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看见的那两个普色，是才让的儿子，尼玛和嘎玛，比你和白玛大五六岁。
在这个家里所有事情都是才让说了算，所以请你体谅我。”
桑虞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幸好是她，她谁都不在乎，也就不会被情感伤害。
如果是赵桑虞，她能承受得住被养父母虐待，又不被亲生母亲接纳的伤痛吗？
“那是你的事情，用不着我体谅。”
拉姆有些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普姆，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都是阿妈没有用，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桑虞觉得好笑，谁说血缘神奇的？
她觉得没有血缘的拉姆和白玛就很像嘛，至少在扮可怜这一方面。
她也不兜兜转转，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在怀孕的时候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
拉姆眸子骤然紧缩，眼皮轻跳了一下，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桑虞心里一咯噔，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又憋了回去。
直觉告诉她，拉姆刚才的眼神有问题。
桑虞不敢继续全盘托出，对面是一个甚至不打算接受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
她不确定自己身上的毒是偶然的，藏区普遍的现象，还是说有人刻意为之。
如果被拉姆察觉到不对，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将她除之而后快？
桑虞不确定，她也不敢太冒险。
反正都已经来西藏了，她就不急于这一时。
等先把拉姆这个人和她那复杂的一大家子摸清楚了再说。
“没什么，我是学医的，对藏药有些好奇。”
拉姆这才放松警惕。
“你是医生？”
“兽医。”
桑虞回答。
拉姆似有若无的点点头，“你爸爸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
桑虞一直在观察拉姆。
发现她整个人显得很疲惫，死气沉沉的，但是在提起桑怀远的时候眼神望向远处，浮现出一丝不甘和对命运的嘲弄。
桑虞不确定那种情绪是否有关爱情。
拉姆回答，“我不了解那些，你要问如何做糌粑和煮酥油茶，我倒是可以和你说一说。
但是对于藏药，我一无所知。”
桑虞丝毫不气馁，她也没打算第一天就从拉姆口中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行吧，天色不早了，我就先休息了。”
拉姆等桑虞睡下，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贡布骑着马回到家的时候，央金炖好了一锅肉准备开饭。
“贡布，没洗手不要偷吃。
让你给达瓦送去的牦牛干送到了吗？”
贡布伸手从刚煮好的牛腿上撕了一块肉，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被央金用铲子打了手。
“送到了，大哥刚从内地回部队不久，说我要是早去两天，都不一定能见到他。”
央金一天操不完的心，大儿子今年都28了，还老单身汉一个。
跟他同龄的普色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成天待在部队里，难得见到一个适婚年龄的卓玛，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的了婚。
二儿子倒是很招草原上的卓玛喜欢，望果节的时候受欢迎程度很高，那些卓玛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可他就像个没开窍的呆瓜，居然说什么，卓玛能有他的珍珠好？
跟卓玛结婚，还不如和珍珠过一辈子这种蠢话。
可把央金给气坏了。
央金自己嫁给了三兄弟，掌管着一个大家庭。
大家长平措希望儿子们也能遵照旧俗，兄弟共妻。
在西藏这边，这样的家庭模式很普遍。
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财产分散，西藏以土地和牲畜为核心的生产资料。
如果兄弟各自成家娶妻，家产就会被划分成若干份，导致每个小家庭都陷入贫困。
通过兄弟共妻，可以保持一个强大完整的家庭经济单位。
家庭成员各自分工，有的外出放牧，有的经商或者务农，大家拧成一股绳，有劲儿往一处使。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西藏是按照“户”为单位收税的，不分家就能减轻赋税。
可是达瓦是受过新教育的年轻人，很排斥平措的这一套说法。
被催婚的次数多了，干脆就待在部队里很少回来。
贡布也以大哥为借口。
说要结婚，也应该是大哥先结婚，他宁愿跟珍珠过一辈子。
一个二个愁的央金头大。
“这次见到达瓦，你有没有问问他，在部队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卓玛？”
贡布觉得阿妈是瞎操心，“问一百遍，他都只会说他这一辈子是献给国家的，不谈情爱，孤独终老。”
央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贡布补充道，“不过我看大哥好像有心事，我听见他在跟其他人打听一个内地姑娘。”
央金瞬间来了兴趣。
“什么内地姑娘？达瓦的心上人？”
贡布摇摇头，“那我可不知道，我后来就走了。”
央金兴致缺缺的瞥了贡布一眼。
“内地姑娘也行，我可不像那些老古板，奉行什么外族不通婚的狗屁信条。
只要是我儿子看上的，我都喜欢。”
她端着装着肉的盆子进了屋子。
“贡布，等你大哥结了婚，你和弟弟们以后都归大哥的却雅了。”
贡布不服气，“我又不是牦牛，凭什么归她啊？
再说了，我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卓玛，我和达瓦的审美完全不同。
他喜欢的，我才不喜欢呢。”
贡布脑海里闪过桑虞的脸，手心攥着她给的舍不得吃完的牛轧糖。
胸口突然变得闷闷的，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快要挣脱胸膛。
央金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你喜欢珍珠，你大哥好歹喜欢的是人，把你嫁给大哥的却雅，你就偷着乐吧。”
远在拉萨军区的达瓦，正在打电话托自己内地的战友帮忙打听那晚的女人。
“对，就是在赵卫东家遇到的，我联系不上赵卫东，所以只能托你帮忙打听打听。”
对面是东部军区和达瓦在军校一起上过课的校友。
听说他在找一个姑娘，瞬间来了兴趣。
“赵卫东家里确实有一个妹妹，你在他家里见到的应该就是他妹妹。”
达瓦回想了一下，当天晚上在赵卫东家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确实有一个自称是赵卫东妹妹的女人。
但绝对不是后来他见到的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