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廷晏坐在拘留所的床板上，铁栏外的世界，第一次与他无关。
身上昂贵的手工西装皱成一团，像他被碾碎的自尊。
法庭上，楚清漪平静的脸，还有她最后那个连恨都懒得给他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凌迟。
恐慌。
这是沈廷晏三十年来，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心脏像被一只淬毒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剧痛。
他输了，输得一干二净。
财产，名誉，还有那个他以为永远攥在手心里的女人。
为什么？
“沈总。”
律师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疲惫不堪：
“股价已经跌停，外面全是记者。
阮尽欢在门口，她来保释您。”
“让她进来。”
他声音嘶哑，像淬了冰。
拘留所会客室，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阮尽欢穿着一袭白裙，楚楚可怜地抚着小腹：
“廷晏，我们的孩子还在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沈廷晏没有回答，只是跟着阮尽欢回了家。
门开的那一刻，沈廷晏冲了进去。
屋里空了。
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不剩。
衣帽间里，只挂着他买的、她从未穿过的衣服。
那些昂贵的裙子，标签都还在。
她从来不要他的东西。
她走得真干净。
沈廷晏站在空荡荡的卧室，突然看到床头柜上有个相框。
照片里是他们的结婚照。
他西装笔挺，她一身白纱，笑得一脸幸福。
失去楚清漪的恐慌在这一刻席卷而来，他拿出手机对着助理吩咐：
“把清漪找回来。”
十分钟后，助理带着资料回来了。
“沈总，”
律师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忍：
“查不到楚小姐的行踪……。
她的信息，被保护起来了。”
楚小姐。
三个字，像一把刀，插进沈廷晏的心脏。
他晃了一下，扶住墙才站稳。
是啊，他们离婚了，她现在是楚小姐，不是他的沈太太了。
他连找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还有这个。”
助理递上一个文件袋：
“关于阮尽欢的全部调查。”
沈廷晏的手在抖。
他回到书房，拆开文件。
一页。
一页。
都是她的罪证。
医院的监控截图：
阮尽欢抓着楚清漪的手，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时间，地点，角度，全都清清楚楚。
医疗记录：
自杀是假的。
伤口浅得可笑，失血过多是买的血浆。
主治医生的证词也在，说阮尽欢多次要求他配合演戏。
还有那些视频。
阮尽欢在他面前哭的时候，转身就笑。
她打电话给那些男人，一口一个“宝贝”。
她和闺蜜吹嘘，怎么把沈廷晏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个蠢货以为我爱他，我爱的是他的钱。”
“楚清漪？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黄脸婆，我让她跪，她就得跪。”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而他，沈廷晏，是这场戏里最蠢的帮凶。
他逼着清漪给阮尽欢下跪。
他用她送的拆信刀，在她手臂上划了三刀。
他在她父亲去世后，强暴了她。
一条一条，都是死罪。
“呕——”
剧烈的恶心感让他冲到一旁干呕。
胃里空空，只有胆汁在灼烧。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真相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不是被骗了。
他是自愿当了一把刀。
被阮尽欢握着，一次又一次，捅向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捅向那个真正爱他的女人。
“啊——！”
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出来。
他一拳砸在书桌上，实木桌面裂开，指骨尽碎，鲜血淋漓。
血滴在那些文件上。
可这点痛，算什么？
他终于懂了楚清漪看他的那个眼神。
那不是恨。
是看垃圾的眼神。
他连被她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窗外开始下雨。
沈廷晏瘫坐在地上，看着满手的血，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