡取出十万，递给身旁的骆天虹。
“我叔说，族里最近正商量修缮祠堂的事。”
“你拿这笔钱去找村长，就说是我家为修祠堂出的一份力。”
临了，叶凡提醒：“动静弄大些，别捐了十万只有村长一人知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不希望这十万被村长私吞一部分。
骆天虹接过钱，应声：“明白。”
随后便出门去了，叶凡则留在家中收拾。
同村人稍加打听，骆天虹就到了村长家。
此时屋里聚了不少男女老少，一位老人正执笔在红纸上写字，边写边念：“叶学林家，两千元。”
“叶鸿家里，一千元。”
到底是鹏城回来的人，这年头月入不过七八百，他们出手却都是一千起步。
众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龙国人向来重视宗祠庙堂，尤其在南方，祠堂修得气派，代表全村有面子，走出去腰杆都挺得直。
老人喝了口水，继续喊：“叶爱军家，一万元整！”
“好！”
四周顿时掌声雷动。
“叶爱军真是发了呀，一出手就是一个万元户！”
“看来是咱村捐得最多的了。”
这时骆天虹走上前，开口道：“我代表叶奎安家来的。”
老人放下水杯，敲敲桌子：“钱放这儿，捐多少？”
他一边喝水，一边等着回答。
“十万。”
骆天虹当众把十万现金摞在桌上。
“噗——”
老人一口水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多、多少……咳……多少？！”
满屋瞬间鸦雀无声。
十万？
我的天……
是不是听错了？
可桌上那叠现金，明明堆得实实在在……
乖乖…
我眼睛没看错吧？！
“从港岛回来的，今天头一天回老家，捐10万！”骆天虹说道。
真行啊！
港岛的大老板回来了，可得好好招待一下。
十万块！
这年头，就算是真有钱的人，也没几个随便就捐十万给祠堂的。
一下子，全场都静了。
村长拉着骆天虹问个不停。
不过骆天虹不是爱多说话的人，只说叶家在港岛做生意，叶凡从鹰酱国留学回来。
这次回鹏城也是为做生意。
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村长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模模糊糊地，大家算是明白了——
这是港岛回来的大老板呀！
村长心里琢磨：“可不能就这么让老板走了。”
别说现在八十年代，就是到了九十年代内地经济起来，港岛老板依然是响当当的人物。
特别是港岛的订单，现在都算外贸，那可是大买卖！
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甚至上千万！
必须得好好招待！
想到这，村长看了看旁边的人。
巧了，旁边的人也正看着他。
显然，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
半小时后。
叶凡刚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太久没人住，全是灰，不扫扫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正想喝口水，门外突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骆天虹沉着脸走进来。
叶凡一愣：“怎么回事？”
“叶哥，我想拦，没拦住……”
没等骆天虹继续开口。
村长已经站在门外，笑呵呵地敲了敲门：“是叶总吧？”
其实不必多问。
从看见叶凡的第一眼起，村长就确定了——这一定就是那位港岛来的叶总。
他心里暗暗惊叹：“乖乖，不愧是港岛的公子，长得真俊！”
“年少有为，真是年少有为啊！”
村长激动地走到叶凡面前，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叶凡问道：“外面这动静是？”
村长笑着解释：“您给祠堂捐了十万块，乡亲们这是想来谢谢您呢。”
他环顾了一下屋子，又说：“屋里灰多，太久没人住了。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收拾！”
说完他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几名中年妇女就进来开始打扫。
村长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走进来，笑着说：“叶总，这是刚从厂里拿回来的新被子，晚上您盖着，别着凉。”
像是怕叶凡推辞，他又赶紧补了一句：“都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您不嫌弃就好。”
什么叫热情似火？
叶凡今天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热情。
无非是看他出手就是十万，认定他是港岛来的大老板，想让他在这儿下点订单。
毕竟他是港商。
无论订单大小，都算外贸。
而外贸一旦做起来，全村工厂一年赚上百万都不是问题。
“村长，我跟您明说，我这次回来主要是考察，不订货物。”
如今叶凡名下全是空壳公司。
这次回来想做的是奢侈品方面的生意。
这种事，只能找野路子做。
至于工厂？
如今虽然正推行改革，鼓励自产自销，
但工厂仍然属于国有资产。
让国有生产线去生产仿制品，再通过走私渠道运到港岛——
叶凡就算浑身是胆也不敢啊！
再说了，这回他自己还是偷渡回来的，
哪敢随便和工厂接触？
所以叶凡暂时确实没法在工厂下单，只能说是先来考察，等以后有合适的订单再考虑。
“明白，明白…”
“做大生意嘛，多考察是应该的，我们理解！”
村长依旧非常热情，说道：“这样吧，叶总今天刚到，我们也不多打扰。”
“今晚，让叶爱军带您在鹏城好好玩玩。”
“先看看工厂，考察一下，我们再招待您。以后有合适的订单，优先考虑我们就行。”
“叶总，咱们都是同族人，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叶凡也不好再推辞。
没过多久，叶爱军也来了。
他是这家服装厂的厂长，怪不得愿意出一万块钱修祠堂。
家里的事交给其他人收拾。
叶凡和骆天虹在村长和叶爱军的陪同下，一起参观了工厂。
参观结束后，叶爱军又带着叶凡去了KTV。
刚到门口，叶凡就看见四个女人站在那儿。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面熟。
“就是这儿了，鹏城现在最豪华的KTV。”
“听说这儿最低消费一间包厢三百块，我们抽成能拿五十。”
“要是一晚上接四五场，一天就能赚两百多。”
“这赚钱速度，简直像抢钱一样！”
一个神情精明的女孩对另外三人说道。
美好的描述，听得其他三个女孩满眼憧憬。
就在这时，叶凡终于认出了那个眼熟的女人是谁。
这不是《繁花》里的李李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
叶凡忽然反应过来。
在《繁花》里，李李出场时已经是九十年代。
而八十年代的她，正是在鹏城。
先是被闺蜜出卖，掉进了A先生的陷阱。
想来…
现在正是她刚刚踏入这个局的时候。
想到这儿，叶凡目光微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李李，可是个人才啊。
李李是鹏城交易所里最快的营业员。
她一分钟能处理十三单。
一年完成二十万次交易！
关键是……
零失误！
连续三年被评为标兵。
叶凡心想，自己将来必定要进入金融市场。
若能将这份能力招至麾下，她绝对是位得力干将！
就在叶凡动念之时，
叶爱军神秘兮兮地凑近。
“叶总，这地方真不错，听说背后是港岛人，节目搞得有声有色！”
“嗯，看得出来，确实有搞头。”
叶凡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转头看向骆天虹。
骆天虹一见叶凡目光，立时明白他的意思，默默点头。
叶爱军没察觉叶凡的异样，
自己倒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花了眼。
一进来就东张西望，
还不时发出啧啧惊叹。
过了好一阵，
叶爱军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来招待叶凡的，怎么自己先看个不停？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总，让你见笑了。”
“说实话，别看我当厂长，以前谈生意都在饭店。”
“像这种地方，我一次也没来过。”
“也就是叶总你来，我才能借光，来这港岛人开的KTV谈事。”
这倒不假。
叶凡刚参观过工厂，
上百人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员工大多是村里人，设备也旧，
在市场上恐怕没什么竞争力。
这样的工厂，
在这自产自销的年代，很难站稳脚跟。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村长和叶爱军这么重视自己——
订单，对工厂来说是救命稻草！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走吧。”叶凡说道。
要给骆天虹留出时间行动。
难道还要继续待在这里？
难道真的要去 ** ？
或者三个大男人去唱歌？
“叶总，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