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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们两个挂在网上了。
视频里儿媳挺着大肚子，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衬衫上都是补丁。
她脸上挂着未干的眼泪：
“我怀着孕，我婆婆给我赶出家门，她和公公在外面环球旅行，我和他儿子却吃糠咽菜。”
“我们两个大人都能忍，可肚子里的宝宝如何能忍啊。”
“她拿着钱肆意挥霍，对待亲人却刻薄残忍。”
她翻出我发在软件平台的照片，对比着她的遭遇。
“她这么做不是逼我们一家三口去死吗。”
不明真相的键盘侠立即拿上自己的武器伸张正义。
“就这也能算个人了？我呸！”
“对于这么逆天的人能不能在充电口自动释放二十万电伏直接连接心脏然后把这个人给电死啊。”
“不是亲妈吧？这边建议做个亲子鉴定严查。”
顾淮也跟着卖惨：
“不管她怎么样，都是我妈。”
“她就是心狠罢了，可怜了我这未出世的儿子了。”
别说老伴了，我看着这个视频都要心梗了。
看来当初狠心把房子卖了是我做的正确的选择。
这件事在网上持续发酵。
很多熟悉的亲戚朋友联系不到我便给我老伴发消息。
“都是一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这么对自己儿子你也能忍下心，你快劝劝大妹子吧。”
我活了半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能被网暴。
迟早也要回去。
我和老伴收拾好行李，买了返航的机票。
飞机落地后，我们就近订了个酒店。
还不等到酒店，一大伙人突然朝我俩蜂拥而来。
他们手里一个个手持相机或者手机，对着我和老伴疯狂拍摄。
老伴把我护在身后。
“快看！就是这对夫妻！自己享受天伦之乐让儿子儿媳还有未出世的孙子吃糠咽菜！”
“你们这种人就是为富不仁！”
“快拍下来，好好看清楚这两个老不死的真实面孔！”
“你儿子托生到你家真是作孽哦，你那儿媳人家也是掌上明珠，到底被你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也是当母亲的吧？不知道生儿育女不易？骂你我都嫌费口水！”
犀利的指责响彻不绝。
透过人群，顾淮和李媛走了过来：
“请你们不要这么说我妈！她毕竟给了我生命！”
李媛眼眶泛红手扶着肚子，笨重的走到顾淮身边：
“大家都散了吧，发那条视频也是因为婆婆把我和老公都拉黑了，不是真的想诋毁婆婆，一半私心是因为想联系到婆婆，另一半私心是因为即将出生的孩子。”
“无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依然记着婆婆家里人教育我的那句话，婆婆也是妈。”
看见他们两个这么维护我，众人更是一脸气愤。
“你们两个还真是烂透了，幸好你儿子是个明事理的，没遗传你俩这基因！”
“这儿媳太善解人意了，这婆婆是不是年轻时总被她婆婆磋磨虐待，心里都扭曲了。”
这场直播反响确实很大，现场的人纷纷指责，各大直播间里，也是谩骂不断。
李媛显得摇摇欲坠，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丝恶毒。
舆论发酵的很快，顷刻间，我和老伴的照片就以黑白图登上了热搜。
现场聚拢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骂声不绝于耳。
老伴气的指着顾淮：
“是你赶我和你妈走，现在你这是要闹哪出！”
“分家前我和你妈各给你一张卡，足足有四十万！若是你踏实肯干，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看着老伴气的发抖，我也向前一步：
“你闹到这个地步，不就是气我卖了房子。”
“那房子是我在你们两个还未结婚时候买的，我没有处置权？既然你们说我是恶婆婆，那好，也别对不起这个称号，四十万原封不动给我拿回来。”
“从你们结婚我做了多少已经多说无益，但是我问心无愧！”
6
我不顾周围人的指点和骂声。
声音掷地有力，一字一句砸在他俩的心上。
周围开始议论纷纷，很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有些人开始倒戈。
顾淮和李媛装作害怕。
但是同时脸上也有些心虚。
见顾淮和李媛招架不住，
顾淮岳母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我给我姑娘嫁进你家，你就这么对待她的！”
“还四十万！我连四千都没看见。”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人。”
“你卖房子前一天，还把我姑娘赶走，她可怀着孕呢！你儿子算是个有心的，过来陪她，不然出点什么事，你老两口的命都不够赔！”
见有人上前，李媛立刻柔弱地靠向顾淮，小声啜泣：
“老公，既然妈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
“不然我怕后面有更大的恶意在等着我。”
“不为任何人考虑，我也得为了咱们的孩子考虑啊。”
顾淮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你没做错。”
我不懂那个作天作地的儿媳现在怎么眼泪来的这么快。
不拿个影后都对不起她的演技！
顾淮把李媛护在身后，看着我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妈！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伤害媛媛和我的孩子。”
“即便你犯了天大的错，你也是我妈。”
“可我初为人父，我也要保护我的孩子。”
顾淮口才了得。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塑造成孝顺父母但是明事理也勇敢保护自己媳妇和孩子的丈夫。
现场观众和网友们听了一直拍手叫好。
“好样的！这才是男人！”
“在这样谎话连篇的家庭中长大，你做的已经很棒了！”
顾淮岳母在旁边噙着笑：“给孩子们买房或者拿钱你选一个，生而不养视为畜牲。”
我看着这场为我精心设计的大戏，觉得荒谬。
我养的儿子为了钱可以和媳妇岳母联手与我相对。
我和老伴被围在人群里。
他们起哄谩骂让我有点窒息。
啪！
巴掌声响了起来。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走到李媛面前，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人群中面面相觑。
顾淮的岳母看见后一把扒开那男人。
“你谁啊？打人是犯法的！你信不信我告你！”
那男人满脸怒火：“我是谁？你好好问问李媛我是谁！”
李媛看见那男人下意识往顾淮背后躲，脸上掩盖不住的惊慌。
我大概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了。
顾淮护着李媛脸色难看：
“离媛媛远点，我不管你是谁，你无缘无故打人我会报警！若是媛媛动了胎气，我儿子出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人似乎被这一幕气笑了，他看着李媛：
“正好在场的人多，李媛你自己说，你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7
李媛保持沉默，下意识想走。
我看着她，一语成谶。
更大的恶意果然来了，但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是她自找的。
“她不说我说！”
“你这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吧？你说怀孕穿婚纱不好看，所以选择先不结婚，原来是你搪塞我的理由。”
“这四年我为你花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有家了还能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可见你多耐不住寂寞。”
众人听见这话后倒吸一口凉气。
现场一片寂静。
顾淮也愣在了原地。
那男人接着说：
“我常年出国出差，是为了给你一个家。”
“若不是我朋友说有大瓜，一定要我看，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我要报警，你现在已经构成诈骗了。”
李媛听后立刻尖叫，她推开顾淮抱住那男人：
“不要报警，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你要是报警我就彻底毁了。”
我不由来的想笑，费尽心思搞得这一出大戏，最后自食恶果。
顾淮为了李媛做尽一切，包括但不限于亲手斩断亲情也是可悲。
李媛被推倒在地，现场乱作一团。
看着李媛身下的水渍我知道她要生了。
可无一人理她，刚才打抱不平催我拿钱的亲家也早就听这男人说报警那一刻起就跑了。
众人也是直接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更为炸裂的事件身上。
我和老伴看着对方无奈一笑。
我拨打了120，这是我最后的善心。
回到酒店。
热搜果然这个事被顶在了第一。
我想了想还是发了一条帖子。
毕竟总传我和老伴的黑白照不吉利不是。
我整理了这5年以前我为这个家的总花销。
还有那四十万的流水证据。
写了澄清的内容。
“最后我觉得网络是一片净土。”
“网传的事情真真假假，请大家理性吃瓜。”
编辑好后我发了出去。
我的回应包括证据很多网友给我道歉。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后来知道这些事的亲戚给我打电话。
说李媛生了个死胎。
出生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也做了亲子鉴定。
孩子确实不是顾淮的。
再后来。
李媛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淮。
“老公，我心里只有你，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们两个是喝醉了酒，不小心犯错的。”
顾淮当然不会原谅她，对她拳打脚踢平息自己的怒火。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发展成这样你还有脸求我原谅。”
李媛走投无路回娘家搬救兵，结果被打了出来。
她妈是个寡妇，比谁都势利。
以前能捞到好处她就象征性的管管。
现在李媛是个烫手的山芋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在亲戚的描述中。
我能想到李媛当时的表情。
其实这些完全在我预料之中。
他们靠吸我血成就的爱情，在现实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很快，顾淮和李媛办理了离婚。
三十天的冷静期差点酿成人命大祸。
8
李媛见已经孤立无援。
还因为诈骗背上了巨额债务。
彻底撕下了伪装：“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我真是瞎了眼了，选择跟你结婚，放着那富二代不要，我嫁给你这个废物，”
“我所有美好生活都破灭了，都怪你！”
顾淮红着眼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掐着李媛的脖子。
“你个破鞋，你再说一遍我是废物！”
李媛脸色发紫，已经是缺氧了。
最后是好心路人报警，这才没有闹出人命。
经此一事，李媛也彻底怕了，不敢再和他闹，灰溜溜的走了。
在顾淮被关起来的时候，出境了。
后果可想而知。
从警察局出来的顾淮，崩溃了。
在警局门口嚎啕大哭。
亲戚把这些笑话讲给我的时候。
我和老伴正在监工盖小洋楼。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深夜，他打听到了我们的消息，找到了乡下。
房子我们已经改成三层小洋楼。
他跪在门外，雨很大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不停的磕着头：
“妈，我错了。”
“爸，原谅我一次。”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掩面痛哭，诉说着他儿时的事情。
可我已经不会心软了。
在他一次次为了李媛那么对待我和老伴时。
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儿时的他都已经被我抹去了。
我隔着门静静地望着他。
“顾淮，在你一次次默认李媛没有底线的欺压我的时候，我儿子就已经死了。”
老伴也走了过来叹了口气：
“你走吧，从今往后好好对待自己。”
我们不是富裕人家，却也从小把最好的都给他。
如今分家给他四十万也是仁至义尽了。
即便他在外面跪上一个月或是一年，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因为我深知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9
果不其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给他的四十万早就被他和李媛挥霍了。
他也因为把我挂在网上，被戴绿帽，啃老等在社会难以立足。
亲戚们更是不接济他，甚至把他当成反面教材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他请求村委会进行调解，让我履行母亲职责。
可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互联网发达，他的事迹早就传遍了。
村委会的人象征性的给我打电话。
我拒绝了，没有见他。
更不想进行什么调解。
我跟这个亲手养大的儿子已经是无解。
调解无果，
他竟把我和老伴告上了法庭。
他声称自己没有独立经济来源。
并且拿出了无收入证明，我和老伴的财产信息。
说我们有负担能力，却不履行义务。
我和老伴是犯了遗弃罪。
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老伴几乎气到晕厥。
“果然如你所说，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个畜牲！”
我安抚着他，已经没有了愤怒或是心痛。
我现在有的只有冷静。
“还记得没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和你咋说的，儿子已经靠不住了。”
“既然他敢，那我们应下来便是了。”
法庭上。
顾淮请来的律师巧舌如簧，将黑的说成白的。
添油加醋地描述他的遭遇。
被赶出家门，被舆论攻击，被社会抛弃，父母以及有所有人都在背叛他。
顾淮泪流满面看起来好生可怜。
我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拙劣的演技。
看着他自食恶果。
轮到我陈述的时候，我没有说多余的话。
一份当时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视频。
一份他在家里对我说赶我走的视频。
以及五年里我所有支出的明细，还有那四十万的明细。
李媛那个搅家精做的唯一有利于我的事，就是在家里安装了监控。
“法官大人，我想事实已经非常清楚。”
“我无法向他失败的人生买单。”
法官皱着眉翻阅着我递上去的证据。
最后驳回他的诉求。
官司他打输了。
他的心气短短时间内也熬没了。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进医院了。
据说他每天颓废不堪，每天窝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抽烟喝酒。
身子已经垮了。
我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面色蜡黄，两颊凹陷，看上去老了十几岁。
他看见我们来了眼里迸发出光：
“爸，妈，你们来了。”
我没有讽刺他却也装不出心疼他：
“嗯，亲戚听说你生病了，让我过来瞧瞧。”
我们其实可以和他不再相见。
可我们释怀了。
他积攒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妈，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声音哽咽，看起来真情实意。
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要买单，何来的原谅。
顾淮看我不说话，拖着身子给我跪下：
“妈，对不起。”
“若不是我当初那么伤你心，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看着眼前这个跟我血脉相连的男人，只是淡淡道：
“你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不要只想着米虫，巨婴。”
“我们不欠你的，以前不欠，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我拉着老伴的手，走出病房。
在我们走后他嚎啕大哭。
10
没有了这些糟心事。
我和老伴身体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好。
我们开启了环球旅行。
在新西兰，老伴给我拍着照片。
脚下是绵延至天际的绿野，让人心情宁静。
有一天，我接到了亲戚的电话。
“顾淮死了…”
“其实那天我们去看过他，他说了很多忏悔他的话。”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或许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
“你看着后事…”
我望着窗外的景色。
关于他的消息我已经麻木了。
“好好安葬吧。”
“或许有一天我和老顾会去给他扫扫墓。”
“钱我转给你，费心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成，那我就先挂了。”
其实在那天去看望他，我就猜到有这么一天了。
我也听懂了亲戚的欲言又止，她希望我能回去参加葬礼。
老伴只是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们能做的也已经做的，现在我就想我们两个人用余下的时光好好享受生活。”
“过往一切都已过去了。”
我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前半辈子皆为他人而活，后半辈子我也该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