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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强蹲下来，用力掰开我已经僵硬的手指。
一枚一元硬币滚落出来。
赵大强捡起硬币，在衣服上擦了擦，吹了口气。
“晦气！才一块钱！连买棺材板都不够！”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满脸嫌弃。
刘梅站在旁边，脸色惨白如纸。
她看着我的尸体，没有哭，也没有扑过来。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死了？怎么就死了？那这日子还怎么过？”
王瘸子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赵大强。
那眼神，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孤狼，凶狠得让人胆寒。
赵大强被看得缩了一下脖子，随即又挺起胸膛。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记账的小本子，当着围观村民的面，开始翻页。
“大家都在，正好做个见证。”
“我养了这丫头十年，吃喝拉撒，加上昨晚砸的酒，还有精神损失费。”
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算盘珠子都不用拨。
“总共亏损八万。”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王瘸子：“人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没的，是你喊她，把她吓掉河里的！”
“这笔丧葬费，还有我的损失费，你得赔！”
人群里发出一阵嘘声，有人骂他不要脸。
赵大强脸皮比城墙还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赔钱我就去告你！”
我飘在空中，气得浑身发抖。
我想冲下去撕烂他的嘴，想掐死这个吸血鬼。
可我只是一团空气，穿过了他的身体，带不起一丝风。
王瘸子没有辩解，抱着我的尸体，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着赵大强，眼神里的悲伤慢慢褪去，变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赵大强还在喋喋不休地算账：“八万，少一分都不行……”
王瘸子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赵大强吓得闭了嘴，后退两步：“你……你想干啥？打人犯法啊！”
王瘸子没有动手。
他只是紧紧抱着我，转身，一瘸一拐地往他家走去。
我的灵堂设在院子里，简陋得可笑。
赵大强连买一卷烧纸都嫌贵，只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个圈。
“烧纸污染环境，心意到了就行。”他说。
刘梅坐在灵前，眼神空洞。
她机械地把一些废报纸丢进火盆，嘴里念叨着：“走了好，走了就不用再还债了……”
我飘在屋檐下，看着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
她爱过我吗？
也许爱过吧，但在赵大强的账单面前，那点爱早就被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