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一道高跟鞋声仍然徘徊在侧。
它的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远远“咦”了一声。
温凝低头,看到芭蕉叶遮蔽不住的地方,她的裙摆早就暴露在外。
……麻烦。
事已至此,她只好踮脚,用黑丝绒包裹着的手捧住对方的脸,身体也跟着缠上去。
树影婆娑,昏暗的光线下,他们鼻尖相抵。
如此唯美的场景,两人心思都不在这个借位吻上。温凝侧耳去听,脚步声停在某处没动,仿佛正在犹豫。
她的手抚上男人高挺的鼻梁,紧接着是眼皮。
很轻微的颤动感透过丝绒手套传递到她指尖,她感受到掌控她后颈的手也随她的抚摸一路下移,停留在蝴蝶骨下几寸的位置。
脚下蓦然一空,她被凌空抱了起来。
垂坠的长裙随着被他托高的臀部慢慢皱起。
这样女高男低的姿势更方便遮掩面容。
温凝用不带情绪的眼睛看他,而他也一样冷静回望。只是他回望的同时,表情明明冷淡,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喘息,仿佛情到深处难以自抑。
“……”
好演技。
温凝不自觉红了耳朵。
再去看他的眼,里面分明没有丝毫情欲。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捱,夹着他腰的腿轻轻发力。
她用口型问:“还要多久?”
谢之屿没说话,只是借由翻面瞥了眼花园里的人——何小姐仍杵在那,公主冠斜得更明显了,正在歪头打量芭蕉叶下的人。
掌根前移,再差几公分,就要碰到禁区了。
温凝的手指适时嵌进他皮肤:“你敢。”
她恐吓人的样子像极了炸毛小猫。
“出个声。”谢之屿低声。
他的手掌停在被应允的范围,没有越界的触碰宛如隔靴搔痒。温凝自知玩不过这种不知有几多经验的男人,只好僵硬地泻出一点点轻哼。
这声动静喝退了还欲往前的人。
到底从小受到良好家教,那位何小姐说着“对唔住”停在原处。
温凝就像刚察觉背后有人一样,低低惊叫一声。
于是那位何小姐退得更远了。
这里的动静惊到先前进花园的那对男女,他们在石子路上相遇,互相尴尬点头。
几重脚步声近了又远,众人心照不宣往外退。
直到周围寂静,只剩芭蕉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温凝才用力将人一推。
“谢先生,你欠我好大的人情。”
她双手环胸,语气冷硬得近似刻意。
谢之屿朝她弯眼:“多谢。”
“只一句多谢?”
“不然温小姐想怎样?”他面露疑惑,“该不是刚才看上我了吧?”
“……”
“不如我以身相许?”
原本还想借这次讨点好处,看他这副油盐不进又刁钻无赖的样子,温凝彻底放弃。
别讹着讹着把自己讹进去了。
她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自嘲:“我可真是当代东郭先生。”
“不至于。狼会吃了东郭先生,可我不会。”谢之屿说,“答应你的事不会赖账。放心。”
温凝想翻白眼:“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
“温小姐这个态度,原先还想说这次多亏温小姐,打算给你打个对折的——”
一言未毕,温凝已经调整好情绪,朝他甜甜一笑:“谢谢你呢~”
便宜不赚白不赚,她又不是傻子。
“下次帮忙记得还要找我呢~”
谢之屿深看她数秒,“好说。”
……
一直到宴会快结束,温凝才出现。
陈月皎和温心仪正在等她,远远看到她身影,两人同时迎了上去:“去哪了?”
“不知道什么过敏,去了洗手间。”
温心仪听罢赶紧打量起她来,发现她脸侧的确有浅显的红印,手套也摘了,胳膊同样泛红。
温心仪心疼道:“家里有过敏药,兴许是这几天原本就水土不服,这种情况有的。不行叫家庭医生来看一趟。”
“不用啦姑姑!”温凝说,“不痛不痒的。”
“有事你要讲啊。”温心仪不放心。
温凝点点头:“说不定一会儿到家就褪了。”
那可不么?
都是为了逼真自己抓的。
她后半程失踪,自然不知道宴会厅上发生了什么。
回去路上,陈月皎在后座跟她绘声绘色地描绘:“后来我们在那吃蛋糕,不懂谁惹到了何小姐,她摆了好久脸色,谁跟她说话都不理。有侍应生跑来跟她讲什么,她急得要去追,连那个香槟台都碰翻了。哗啦——宴会厅一顿鸡飞狗跳。”
温凝后半程失踪主要就是为了躲这个何小姐。
这种家庭出身的多半不是蠢人,即便当时被唬住,事后必然会通过蛛丝马迹猜到当时芭蕉叶下的另一个人就是谢之屿。
温凝知道她的裙摆早就暴露了。
只要在宴会厅里挨个找,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她不想惹这个麻烦,于是索性躲着。
就像谢之屿说的,她不混这里的人际圈,回去京城便是高枕无忧,根本不用担心被假情敌找上门。
啧,这么想不就是渣男做派?
生日宴参加了,礼物送了,人家寻他他又故意躲着。玩儿欲擒故纵?
再联想他今晚表现。
两人当时最多最多,就是温凝用手摸了摸他的脸,用腿蹭了蹭腰。无实物表演他都能演那么入戏。情难自禁装得这么好,高手。
想到这温凝忍不住哀愁。
当时脑子一定被他的五官欺骗了,以至于三观全无,压根没想到这茬。
好了,现在她成为祸害无知少女的帮凶了。
温凝越想越面如死灰,用力搓搓胳膊。
“姐,你在听吗?”陈月皎不停挥手,“我还看到了那天在店里的那位何先生。”
“嗯嗯。”
“所以他们在说谢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联想到……”
因着温心仪坐在前面,陈月皎把那个名字咽了回去。她是爸爸妈妈面前没长大的小朋友,潜意识觉得像谢之屿这样的危险人物出现在口中,会被父母严刑拷打。于是朝温凝眨眨眼:你懂的。
“奇怪。”温心仪在她们聊天间隙突然转过头,“温凝,你今晚落东西了吗?”
“啊?”
“群里有人问你是不是穿着黑色丝绒裙。是裙子上落了什么东西吗?”
“……”
温凝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怕什么来什么,就说不该和麻烦人物走太近。