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国际机场的贵宾通道里，桑颖盯着自己掌心发愣。三天过去了，那个蝴蝶形状的光印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在夜深人静时会微微发亮。此刻它正在皮下泛着极淡的蓝光，像脉搏般有规律地明灭。
“大姐，车来了。”苏芮轻声提醒。她穿着桑颖临时买的白色连衣裙，看起来像个普通高中生，只有额头上若隐若现的金色蝴蝶胎记暗示着她的不凡。
桑颖收回思绪，帮桑玥调整轮椅角度。小妹的身体状况比离开瑞士时好了许多，但光化现象仍然时有发生。昨天在苏黎世转机时，她情绪激动导致整条候机厅的灯光随着心跳闪烁，引来不少惊诧的目光。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莫小雨那张画着闪电妆的脸：”欢迎回家，量子三姐妹！”她的彩虹头发比两周前更夸张，现在染成了银河系图案。
车门滑开，桑颖惊讶地发现艾琳坐在驾驶座。兜帽女子已经摘掉了伪装，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银白长发，右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实验室自毁得很彻底。”艾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守夜人组织损失了十二名精锐，周鸿振的’永生计划’至少倒退十年。”她从后视镜看了苏芮一眼，”但你们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车子驶入机场高速时，桑玥突然捂住胸口。她的皮肤开始透明化，能清晰看到胸腔内跳动的蓝光心脏。苏芮立刻握住她的手，金色蝴蝶胎记亮起，两股能量在空中交织成DNA螺旋的形状。
“又来了…”桑颖感到后颈芯片一阵灼热。世界在她眼前分裂——现实中的车流与意识空间重叠，她同时看到高速公路和记忆花园的景象。更诡异的是，当她试图拿起扶手杯时，手指直接穿过了杯体。
“老板！”莫小雨的惊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手！”
桑颖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消失。不是变得透明，而是像被擦除的铅笔痕迹般，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淡出存在。恐惧刚升起，苏芮就轻轻哼起一首奇怪的摇篮曲。旋律响起的瞬间，异常状态立刻停止，她的手重新变得实在。
“量子态泄漏。”艾琳的声音紧绷，”你们三姐妹的能量场还在互相影响。”她丢过来一个金属盒子，”戴上这个，能暂时抑制纠缠效应。”
盒子里是三枚造型古朴的铜镯，内壁刻满微型符文。桑颖刚给妹妹们戴好，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车窗外飘过的云朵组成了与瑞士雪地上相同的双螺旋图案。
桑颖在自家卧室醒来时已是深夜。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伸手去摸床头灯，却看到掌心蝴蝶印记正在自主移动，像真正的昆虫般在皮肤下振翅。
“醒了？”苏芮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女孩赤脚站在月光里，白色睡裙随风轻扬。更惊人的是，她周围的空气中悬浮着无数冰晶，构成一个微缩版的高山实验室模型。”我在重建记忆。”她指向冰晶模型的核心处，”看，这就是女娲系统2.0的核心。”
桑颖走近细看，冰晶构成的量子计算机阵列精确到令人发指，连最细微的电路走向都与实物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模型正在自主运行，核心处的蓝色光点沿着特定路线流动。
“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苏芮的瞳孔在月光下变成淡金色：”它们一直在我脑子里唱歌。”她突然皱眉，”大姐，明天不要靠近城西的核电站。”
没等桑颖追问，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两人冲下楼，发现厨房里的桑玥正惊恐地盯着悬浮在半空的茶杯——瓷器表面爬满发光的裂纹，里面的红茶凝固成胶状。
“我只是…想喝杯茶…”桑玥颤抖着说。她的铜镯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左手呈现出半透明状态。
苏芮快步上前，三姐妹接触的瞬间，厨房所有电器同时亮起。冰箱显示屏上闪过一串乱码，最后定格在三个重复的楔形文字符号上。
“这是什么？”桑颖指着符号问。
苏芮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警告。有人正在尝试重建女娲系统。”
次日上午，桑氏企业总部实验室里，桑煜对着显微镜发出惊叹：”姐，你的白细胞在自主排列成符文！”他调出电子显微镜图像，屏幕上桑颖的血液样本中，细胞正以违背生物规律的方式移动，组成与冰晶模型里相同的楔形文字。
莫小雨敲击键盘调出数据库：”查到了！这是最古老的苏美尔文字之一，意思是’门’。”
“什么门？”桑颖按着后颈发烫的芯片接口问。
“量子涨落之门。”艾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换上了实验室白大褂，手里捧着一个烧焦的金属箱，”你母亲——或者说你们以为的母亲——毕生研究的课题。”
金属箱里是一沓部分碳化的文件。桑颖小心拿起最上面那张，辨认出母亲桑林的笔迹：”S系列非传统遗传实验日志，第117次记录”。文字在中间位置变得模糊，但结尾处清晰盖着一个楔形文字印章，与她们血液中的符号完全一致。
“什么意思？”桑颖抬头，”什么叫’非传统遗传’？”
艾琳深吸一口气：”桑林教授不是你们的生物学母亲。你们三姐妹的基因模板来自一个古老得多的源头。”她指向文件角落的残缺图表，”这个基因谱系可以追溯到7000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桑煜突然调出一组基因对比图：”等等，这说不通啊！大姐和二姐的基因明明显示你们是——”
警报声打断了他的话。莫小雨指着监控屏幕：”老板！城西核电站真的出事了！”
新闻画面显示，核电站外围冷却塔出现不明原因的全面结冰。更诡异的是，冰晶在塔表面形成的图案，与昨晚苏芮在阳台构建的模型分毫不差。
“苏芮呢？”桑颖突然意识到小妹不在实验室。
莫小雨调出手机定位：”在老宅花园…等等，这个读数不对劲！”
桑家老宅后花园里，苏芮跪坐在母亲生前最爱的玫瑰丛中。她双手按在地面，周围半径五米内的植物全部覆盖着一层发光的冰霜。最惊人的是，这些冰晶并非随机形成，而是精确复制了核电站冷却塔上的图案。
“苏芮！”桑颖冲过去想拉她起来，却在触碰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后颈芯片爆发剧痛，她再次进入量子分裂状态——同时站在花园里和意识空间中。
这次意识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记忆花园被冰晶城堡取代，中央矗立着三个等高的透明柱子，分别刻着S-00、S-01、S-02的编号。苏芮站在柱子中间，穿着与现实中相同的白裙，但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
“他们在找门。”意识空间的苏芮说，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守夜人只是傀儡，真正的玩家刚刚醒来。”
现实中的苏芮突然抬头。她的白裙无风自动，额头上的金色蝴蝶完全展开翅膀，变成立体的全息投影。冰晶地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一幅古代星图。
“乌尔城的星空…”艾琳不知何时来到花园，声音颤抖，”这是公元前3400年的星象图！”
桑颖的芯片突然释放出前所未有的能量脉冲。她感到时间变得粘稠，周围的一切开始慢动作播放——飘落的树叶停滞在半空，飞过的鸟儿定格成剪影。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看到自己抬起的手在阳光下逐渐淡化，就像要融入光线本身。
“大姐！控制呼吸！”意识空间里的苏芮大喊。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彻底模糊。桑颖同时存在于多个时空点：花园里逐渐消失的身体，意识空间的冰晶城堡，还有某个黑暗空间中漂浮的第三人称视角。她看到自己跪倒在地，而周围的世界像老电影胶片般一帧帧跳动。
“17秒…”莫小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整整17秒…”
当时间重新恢复正常流动时，桑颖发现自己跪在苏芮面前，小妹正用冰凉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花园里的冰晶全部融化，但那些组成星图的光点仍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
“量子觉醒。”艾琳单膝跪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触碰桑颖掌心的蝴蝶印记，”第一阶段完成。”
桑颖想问清楚这话的含义，却被桑煜的惊呼打断。少年举着手机冲过来：”姐！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自动激活了！”
屏幕显示实验室监控画面：无人操作的量子计算机正在运行，屏幕上显示着与核电站冷却塔相同的图案。更令人不安的是，系统日志显示它正在接收加密通讯，来源IP地址不断变换，但每条信息都以那三个楔形文字符号结尾。
“门要开了…”苏芮轻声说，金色瞳孔中倒映着空中的星图，”而我们是钥匙。”
深夜，桑颖独自站在老宅书房里。母亲的水晶吊坠在紫外线灯下投射出新的全息影像：不再是实验室画面，而是一座古老神庙的内部。石壁上刻满发光符文，中央祭坛上摆放着三个并列的石槽，每个槽底都有蝴蝶形状的凹痕。
吊坠突然变得滚烫。桑颖本能地松手，水晶却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旋转。随着转速加快，投影中的神庙景象逐渐与现实重叠。她惊恐地发现书房墙壁上浮现出与投影中完全相同的符文，而自己的手掌不受控制地伸向投影中的祭坛。
当指尖触碰全息石槽的瞬间，现实世界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桑颖猛地回头，看到落地窗外站着个披斗篷的高大人影——不是人类，因为它的头部完全由闪烁的星云构成，身体轮廓在月光下不断扭曲变形。
“时间到了，继承者。”人影发出多重叠加的声音，说的竟是已经消亡的苏美尔语。奇怪的是，桑颖发现自己完全能听懂，”三生花开时，门将重临。”
人影抬起由光点组成的手臂，指向她掌心的蝴蝶印记。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顺着那道视线涌入标记，桑颖感到后颈芯片像被烙铁灼烧。书房的灯光全部爆裂，黑暗中只有她全身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当光芒达到顶峰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苏芮和桑玥同时冲进来，三姐妹的目光在黑暗中相遇。无需言语，她们的能量场自动交织，在空气中形成立体的双螺旋结构。
斗篷人影发出满意的嗡鸣，身形逐渐消散。最后一刻，它抛下一个发光的物体——小巧的黏土板，上面刻着十二个星座图案和三个蝴蝶标记。
艾琳和莫小雨闻声赶来时，只看到跪倒在地的三姐妹和悬浮在空中的古老星图。桑颖举起黏土板，发现背面的楔形文字正在重组，最终形成一句清晰的话：
“当三蝶同舞，沉睡者将醒。”
莫小雨突然尖叫一声，指着窗外。夜空中，原本的月亮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二个月亮——散发着不祥的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