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妈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划破了颁奖礼现场虚伪的祥和。
“苏远，这杯羽衣甘蓝汁，是你特意为宁宁准备的？”
全场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妈扬起的手机上。
屏幕上，正是那杯被我倒掉的、翠绿得刺眼的蔬菜汁特写。
窃窃私语声浪潮般涌起。
“什么情况？”
“简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父亲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但他影帝的功底还在。
仅仅慌乱了一瞬，他立刻换上无奈又包容的神情。
“老婆，你听我解释。”
声音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目光转向我，充满了“慈父”的担忧。
“宁宁对苏晚有些误会，情绪一直不好。”
“我只是想着，姐妹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杯果汁，缓和一下气氛。”
他叹了口气，演技浑然天成。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宁宁肠胃弱，不该这时候让她喝生冷的。”
苏晚立刻抓住机会，眼眶一红，楚楚可怜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我妈的手。
“舅妈，您别怪舅舅，都是我的错……”
她声音哽咽，眼泪要掉不掉。
“是我不该出现，惹得姐姐不开心，破坏了这么重要的场合……”
我妈猛地抽回手，眼神锐利如箭，直接打断她。
“谁是你舅妈？”
“我简家可没有姓苏的外甥女！”
苏晚被噎得脸色一白，泫然欲泣地看向父亲，无声地求助。
父亲眉头紧锁，不赞同地看着我妈。
“老婆，晚晚还是个孩子，你何必把气撒在她身上？”
“有什么我们回家再说，别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看笑话？
我心底冷笑，上前一步，站到妈妈身边，直面父亲。
我举起自己的手机，亮出屏幕上古早的电子病历照片。
“爸。”
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他别在胸前的麦克风传遍全场。
“你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因为一杯你亲手榨的羽衣甘蓝汁，被送进急诊室吗？”
屏幕上，过敏诊断和急诊记录清晰可见。
“当时我浑身起满红疹，上吐下泻，差点脱水。”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你在急诊室外哭着对我妈发誓，说你不知道我会过敏，说你以后再也不会让我碰任何生冷食物。”
“你说，你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让我受了这场罪。”
“这些，你都忘了吗？”
父亲的脸色彻底变了，那副沉稳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
他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宁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试图向我走来，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用抚摸我头发的方式蒙混过关。
“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以后一定注意……”
我猛地侧身，毫不留情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场面尴尬至极。
全场哗然之声更甚。
“天哪，明知道亲生女儿严重过敏，还给她喝这个？”
“这安的什么心啊？”
“不会是故意的吧？”
父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强压着怒气，压低声音。
“简宁，你一定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让爸爸下不来台吗？”
“我们父女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能私下解决？”
就在这时，现场原本播放着苏晚获奖感言片段的大屏幕，毫无预兆地切换了画面。
一段明显是监控录像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深夜的私立医院走廊，我父亲苏远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
那个女人，正是资料里的许婉。
而苏晚，则一脸担忧地跟在旁边。
父亲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异常清晰，充满了在场时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温柔。
“婉儿，小心点，头晕就靠着我。”
“晚晚，扶好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