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
江云飞的项目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结项报告。他将厚厚一叠报告材料交给导师时，导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云飞。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后续的交流会。奖金走流程还需要几天，别着急。”
“谢谢老师。”江云飞微微鞠躬，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走出导师办公室，他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缓慢地吁出一口气。项目这个沉重的包袱暂时卸下了，但另一个包袱——金钱的压力，以及连轴转带来的身体透支，却达到了顶峰。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银行短信提示，“铂宫”的最后一笔工资已经到账。加上之前的积蓄，给程宴买画具和明天生日的开销，足够了。
他直接去了那家画材店。当店员将包装精美的画具盒递给他时，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恍惚间觉得，是自己这些天所有的疲惫和坚持，被具象化了。
他没有直接回出租屋，而是先去了“铂宫”，进行生日前夜的最后一班岗。领班特意告诉他，明天顶楼VIP包厢的客人很重要，让他务必打起精神。
江云飞点头应下。他计划得很好，明天上午取画具，然后去美术馆和程宴汇合，陪他度过白天。晚上程宴说家里有事（程宴的借口），他正好来会所上这最后一晚的班，彻底结束这场短暂的“冒险”。
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晚上在“铂宫”，服务一个包厢时，里面喧闹的气氛和浓重的烟酒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不适，保持着标准的服务姿态，为客人们倒酒、更换骨碟。
一位明显喝高了的客人，眯着眼打量他，语气轻佻：“哟，这服务生盘靓条顺，冷着脸还挺带劲。来，陪哥哥喝一杯？”
说着，就把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往他手里塞。
江云飞的身体瞬间绷紧，一种混合着厌恶和屈辱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职业素养让他僵在原地，只是垂着眼，声音冰冷：“对不起先生，工作时间不能饮酒。”
“不给面子？”那客人脸色沉了下来。
旁边的领班赶紧过来打圆场，赔着笑脸说了许多好话，才把客人安抚下去。领班把江云飞拉到一边，低声道：“云飞，忍一忍。这种客人我们得罪不起。明天顶楼那批更是贵客中的贵客，千万不能出岔子，知道吗？”
江云飞紧紧抿着唇，点了点头。胃部的绞痛因为情绪波动而加剧，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回到更衣室，从自己旧帆布包里拿出胃药，干咽了两片。冰冷的药片滑过喉咙，带着苦涩的味道。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昂贵制服、脸色苍白、眼底带着红血丝的陌生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
为了程宴，他踏入了这个他排斥的世界，承受着他本不该承受的轻慢和压力。
这一切，值得吗？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程宴带着期待说起那套画具时的眼神，想起他雨夜中守在医院病床前的样子。
值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只要程宴开心，一切都值得。
这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笨拙，却倾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