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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吃完饭后,一行人回办公室,骑手小哥捧着那束向日葵站在门口,明黄的花瓣在白炽灯下晃得人眼亮。看到那捧花,脚步下意识顿住了。

“路律师是吧?您的花。”骑手递过花束,眼里带着点八卦的笑意。

路远接过来,沉甸甸的花茎上还沾着水珠。同事们的目光“唰”地一下聚过来,甜甜凑得最近,戳了戳她的胳膊:“嚯,这向日葵好看,哪个神仙送的?”

路远没理她,指尖摸到花束里藏着的卡片,拆开一看,字迹飞扬得很:“听说有人给你添堵,人在广州赶不回来,先让这些小家伙替我站个岗。——王乐辰”

她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刚才被李沐和吴漫搅起的烦躁,像被这束阳光晒化了似的,悄悄散了。

“看这表情就知道是谁了。”甜甜挤眉弄眼,“刚李律师和他女朋友从你这儿走,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估计是被这花刺着了,哈哈。”

路远拍了她一下,把花抱到工位上,找了个空花瓶插起来。明黄的花瓣衬得整个办公桌都亮堂了,连带着旁边堆积的文件似乎都顺眼了些。

她拿出手机,给黄玉茹发了条消息:“通风报信第一名是吧?下次见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几秒,玉茹回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谁让乐辰哥天天问你动态呢?我这是帮有情人终成眷属!~”

路远看着屏幕笑了,指尖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回了个“哼”的表情,心里却像被向日葵的暖意烘着,软软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花瓣上,映出细碎的光。哪怕隔着千里,某人也能准时送来一束对抗阴霾的阳光。

盛夏的阳光斜斜地切过城市高楼的缝隙,洒在法院东侧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冷冽而锋利的光斑。天空是那种秋日特有的高远湛蓝,几缕薄云如丝线般飘浮,仿佛一切都在静谧中酝酿着某种不可知的变数。

路远站在法院门口,深灰色的西装套装配上墨色丝巾,身形挺拔如松,手里攥着一叠装订整齐的案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风从街角卷过,吹起她额前一缕碎发,她抬手轻轻拂开,眼神沉静,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一丝紧绷的凝重。

今天是A矿泉水公司诉B公司商标侵权案的庭审日。路远作为原告方代理律师,准备了整整三个月——从商标法条的逐字推敲,到视觉比对报告的精细制作,甚至连对方可能提出的每一个抗辩点都预演了数轮。

她本打算带跟了自己两年的助理出庭,那孩子沉稳、听话,像一把磨得发亮的刀,用起来顺手又安心。可偏偏,李沐在最后一刻把吴漫塞了过来,理由是“年轻人需要机会”。

吴漫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米白色西装外套,内搭浅粉衬衫,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眼神亮得有些过分,像一只急于展翅的雏鸟。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粉色活页夹,封面上贴着便利贴,密密麻麻写满了重点。

路远只给了她一个最简单的辨点:“只需陈述B公司LOGO在视觉识别度上与A公司高度近似,尤其在瓶身轮廓与字体倾斜角度上存在刻意模仿,复述纸上的内容即可。”她特意用红笔圈出重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法庭内,空气微凉,中央空调低低地嗡鸣着,混合着木地板被脚步踩踏的轻微吱呀声。长条形的审判庭里,灯光从天花板均匀洒下,照在原被告席上,像一层薄霜。

路远坐在原告席一侧,脊背笔直,声音清晰而稳定:“法官大人,我方提交的视觉比对图显示,被告产品LOGO在整体构图、色彩搭配及字体风格上,与我方注册商标构成实质性相似……”

被告律师是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语速平稳,逻辑严密。双方你来我往,像两股气流在狭窄的通道中对冲。路远应对自如,条理分明,每一个回应都像精准计算过的落子,步步为营。

轮到助理陈述时,本该是平稳过渡的一环。助理刚起身,吴漫却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吱——”的一声刺耳声响,瞬间吸引了法庭内所有人的目光。

她脸颊微红,声音略带颤抖却异常清晰:“法官大人,我认为,除了视觉相似,B公司的行为还构成了对消费者情感认知的误导,他们利用A品牌多年积累的‘清冽山泉’意象,通过色彩心理学中的冷色调诱导,制造心理联想,这是一种隐性的恶意攀附……”

话音未落,助理立刻伸手将她按回座位,动作急促得几乎带倒了水杯。路远眼角余光扫过,只觉太阳穴突地一跳,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她迅速抬手用袖口擦去,指尖微凉。她听见法官微微皱眉:“请控制发言顺序。”而被告律师嘴角已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嗅到破绽的猎手。

“吴漫!”路远低喝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冰锥般刺人,“坐下,闭嘴。”

她强行稳住节奏,接过话头,重新梳理逻辑链条,语速加快,语气却更加沉稳,像在风暴中拉紧船锚的舵手。她补充了商标注册时间线、市场调查数据,甚至调出了消费者误购的实证案例,将被扰乱的节奏一点点拉回正轨。

最终,法官当庭宣判:支持原告主张,认定B公司LOGO构成近似侵权,责令其限期整改并赔偿损失。

走出法院时,天色已转暗,暮色如墨汁般缓缓浸染天际。晚风带着初冬的寒意,吹得人肩颈发凉。路远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声响。助理默默跟在身后,手里抱着案卷,大气不敢出。

回到律所,办公室的落地窗映着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钻。路远径直推开李沐的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路远把庭审记录“啪”地拍在桌上,纸张的褶皱里还带着法庭的严肃气息。“李沐,你自己看。”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给吴漫的辨点写得清清楚楚,让她只复述,不要添油加醋。结果呢?她站起来说的是什么?把被告律师都绕晕了,连法官都皱着眉问‘你方到底想陈述什么’——那是法庭,不是让她练口才的地方!”

李沐拿起记录翻了翻,眉头也皱了起来:“我等会就去问她。小漫可能是太紧张了,想表现得好一点,所以……”

“所以就可以不听指挥?”路远打断他,语气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她是律师,不是实习生!法庭上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判决,她一句‘想表现’,就要让整个团队的努力都悬在半空?李沐,你到底是想培养她,还是想让她毁了我们律所的口碑?”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带了两年的助理,从来没出过这种岔子。吴漫就像个不定时炸弹,我不知道她下次会在什么场合捅出更大的篓子。”路远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疲惫,“以后我的案子,不用再给我塞人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再看李沐的表情。

她转身离开,脚步沉重,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回到办公室,她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指尖按着眉心,闭目深呼吸。她最讨厌失控——那种像站在玻璃桥上,不知下一步会不会碎裂的感觉。而吴漫,就是那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天真、热情,却毫无章法,像一颗误入精密齿轮的沙砾。

助理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拿铁,奶泡上拉了一个简单的叶子图案,香气氤氲,带着焦糖与咖啡豆的醇厚,在冷空气里格外明显。

“远姐,别生气了,”助理轻声说,把咖啡放在她手边,“还好这次是没影响到判决。李律师应该会说她的。”

路远睁开眼,望着那杯咖啡升腾的白雾,她轻轻叹了口气,端起杯子,触手温热,却暖不了心底那一片沉沉的寒意。

下午5点,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路远低头,屏幕亮起,是黄玉茹发来的消息,最近玉茹找她的次数还挺多的,不是去炸街就是找美食的路上。头像旁那串省略号还在轻轻跳动,仿佛能听见她迫不及待的语气。

她嘴角微扬,指尖在屏幕上轻快敲击,回复完便将手机塞进大衣口袋。夏天的风从街口卷过,带着一丝热意,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送来远处面包店飘来的烘焙香气,混合着街西瓜汁的甜糯气息,让人心底莫名柔软。

她踩着高跟鞋匆匆走向约定的寿司店,脚步轻快,像踩在一首未完成的爵士乐节拍上。那家店藏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木质门扉上挂着竹帘,门框两侧垂着淡青色的布帘,随风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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