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晚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她情绪失控地扑上去，拼命扯住傅凛慎的衣袖，指甲嵌进那昂贵的布料里。
“傅凛慎！”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躺在里面的人是我妈！也是你叫了三年妈的人！”
姜晚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本以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再次混着绝望，大颗大颗地汹涌而出。
“她就是去给你买你爱吃的水果，才会被车撞的！你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心！”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妈和买水果，这几个字轻轻刺了傅凛慎一下。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总是笑吟吟的中年女人。她从不把自己当成傅家的亲家来攀附，每次来都提着市场买来的新鲜蔬果，炖好了汤让他带去公司喝。她看他的眼神，带着长辈对晚辈的那种真心实意的关切。
现在，她变成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最少会给你500万赔偿。”傅景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脏有点透不过气。他再次避开姜晚那双血红的眼，目光落在医院白净的墙壁，生硬而沙哑的解释，“妈已经不在了，就这样吧姜晚，别再闹了。”
他以为这算是安抚。
可在姜晚听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比刀子还锋利。
她的妈妈惨死，傅凛慎却说她在闹？
姜晚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张她爱了三年的脸，此刻陌生得让她心惊。他的眉眼依旧英挺，可那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高高在上想要解决麻烦的冷漠。
傅凛慎当然知道，姜晚现在作为傅夫人，根本不会缺钱。他只是想用最快和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场难看的争执。
见姜晚却依旧满脸惊诧的瞪着他，浑身发抖到说不出话，他突然有些不耐，索性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袖，低头理了理上面被抓出的褶皱，声线也恢复了往日的冷硬。
“听话，妈的后事，我会好好安排，一定办得风光。”
在他心里，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沈歆媛，他绝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沈歆媛站在傅凛慎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她看到傅凛慎为了她，连这种姜晚的妈妈被她撞死了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都能面不改色地压下来时，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和得意。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只有她，姜晚不过是个暖床的赝品。看着姜晚那张惨白绝望的脸，嘴角勾起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姜晚看见了，她还看见了傅凛慎说完那句话后，下意识地朝沈歆媛投去安抚的一瞥。
这一刻，姜晚心里有什么东西，全部被碾碎，化成了粉末。她望着傅凛慎，眼神里再也没有乞求和痛苦，她不说话，也不再流泪。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看似平静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按下了三个数字。
“你好，我要报警。”
“我妈妈……被人开车撞死，肇事者就在现场。”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发飘，却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异常清晰，甚至到刺耳的程度。
傅凛慎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他看姜晚的眼神像在审视一件出了故障的物品。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温顺到没有脾气的女人，竟然敢忤逆他的决定，当着他的面报警。
好样的。
但这又如何？
身后的沈歆媛白了脸，整个人瑟缩挨着傅凛慎挺拔的背，抓住他的手臂轻声喊:“凛慎……”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真实的恐惧，她并不想坐牢。
傅凛慎感觉到女人的害怕，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随即才把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到姜晚身上。
警察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公式化的记录事故情况。
“警察，肇事者是她。”
姜晚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臂，发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沈歆媛，“就是这个女人开的车撞了我妈妈，我亲眼看到的！”
沈歆媛被她指着，又瑟缩了一下，眼泪说来就来，配合着苍白的脸，看起来脆弱到骨子里了。
“警察……不是我……我坐在副驾驶的……”她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当时都吓傻了……车……车不是我开的……”
走廊里，三个人形成一种诡异的对峙。傅凛慎将沈歆媛护在身后，而姜晚孤零零地站在对面，明明是应该是最亲密的夫妻两人却站在了对立面。
“姜女士，肇事司机已经来自首过了。”来处理的警察看着手里的记录，公事公办地说，“他说自己当时疲劳驾驶，操作失误，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和赔偿。”
姜晚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她痛声惊呼，“不是他，开车的是沈歆媛！车上只有她一个人，我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姜女士，我们查了那条路的监控，是个死角，什么都没拍到。这位自首的司机，对事发经过描述得清清楚楚，完全吻合，他是中途替沈小姐开的车。”警察有些疲惫，带着不耐烦，“至于你说的沈小姐，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在驾驶位上。”
居然没有证据，姜晚知道那条路人烟稀少，可怎么也没想到，那里竟然正好是监控死角。
而且傅凛慎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为沈歆媛找好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羊。用钱，用权势，将所有的真相都掩埋得干干净净。
这场闹剧彻底落幕，走廊里只剩死一般的寂静，姜晚就那么站着。
“都说了，叫你乖一点。”
男人眼里都是对她表现不佳的失望，护着沈歆媛离开医院。
而被拥住的沈歆媛脚步轻快，擦身而过时，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炫耀，漂亮的唇形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你输了。”
“啪”
手机从姜晚依旧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她却只是木然地垂下眼看着，连弯腰捡的力气都没有。
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只剩下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